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老娘家」

「老娘家」這個詞，是很獨特的蘇州閑話，40歲以下的蘇州人幾乎不用。　　老娘家並不單指女性，就如我稱周叔為老娘家一樣。周叔是我們多年前的老房東，那天專程趕來看望我母親。周叔和我母親都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見面自是一番唏噓感慨、往事追憶。四十多年前，我們租住在蘇州古城區雙成巷的一進院中，由於周叔的妻兒都居住上海，他將多餘房屋全都出租了。周叔一人在蘇州生活，工資加上房租，在那個年代，應該算是蠻滋潤了。後來，他老娘家獨居到了平江路附近，一套30多平米的老房子，還是房管所的。自家的四合院，早在上世紀70年代初，就以2000多元價格出了手。說起此事，老娘家總是心疼得趕緊擺手：「別提了、別提了。」周叔平時有兩個最大的愛好，一是麻將，二是老酒，習慣至今沒變。中午一起上飯店用餐，周叔還變戲法似地從隨身小包里掏出一瓶黃酒來……老娘家一個人生活，蠻想得穿，怪不得周叔的女兒叫他搬上海去，他還不願意呢。　　說說另一位老娘家——我的舅媽。舅舅去世後，舅媽過起了獨居生活，也慢慢適應了現在的生活。舅媽是從蘇州崑劇團退休的，自小學的又是舞蹈，晚年生活不是一般的豐富，簡直是忙碌了。崑曲的傳唱、基本功練習、業餘劇團的排練演出、舞蹈課的培訓指導，最近又被蘇州名士、崑曲行家顧篤璜，叫去兼一份什麼會計，讓舅媽她老娘家忙得不亦樂乎。舅媽一忙起來，自家生活尤其是吃飯，也就馬虎起來，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時一隻麵包就算一頓，早晨的剩粥就是晚飯……那天我碰到舅媽，她右眼通通紅，還在教人家跳舞，真替她老娘家擔心。舅媽呀，您可要注意調節，當心身體啊。　　那天周叔在我母親家，對我母親說，你屋裡怎麼堆了那麼多東西呀，扔掉些吧！80多平方米的房子，比我30多平方米的還擠。母親嘿嘿一笑。我知道她老娘家十分固執，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或做法。特別在戀舊、戀物方面，堅持著「不放棄、不拋棄」的精神，家裡什麼東西都留著藏著。我們曾勸她扔掉一些，說什麼都不肯。「又不影響我啥，只要身體好就可以」，她老娘家總這麼認為。　　確實，現在蘇州大多數老娘家，都很注意自己的身體。如今生活條件好，又少了諸多的家務，所以有很多老娘家，在公園裡、廣場上，甚至道路旁，生龍活虎、成群結伴，打拳的、舞操的、散步的，展開著自發的、史無前例的群眾健身活動，一個個鍛煉得健健壯壯。那天乘坐公交車，有一位老娘家在等車，看模樣近80歲了，心想這麼大年紀了還在擠公交車，有點替他擔心。誰料想車子一到，老娘家竟然五勁狠六勁，搶了個前八尺，尋著位子咪咪笑坐下，呵呵。　　王夢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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