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故事（十九）

文/朱秋霞

小時候在村裡上小學，為了抄近路就從一條溝里翻過去，溝兩旁生長各種樹木，密密匝匝成了小樹林。

有一天，同學小蘭悄悄對我說：以後不敢走近路了，有人早起在溝邊樹林了看見了人身子牛頭的鬼了。還聽到咯咯咯的笑聲，可滲人了！不管她說的真假，誰也不敢嘗試，溝再也不敢翻了，從附近經過，總要瞟一眼黑魆魆的小樹林，似乎裡面要穿出牛頭馬面的鬼怪來，心裡一緊，不由加快腳步，走出很遠心裡才放鬆了。

農村經常有許多事情難以解釋，比如誰家小孩子老是哭，有人說大概是被死去的人纏住了，死去的親人稀罕孩子待在家裡不走，孩子能看清人的魂靈，就哭個不停。於是請了村裡懂驅邪的人來，用一個碗底加滿水，拿來幾雙筷子，口中念念有詞，把逝去的親人都問一遍，念到誰的名字，見筷子在碗底上立住不動，就對了。禱告親人亡靈快點歸去。若筷子應聲倒下，就說明亡靈走了。孩子也就不再哭鬧了。十分靈驗！

奶奶坐在門口無事，看村裡的人在路口閑聊，啟發娘背著孫子在路口玩，奶奶對四叔說：我看啟發娘臉色不好，估計得有事！四叔說奶奶一頓：就瞎猜思！人家好好的，不能瞎說！

過了三天，啟發娘突發急症，沒來得及搶救就去世了。奶奶說：我說啥來著！前幾天我就看她臉色不對，你們還嚷我，早點告訴人家沒準就能解了，都是遇到不好的東西了！

父親出事那天早晨去奶奶家弄柴油機，他蹲在院子里搗鼓好大一會，奶娘愣是沒看清他是誰！奶奶問四叔：那是誰在院子里蹲著？四叔說：你眼花了吧？二哥你都不認得了？奶奶說：他我還能不認得？我怎麼看不見他的臉呢？怪事！

當天傍晚，父親收拾東西被老化的電線當場電死，奶奶後悔不已，哭著說：我說不好吧？早上我就看不見他的臉，沒反應過來，早知道出事，我就看著他，啥也不讓他干就好了！

奶奶說六年一小災，十二年一大災，趕在災年幹啥都得小心，小鬼專門盯著縫隙，一出錯就是要命的事。

村裡人說，父親出事前那幾天，幹活勁頭異常足，似乎不知道累。還老說那幾天夢見故去的老友找他喝酒。

父親出事後的晚上，母親在老屋住，恍惚看見父親站在面前，父親對她說在那邊找到活了，讓母親跟他去。母親不去，父親就拉她手腕連說：走吧走吧！

第二天，母親和村裡人說看見父親了，沒人相信，她就伸出手腕讓人看那道青紫，說是被父親拉扯留下的印跡。

母親病情嚴重的時候，說家裡住著很多陌生人，鬧鬧哄哄，舉著紅燈籠綠燈籠，罵也不走，趕也不走。有時候她突然就破口大罵，我問她咋了？她笑著說：我沒罵你，我罵人家呢！又問她哪裡有人？她說：你看不見，一屋子人！你別害怕！這些人想帶我走，我不跟他們走！我天天罵，把他們都罵走！

經常聽人說家裡的親人臨去世之前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像是和故去的親人拉家常。老人說那是親人的亡靈來接她走呢！

作者簡介：朱秋霞，山東單縣人，北漂十幾載，憶故鄉故人，寫成系列隨筆《故鄉記憶》、《歲月留痕》，寫作是多年心愿也是一種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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