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改的目標與可行方案

把現行憲法作為政改的指導思想，現行憲法是鄧小平、葉劍英彭真等老一輩革命家主導修訂的，黨內無人反對。另外，憲法是黨和人民簽訂的社會契約，它的落實是名正言順的，民眾都擁護。編者按：此文為歷史學者洪振快老師在共識網舉辦的第五屆青年學者沙龍（主題為中國的新一輪改革）上的發言，略有刪減。很高興有機會和大家交流對國家大事的看法。政治體制改革，是重大的問題，也是關係中國未來前途的關鍵問題。從改革開放以來，大家一直在關心和討論這一問題。從討論的角度看，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是改革的必要性、迫切性;另一個是政治體制改革如何著手，突破口在哪裡。第一個方面，即需要改革的理由，可以列舉很多。從歷史角度看，黨內對這個問題，在不同的歷史階段有不同的認識：一是改革開放初期，認為需要政改的理由是「權力過分集中」，小平1980年8月18日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那個著名講話中有詳細說明;二是80年代中期，經濟改革深入後，發現政治體製成為經濟改革的障礙，開始認識到「不進行政治改革，經濟改革就很難深入」;三是最近幾年，發現經濟改革出了新問題，認識到不進行政治改革，經濟改革的成果會得而復失。第二方面，即關於政治體制改革如何著手，1986年成立政治體制改革研討小組後的討論過程中，認為政改的關鍵是「黨政分開」。當時討論和論證最多的政改方案是「黨政分開」和「黨內民主」。最近幾年，思想界提出的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的突破口有很多，除了「黨政分開」、「黨內民主」，還有完善人大制度、司法獨立、違憲審查、公共財政等，完善人大制度的具體辦法，可以採用加強人大權力、降低人大代表中的官員比例、人大代表專職化，支持獨立候選人，等等。可以說，方案很多，思想界也一直在提出很多方案，無論哪個方案如果願意去推進的話，都會推動政治體制改革。政治體制改革，執政黨的提法叫「積極、穩妥」，實際上目前來看，只有穩妥沒有積極，政治改革現在應該說是舉步不前。政改的目標，1986年和87年提出政改的著眼點是兩個「有利於」：一個是有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一個是有利於加快我國的現代化建設。當時提出要找到一句話概括政治體制改革的內容，陳一諮提出可以用「社會主義憲政民主」或「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後來採用了後者，用「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與「建設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相適應，並被寫入十三大報告。到十八報告中，提出要「發展社會主義政治文明」。我想把這些提法加以綜合的話，就是政改的目標可以界定為建設符合國家長治久安和現代化要求的政治文明，簡單說就是建設現代政治文明。為什麼可以把建設現代政治文明作為政改的目標呢?從歷史上來看，中國從鴉片戰爭以來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是追求現代化。現代化，是從傳統文明演進到現代文明。文明有三個層次：器物層、制度層和精神層。現代化肯定要包括這三個層次的全面發展。在制度層面，經濟制度現在已經確立了市場經濟，但是缺乏法治基礎，並不完善。政治制度層面，也就是政改要選擇的目標，關鍵是解決人類社會的一個難題，這個難題我稱之為「國家困境」，它的意思就是一個社會共同體都需要建立國家政權，以便對外抗擊強敵，對內提供社會秩序。但國家政權又有可能反過來奴役人民，侵犯個人權利。傳統社會一直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在中國歷史上表現出來就是王朝更替。英國率先進入現代社會，建立起現代政治文明，解決了這個難題，這個標誌就是憲政。憲政的核心是權力制衡，用權力制衡權力。所以說，解決「國家困境」是必須搞權力制衡的。以人類現有的智慧，沒有更好的方案，世界各國的歷史實踐也已證明這一點。因此，現代政治文明的關鍵問題是建立權力制衡的憲政制度，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把權力關進籠子。不管你承認與否，這都是一個基本規律。實質上，改革就是回歸人類文明主流，也就是突破和糾正原來錯誤的指導思想，所以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在經濟上已經突破了重重阻力，承認私有財產這個市場經濟的基礎，但是政治上現在沒法突破。政改的阻力，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來自兩個方面：既得利益和思想觀念。觀念其實也是為利益服務的，說穿了還是利益問題。中國要搞現代化，現代化就是傳統社會到現代文明社會，傳統社會有一個特點，它的權利是等級制，包括政治權利是等級制和不平等的。現代文明社會有一個基本特徵，它要求權利平等，包括政治參與的平等權利。由此，我們可以知道，一方面政改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另一方面，政改陷入困境，千呼萬喚不出來。那麼，現在有沒有辦法能夠突破這個困境，尋找到一條執政黨和社會都能接受的一個政改方案呢?有一個辦法就是把現行憲法作為政改的指導思想，把憲法的規定落實到位。現行憲法是鄧小平、葉劍英彭真等老一輩革命家主導修訂的，黨內無人反對。另外，憲法是黨和人民簽訂的社會契約，它的落實是名正言順的，民眾都擁護。從法理上看，憲法是國家大法，具有最高權威，任何人都不敢反對。所以落實憲法規定，社會有共識，阻力很小。落實憲法規定，實際上也就是朝憲政這一政治文明主流靠近，從長遠來看，我認為是最合適的改革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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