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推特 特朗普和媒體的「戰爭」

　　文|祖曉雯

　　特朗普上任至今已近40天，其間最突出的「成就」之一，就是跟「主流媒體」徹底」掰」了。

　　上周五，他禁止《紐約時報》、CNN、《洛杉磯時報》的記者白宮例行吹風會；而在周六，他又宣布不會參加今年白宮記者協會晚宴——這項將近一百年的傳統慣例，唯一的例外是1981年里根因遭槍擊而缺席。

　　在他的眼中和口中，這些「主流媒體」已經成了「美國人民的敵人」。而自從2015年6月參選開始，特朗普做的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讓他的支持者們不再信任媒體。

　　儘管在這些「主流媒體」的描述中，這是一個「失敗的」 總統。他不能集中注意力超過3分鐘，把白宮管理成史上最「混亂」 「滿嘴瞎話」， 還「通敵賣國」，但特朗普依然能讓他的支持者對他能讓「美國再次偉大」深信不疑。

　　在他的支持者眼中，這是一個「非凡成功」的總統，而是媒體在「撒謊」。他「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會趕走「非法移民」，幫美國人奪回工作，打敗ISIS，讓美國重回「美國優先」的價值觀，帶領美國人民一路走向偉大復興。

　　據《華爾街日報》和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新聞2 月 26 日共同發起的一項新民調， 51% 的美國人覺得從特朗普去年 11 月贏得大選以來，媒體對他的態度太過苛刻；41% 受訪者認為媒體報道 " 公平客觀 "；僅有 6% 的人認為媒體對特朗普批評得太不夠。

　　「再見，說謊的記者。」在上周六佛羅里達州特朗普的民眾集會上，他的支持者對BBC記者這樣說。而他的上萬名支持者高喊著：

　　「假新聞！」

　　「媒體在撒謊！」

　　「美國人民的敵人！」

　　這些都是特朗普在推特說過的話。

　　「作死」的媒體

　　在特朗普眼中所有「作死」的媒體里，《紐約時報》的排名大概已經上升到第一位。

　　他在當選後就跑去這家報社，並說「我非常尊重《紐約時報》」；然而紐約時報眾筆桿迎接他的則是一場「舌戰群英」，而且不顧特朗普反對，把雙方會談內容原文刊發，其中充滿了火藥味。

　　第二天，《紐約時報》發表專欄文章《特朗普，我們決不可能好好相處》，狠狠一掌就這麼打在候任總統的臉上。

　　仔細整理後可以發現，特朗普上任後與媒體關係的走勢可以分為幾個時間節點，而《紐約時報》幾乎沒有錯過每一次冷嘲熱諷的機會：

　　1月20日 特朗普就職——《紐約時報》：特朗普來了，你們怕不怕？

　　2月7日起 俄羅斯事件——《紐約時報》：初中生總統特朗普

　　2月15日：第二場新聞發布會上狂飈「假新聞」——《紐約時報》：特朗普執政的26天

　　2月19日：佛州民眾集會上再次炮轟——《紐約時報》：我們該如何擺脫特朗普？

　　對於「人民公敵」這個詞，《紐約時報》27日發文稱：前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曾要求停止使用「人民公敵」這個詞，因為這「消除了任何意識形態鬥爭的可能性」。

　　文章稱，我們很難知道特朗普總統是否對「人民公敵」的歷史共鳴有所了解，但是這個詞是暴虐的標誌而不是民主制度的象徵。

　　當然，特朗普與媒體的針鋒相對還遠不止這些。

　　·就職演說當天有150萬人參加，「但媒體卻故意只用了一小部分觀眾的照片」，顯得人比參加奧巴馬就職典禮的人少——於是他說媒體都是「假新聞」；

　　·他視察美國中情局的紐約總部， CNN等媒體稱中情局高層並不買賬，只有稀拉的掌聲——他說也這是「假新聞」；

　　·2月6日，白宮發布了78起恐怖襲擊的名單，稱媒體對此視而不見，因為「在很多情況下，那些極不誠實的媒體不願意報道它們」。；

　　·他當選後的第一場新聞發布會，CNN記者：「我要提問！」特朗普：「我就不讓你問！」

　　·2月15日第二場發布會，「新聞是假的！」他面對鏡頭這麼說，在76分鐘里他一共說了七次「假新聞」。

　　2月17日，他再次發推，除了說媒體是「人民公敵」以外，還說：「不要相信那些『主流媒體』，他們的報道充滿了仇恨。白宮運轉很順利，我已經在修復爛攤子。」

　　特朗普不斷重複著他的邏輯：「媒體的報道不實。」並稱後果嚴重到他「不得不親自舉行民眾集會，『繞過媒體』跟民眾直接交流。」

　　他真的去了。

　　為何要向媒體「宣戰」？

　　在特朗普就職的第33天，「偶爾還會說句好話」的《華盛頓郵報》頭版頭條，是特朗普就職以來的132個「錯誤」。

　　在這份列印出來長達60頁的互動式報道統計中，特朗普在各種時間、場合說錯的或有誤導性的事實達132個之多，其中推特的錯誤最多，33天錯34次。

　　這樣的報道無疑增加了特朗普和媒體間的矛盾；並且，在先前的大選階段，主流媒體呈現「一邊倒」趨勢地支持希拉里，再加上特朗普的「愛面子」和「最怕下不來台」的性格，他和主流媒體間的「矛盾」愈演愈烈。

　　而且，他對媒體非常「記仇」，曾說過「《華盛頓郵報》偶爾會說我兩句好話，《紐約時報》一句也沒說過。」「《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記者寫文章並沒有跟我打電話核實。」

　　對此，《華盛頓郵報》駐白宮高級政治記者認為，特朗普與媒體間的根本矛盾可能在於，善於「自我營銷」的他靠這種「真實的誇張法」免費登上了各大媒體的報道版面，在宣傳自己的同時煽動民眾不再相信支持希拉里的媒體——不能不說，很有成效。

　　《紐約時報》也稱，特朗普與媒體之間是一場「瘋狂而愚蠢的愛」，他們之間的相互吸引力「強大但有毒」。

　　其次，據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教授呂曉波在《金融時報》中文網的文章，特朗普的支持者們和那些保守派派共和黨人對媒體一直心懷不滿，認為媒體大部分是自由派「操控」，反映的是所謂「精英」的聲音，而特朗普的選票往往來自於需要工作的底層民眾。

　　特朗普的「武器」

　　45年前的「水門事件」中，尼克松曾感慨道：「與媒體開戰，是一場永遠也打不贏的戰爭。」

　　在美國這樣一個重視表達與溝通的國家，掌握傳播媒介，是政治統治的關鍵。富蘭克林·羅斯福曾被譽為「廣播之王」：二戰期間，他靠著極富影響力和鼓動人心的廣播，牢牢掌控了那個時代最重要的媒介渠道，獲得美國人民的支持；而另一位總統肯尼迪曾是「電視大師」，他憑藉電視辯論征服了他的選民，贏得了那一次大選的勝利——贏得傳播媒介，等於贏得政治上的「成功」。

　　而特朗普和他的團隊似乎並不「在乎」與重要的傳播媒介——主流媒體「決裂」。

　　他有推特。

　　據統計，在1月20日上任後已發布22條含有「假新聞」字眼的推文， 其中有12條@了紐約時報，並包含有「撒謊」、「笑話」、「失敗」、「公民之敵」、「必須道歉」等字眼，尤其在2月7日之後，「假新聞」就成為他推特上最高頻的用詞之一。

　　隨著網路技術的發展，普通民眾越來越不依賴傳統媒體，傾向於轉向更簡單快捷的社交媒體，

　　特朗普發現了一個「抄近路」直達民眾的溝通渠道——推特，並且繞過了「主流媒體」和傳統新聞模式的循環。

　　在2017年2月17日，由於CNN等媒體報道了弗林的「俄羅斯有私人聯繫」的新聞，特朗普的一條推特「CNN的新聞全是假的！他們的內容全部都是負面的。」這條推特獲得了45,363的轉發，他的支持者紛紛開始攻擊CNN的推特賬號及記者，稱他們是「說謊的記者」。

　　通過這樣直接回擊主流媒體，從而打破媒體掌握話語權的常規格局，使得社交網路媒體成為言論傳播新平台。這不僅沒花錢，而且「極有效率」。

　　奧巴馬競選團隊資深數字媒體顧問裴范菲認為，使用推特來發文，與奧巴馬借推特營造溫馨親民的形象不同，推特之於特朗普則是「戰鬥的利器」。這其中，就包括他和傳統媒體的「戰鬥」。

　　據統計，自2009年3月加入推特至今，他共發了3.43萬的推文，不可謂不高產。作為推特上的「網紅」，特朗普擁有1930萬的粉絲。而從2016年5月4號——特朗普成為美國總統准候選人開始，他繼續運用推特來傳達政見和自我營銷，獲得追隨者的認同。

　　哈佛肯尼迪學院舒仁斯坦中心媒體、公共政策和政治研究專業的主任尼可·梅樂分析，特朗普的推特戰略或許確實是一項「天才」戰略，而且很可能重塑政治與媒體間的關係。更重要的是，「以這樣『非常規』的溝通方式，他就可以做到無論何時何地隨時啟動『攻擊』和加強表達他想傳達的信息的。」

　　特朗普在「宣傳」和「自我營銷」上的勝利及與支持者的「無縫交流」，其實很大程度上是藉助推特和其它社交網站及他的白宮高級顧問兼首席戰略專家斯蒂芬·班農的布萊特巴特新聞網，開闢自己的「發聲渠道」。

　　或許，如共和黨初選時特朗普的對手Ted Cruz說的那樣：「如果當年尼克松能做到特朗普這樣(『繞過』主流媒體，用社交媒體影響民意)，他甚至不會被彈劾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