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有料|玉帝的綠卡：妖精為何都想成神仙？

文：白馬晉一

這是一道單選題：A妖精、B神仙。擺在面前，取其一作為人生歸宿，如何選？

其實不難！很好選！譬如黑風山熊羆精，在觀音姐姐面前假裝掙扎了一下，就忙著磕頭，表示皈依。這叫什麼？一步登天！成了守山大神。但也有人（神仙），因為一場「意外」的作風事故，卻從高高在上的神仙位子，垂直落體，掉落入妖精的團隊里。不用說，此人正是豬八戒！

當然，借著《西遊記》最佳男配角豬八戒的隆重登場，我們很有必要來談一談妖精和神仙的微妙關係。在一般的生物性認知理論里，妖精是低級的，神仙是高級的。妖精的終究目標，就是成仙，而神仙最為懼怕的，即是直接或間接地觸犯了天庭的法規或者某些處於金字塔頂端的神仙利益，一夜之間，被打成妖精（如豬八戒、沙僧等）。

由此可見，妖、神二者之間，並沒有嚴格界限。甚至，身份的轉變，取決於上級行政部分的一紙文件。那麼，問題來了。妖精為何致力於成為神仙？實現妖精夢想，又有哪些途徑呢？我們可以談一下。

首先是第一個問題，妖為何想成仙？大概可以拆分成以下幾點。

第一點，神仙的居住環境優越。

對此，玉帝曾親自現身代言，推廣神仙體統的人居環境，含情脈脈道，「上界有無邊的勝景」。妖精土生土長的，渾身洋溢著草根氣息，對居住環境也不太講究，但有好的居住環境，還是很願意親歷體驗的。

當然，這不是吸引妖精的主要因素（譬如二十四宿成員奎木狼逮到機會，還尋思著到下界搭個帳篷，體驗體驗生活）。

第二點，神仙的生存壓力小。

這個其實很好理解，神仙階層處於生物鏈的頂端，系統里有自己獨立的軍隊，考核機制也相對寬鬆，沒有天敵，食物也比較充裕（沒聽說有神仙餓死的案例嘛）。即便是基層打雜的，個人人身安全也有有保障的。

妖精呢，則不同，打死了活該，觀音姐姐就曾口述，「打死了（妖精），算你功果」。並且妖精內部，競爭也很激烈，社團之間，相互傾軋是常態，動不動就拿西瓜刀搶地盤。譬如，混世魔王就曾打過花果山主意。

一句話，做妖精，很沒有安全感。

（哥們，妖他媽也是媽生的…… 圖片取自《大話西遊》）

第三點，神仙的社會地位高。

比如，以文明程度較高的人界作為參照坐標。但凡神仙顯聖，往往集體性叩首，譬如原著第十二回，水陸大會觀音姐姐現身，「喜的個唐太宗，忘了江山；愛的那文武官，失卻朝禮」。大眾癲狂性膜拜，這就是神仙的影響力。

與之相反，妖精現身，招來的往往人族一致鄙夷，如原著第十九回，高老莊那出橋段。孫悟空和高老爺子曾就豬八戒的性質問題進行了熱烈討論。

孫悟空道：「這幾年掙了許多家資，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東西，問你祛他怎的。據他說，他是一個天神下界，替你把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兒」。

老爺子回道：「雖是不傷風化，但名聲不甚好聽。動不動著人就說，高家招了一個妖怪女婿！」

看吧，這一段短短對話，卻揭示了兩個殘酷的人生現實。

一，地位不是由能力而是由身份決定的。妖精的身份使然，自是沒有地位，也受到社會不公正的對待，即便再有能力，付出再多，任勞任怨地做事，回報的，也只是世人的「有色眼鏡」看待。沒人會感激！

二，平台很重要！人的價值，在於他所處的平台。即便是同一個人（豬八戒），掛靠神仙系統，他一定是風光的，萬人敬仰，迎接他的，是鮮花和掌聲。但歸於妖精平台，那就一定是可憎的，迎面而來的，只能是一臉的嫌棄以及一口唾液。

那麼，問題又來了。上界風光無限好，妖精要如何才能成為神仙呢？途徑大概以下幾種：

第一種，不斷地修行。神仙的修行，一般是參禪、打坐、運氣等。但妖精的修行，大概就是吃人了。人是靈長目的高級動物，有靈氣的。吃吃更健康。尤其一些孩童，真氣未泄，往往成了很好的修鍊食材，譬如白鹿精（第七十九回）、金魚精（第四十九回）都好這口。當然，取經路上，妖精們意圖吃唐僧肉，大概也是因為積累了十世的真氣，大補！

當然，這樣的修行，其實是土辦法，效果也不明顯，有局限性。分管組織關係的神仙要卡你，你修行再高，終究也只是妖精。成不了仙！

第二種，有個現成的模板。即熊羆精從妖成神的經典案例。妖精因為自身能力或者天賦突出，被天庭某些有人事自主權力的領導看中，直接破格提拔。熊羆精成神，無非觀音姐姐的一句話。按現代情境理解，即妖、神之間身份的界定，只需要一本「資格證」。有人事權力的神仙蓋個章，玉帝那邊報備一下就可以了。

當然，這是一個低概率的事件。妖精要坐上「直達電梯」，後面一定得有人，或者有人看中。

第三種，投機性站隊。神仙政體很複雜，分派別的。這時候，一些有訴求妖精，可以選擇性站隊，私下籤個「保密協議」，大概相當於賣身契，充當打手，或者保鏢，或者某某事件推動者、攪局者。事成之後，入某高級神仙的私人編製（性質大概相當於古代藩王家的私府兵或門客），比如搖身成為坐騎。

第四種，就比較特殊了，但也有一個典型的案例，孫悟空事件。妖精可以通過暴力等手段，主動向天庭索取編製。當然，這後面一定有個縝密的策劃團隊，妖精無非被人當槍使！這不，孫悟空上天沒折騰多久，就被諸神編排個理由，壓在山下五百年。這叫衝動的懲罰。

那麼，問題出來了。

天庭為何要給妖精開「方便」之門？定下了妖可成仙的規矩。當然，這在官方的解讀里，叫做「凡九竅者，皆可修仙」。其實，這正是天庭高明的地方。開一條縫，招招手，嗨，妖精們，這裡有「綠卡」。但這條縫，極小，這是天庭有意的縮量。妖精們，似乎從這條縫裡的微光看到了成仙的希望，潮水般擠破頭地擁入「仙籍人員」資格考試現場。

看吧，妖精也要「國考」，錄取率極低，甚至空缺。這下，原先一個班級里關係挺好的妖精們，開始相互算計啦，爭當「學霸」。有競爭，就有傾軋，妖界不太平。玉帝笑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管人，他最拿手！

但問題又來了。修仙如此艱難，豬八戒卻為何卻放棄來之不易的神仙資格？難道真是因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太奇怪了！一大塊迷雲，正慢慢遮住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