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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花草夢蘇州

下午收到一封郵件回執,之前寄出的照片有了迴音,內容如下:

曼殊曲友雅鑒: 耦園留影奉到,已轉致美國印第安納大學傑弗瑞教授,不勝感佩。 很高興端午節假期在蘇州邂逅,盼時常保持聯絡。 期待後會,即頌時祺 周秦謹覆06.14

舊時文人寫信大概就是這樣,辭令恰當,文采翩然。收到時反覆閱讀,字字句句,記入心底,在蘇州耦園偶遇蘇大的周秦教授,那時他正給外賓作講解。當初看崑曲六百年紀錄片時有感於其風度學識,從而有了深刻印象,他自稱吳門周秦,善吹笛,好崑曲,帶學生研究古典戲劇,身上承襲的仍是明清那會兒蘇式文人的氣韻。

端午三天與蘇州耳鬢廝磨,親密相處,走了兩個博物館,五個園子。算是將以往積蓄的對蘇州的情結有了了斷。一個人,一雙腿,一雙眼,一副耳,一顆心,無倦怠雜念,這是一次修行般虔誠執著的旅行。其中收穫和愉悅,只有自知。

吳越文化自古昌盛,而所謂的江南文化圈其實是在吳地的,以蘇州為中心。生為越人,卻更愛吳地,因為那兒有我喜歡的水磨崑腔和精緻園林。我想這兩種是詮釋聲色的最好範本。

耦園是臨時改變行程去的,卻不想偶遇敬佩嚮往之人。於是厚著臉皮跟著周秦教授一行人遊園觀景,旁敲側擊些感興趣的話題。

文人皆有傲氣,周秦教授不外如是,但對於我卻十分謙和,並無架子。與他探討戲曲話題,聽他講解園林中建築和布局所蘊含的意象趣味,從中窺得一些門道。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其實都是自然里的東西,是因為主人希望擁有並親近它們,把世間最美好的景色收攏到自己的家園中,才有了園林。

周秦教授說:古代園林建築中必有兩個地方,一是撫琴的琴室,二是聽曲看戲的廳台。

這些都是看起來幽雅安靜的事物,與園林的隱逸定位相配。

蘇州的文人早年大多走了仕途,退隱江湖後,開始營造園林,在裡面養家班,聽崑曲。耦園的主人是一對恩愛伉儷,園中有一對並排的樓閣,名為聽櫓樓和魁星閣,正是分屬夫婦二人的,象徵著男女地位的平等。

離開耦園後,又走了平江路,之後和周秦教授告辭。這是第一天的際遇。盡情而滿足。雖然是一個人,但知道彼此有了相識牽掛,帶著這份感念知遇去往下一個目的,總會覺得景色因此有了動人風味,彷彿是有人為你娓娓道來這好處,讓人對這異鄉少了迷離和慌張。

除了耦園,還去了留園,藝圃,環秀山莊以及網師園。並不會審美疲勞,因這幾個園子各自有各自的個性,除了留園,其他幾個園子小而精細,大隱於市,不算熱鬧,正適合我等愛風月又愛清凈之人。遊園這事,一向是眾樂樂不如獨樂樂的。

藝圃是電影柳如是的取景地,電影鏡頭裡的場景對應到實景後覺得欣喜,也走一遍人物走過的路,也掃一遍鏡頭推過的景,更聽一遍劇中人唱的崑曲,春來何事最關情之類。像是一次實地考證,雖然電影只是借景,但眼前的風月卻是長留的,時時都在。

還有環秀山莊,因為清代的疊石假山而聞名。對於我,山石倒還其次,為著尋證一處明代的人事遺韻而來,這處園子原是萬曆年間申時行的花園,他家戲班中有一個擅長崑曲的女伶叫沈娘娘,當年蘇州城裡有這麼一句話叫:范祝髮,申鮫綃,後者說的就是申家班沈娘娘拿手的鮫綃記,如今歲月更迭,佳人早已化為塵土,唯有這方山水可以憑弔,找一處欄杆靠著,看著這寂靜而歷時悠長的園子,彷彿笙歌散盡,煙月消歇的空閑,等到了某一刻,依舊會是檀板清謳,歌舞繁密的景象。

這些園子並不是空無一人,亭台,水榭里都會有一些喝茶聊天的人,多為本地居民,她們知道此處的靜謐美好,也不喧鬧,只是用蘇州話交談,清軟入耳,話語隨著清風流水消散,構不成什麼突兀。

而我只是過客,探訪林泉,終究匆匆來去的。進出一處園子,保存一份記憶。當時的天氣,光線,甚至眼前景物帶出的意象都會被保留封存,隨著年深日久,供我翻檢自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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