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不上課的日子
不上課的日子
從一九六六年夏天至翌年開春,因文革需要,我們呆在家裡放足半年假。對中國學生來說,這是空前絕後的歷史性長假,當然也是我們童年的幸福時光。
這段遠離課室,遠離書本,遠離作業的歲月,我們除了湊湊文革的熱鬧,就是盡情玩耍,都快玩瘋了。那年月的孩子,既無電視看,也無網上,甚至連單車也沒得騎,卻比現在的孩子要快活得多。
挖防空洞玩「過家家」。
那時毛主席「深挖洞」的指示尚未下達,院里的孩子受電影《地道戰》啟發,背著大人,偷偷在圍牆邊大榕樹下,挖了個「地道」。說是「地道」,其實也就是半人高的洞,深入不足兩米,有一個三四平方空間,僅此而已,卻也足夠精彩。小的六七歲,大的十一二,男孩女孩,各自從家裡拿些糖果餅乾,鑽進洞,擠成一團,圍著一支一閃一閃的燭,津津有味地細嚼慢咽,邊吃邊笑,互相問答些諸如「蘇聯飛機來了怎麼辦」,「誰的哥哥最厲害」,「小孩子是不是大人親個嘴就能生出來」之類的問題。
有時我們也會分頭到農田中,去偷一些瓜菜和豆角;下小河溝里,摸幾條魚蝦和田螺。回到榕樹下,就地砌個灶,用鐵皮罐頭盒,灌上水,架起柴來燒。沒有油,只有少量從家中或食堂中偷來的醬油,放進去,煮得半生不熟,攪在一起,然後用細竹削成筷子,一人夾一筷子,分而食之,那滋味,比起現在到海鮮酒樓吃大餐,不知好多少倍。
與村裡的孩子「打土仗」。
軍隊子弟有優越感,與農村孩子之間,總有打不完的架,除了看電影時有可能「近戰」之外,大多是「遠戰」:隔三五十米,雙方以土塊,甚至石塊,互相投擲,這很象現在示威者與警察對峙時投擲石塊。只是,我們打起來,雙方抱玩的態度,你投來,我擲去,直到天黑,大人叫自家孩子吃晚飯時,方才鳴金收兵。
雖說是玩,但幾乎每次都有頭破血流的機會。有一次我們打得正歡,父親路過,把我拉出戰團,我雖撤了,卻不忍走遠,而是在一邊觀戰。不料,對方竟然派了兩個人,悄悄摸到對面不遠處,趁我不備,一陣拳頭大的石塊雨點般砸過來,沒等我反應,鼻子上正中一招,頓時鼻血噴濺,哭聲驚動了父親,當他跑回來時,對方早就撤出戰鬥凱旋而歸了。
一人受傷,團隊之辱,有仇必報,於是有了再戰的理由。大家策劃,趁對方在村邊一棵大樹上砍枯枝拾柴草之際,偷襲之。這一仗打得真漂亮,對方三人,被我們雨點般的石塊困在樹上成了活靶,當其援兵趕來到時,那三個傢伙已不知被我們擊中了多少次了。
找蝸牛來「頂蟆」。
這是現在的孩子們想像不到,也不肯玩的遊戲:兩人各以雙手捏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蟆」,以尖對尖地頂,破都為負,不破者為勝。
所謂「蟆」,其實是一種小型的蝸牛,有的質地異常堅硬,有的則一般,一觸即破,破之後,水和肉從裡面流出來,真的很臟,但那時我們卻樂此不疲。
「頂蟆」只是遊戲中的很小一部分,找「蟆」的時間要長得多。這種小蝸牛一般生長在田裡、河邊、草叢、山坡、廢墟、垃圾堆里。你得花費很多時間去翻找,運氣好的,尋得二三十隻;運氣不好,也就七八隻。然後,大夥就捉對來頂,不用三兩下,都頂破了,再去翻找。也有人找著極硬的,大夥就排著隊,輪流跟他頂,頂不過,也會耍賴,不對準蝸牛的尖,而是頂它旁邊薄弱部分,這就有架可打了。
找蟆頂蟆,身上手上,又臟又臭,回家被大人打罵,隔日又是這樣,周而復始,大人也就見怪不怪,不再管了。有次我帶寶貝兒子去郊遊,找了兩隻蟆,與他頂,他沒有興趣,甚是可嘆。
游泳的快樂和悲傷
那年月大人基本不管孩子,孩子們想怎麼野就怎麼野。現在想來,帶給我最快樂的是游泳,帶給我最悲傷的也是游泳。
那時游泳,哪有到游泳池去的?醫院前面的河裡,醫院後面的池塘里,都是我們的「游泳池」。
我們還不太會游泳時,多是在院後的池塘里嬉水。池塘里漂著許多「水浮蓮」,還有一種叫「花手絹」的熱帶魚和小而堅硬的螃蟹,我們一幫小夥伴在池塘裡邊游邊玩,好不快活。我們在淺處打水仗,混戰成一團,待出水再看,個個泥鰍似的,髒得厲害。現在想來,池塘雖不算深,但也能沒頂,卻從未出過事,真是萬幸。
稍會一點游泳了,我們就到院前的河去,那是珠江的一條支流,水是流動的,漲潮時寬不足百米,退潮時也就五十米寬,最初對我們來說,確實有些挑戰意義。在池塘里我游兩個圈沒有問題,但到了河裡,這麼深的水流動著,游不過去,就會被沖走被淹死。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游過去了,很快,大家也都游過去了。
每次游泳,都是瞞著大人的,卻很容易被大人發現,他們可以從我們的表情上看出,我們一定是做了他們不想我們做的事,然後用手指在我們胳膊上腿上一划,就會划出一條白印,然後免不了受一頓皮肉之苦。不過,我們受不了水的誘惑,下次仍去。
終有一次,醫院一個副院長的小兒子被淹死了,各家的家長都以他來恐赫自己的孩子,大家這才有所收斂。
那個溺斃的夥伴叫李勇,時年七歲。
推薦閱讀:
※美國教師上課也不能隨意說
※上課命盤(070612)-擋人財路,被子彈打死
※貝索斯、李彥宏、扎克伯格是如何給華爾街上課的?
※上課禮儀
TAG:上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