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高岸深谷的情義，比愛情更難能可貴

作者：江徐，80後女子，專欄作家，喜靜，愛自由。有時閉門讀書，有時出門雲遊。個人原創公眾號：江徐的自留地（ID:jiangxv08）.星期六散文經作者授權發布本文。

江徐 文/攝影

春來秋往，時移世易，羋月和黃歇，這對曾被世人公認的青梅竹馬，於亂世的紅塵深處重逢，女方身邊已多出一位會打醬油的孩子。

究竟是怎麼一種情義，讓羋月經過百般糾結，毅然選擇辜負視之如命的愛人，留在秦王身邊？

昆德拉說過這樣的話：如果一個男人為了世界而離開一個所愛的女人，這個世界會因為他付出背棄愛情的代價而更加迷人。

對於女人，或許同樣如此。十年之前，羋月因為秦王難捨難棄的情義，放棄了與摯愛私奔的機會。十年之後，她又因為一個國度的命運再次放棄這樣的機會。

草原遼闊，篝火冉冉。從九死一生中練就出臂上跑馬之能耐的羋月，對人間情感已有開闊感悟。提及秦王贏駟，她娓娓追訴：

秦王高識遠見，對羋月有知遇之恩。若沒有秦王，羋月始終是個見識普通的小女子。跟著秦王，月兒才長大了。未預見秦王之前，月兒只看重兒女之情，白水鑒心，清澈如溪。結識秦王之後，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種高岸深谷的情義。

就是這段話，擊中我懷，直抵心扉，默默在心裡點個zan,為羋月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胸懷，為秦王與她之間高岸深谷的情義，為人世間緣分的冥冥安排與命運的自有天意。讓人不得不對其艷羨。

才子黃歇固然與她情投意合，義渠君翟驪固然對她如痴如醉，但仍有一些品質，唯獨秦王贏駟能夠給予——知遇之恩。

好的愛情能讓彼此成長，知遇之恩不僅能讓一個人獲得成長，更會幫助TA找尋到更加優秀的自我，並且為此始終堅持。沒有秦王，羋月始終是一個見識普通、耽戀於兒女情長的小女子。沒有秦王，羋月就不會華麗轉身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嚴明卓絕的女政治家。

高岸深谷。

黃歇誇讚羋月這個詞用的好的同時，或許內心是灑了一些醋意的。有些網友，硬是要在梔子花般純潔的初戀黃歇、如父如兄的知遇贏駟、死心塌地的義渠君翟驪，這三者之間爭議出一個最字。事實上，三個男人在羋月人生中都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先後陪同她走過一段風雨路。

如果非要評高論低，相比之下，贏駟對她的愛更為深沉內斂。他是她的國君，夫君，父親，兄長，他亦是她的老伯，伯樂，貴人，引路人。他的愛，讓她激發出自帶的木秀於林的光芒，生命也因此更加豐盈而跌宕。

只是，生死相隔，路途遙遠。臨走前，秦王追問羋月，他戎馬一生，天下為懷，不知是否有片刻得到過此生唯一鍾愛女子的真心。對方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吐出的話一字一句，染有些許官方色彩：大王對月兒如兄如父，月兒與大王同心同德。聽此言，大王眼角獨淚一行，悠悠嘆道，到底還是如父如兄。

在男權主義的亂世，得一紅顏知己如羋月，是他的大確幸。只是，這一句「到底」，到底也成為抹在人生收梢處的遺憾。而我寧願相信，面對於自己有知遇之恩，識得自己、珍惜自己的男人，羋月是愛的，不功利、不依附地真心愛過。

黃歇給予純潔之愛。是白水鑒心，清澈如溪。

贏駟給予寬廣之愛。是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看到羋月總結秦王對自己的情義，用了知遇之恩、如父如兄、高岸深谷這些詞，讓我想起法國影片《這個殺手不太冷》。儘管不同的種族不同的時空，人與人之間的姻緣際遇卻是異曲同工，讓人同樣動容，只為知遇之恩、如父如兄，只為人世間一種幽蘭般高岸深谷的情義——

一個是酷帥吊炸天的老伯，一個是精靈古怪辣的丫頭。同樣是一對忘年戀，同樣的如父如兄，又不僅僅如此，恰似純粹，卻又曖昧。

很巧的是，我一邊回想著這部影片，一邊翻看朋友圈。一位朋友分享了這部影片的幾張照片，男子眼神冷郁，身高不及他下巴的女孩兒，像一隻被雨打濕的小鳥，楚楚依偎在他胸門前。

朋友借圖表明心跡：這個冬天不太熱。我在下面留言，正打算將此片再看一遍。對方玲瓏心，柔軟勝似女子。他說，以前看電影會哭，自從看了此片，心臟疼的感覺太深刻，過了三年再看第二遍，心累不想再看電影。

這的確是一則讓人痛徹心扉又倍感溫暖的故事，讓流著眼淚微笑。

還是因緣際遇，帥老伯將辣丫頭從水深火熱生死攸關的生活中打撈出來。

流著鼻血的丫頭，仰望著有唏噓鬍渣的救命恩人，問道：人生總是那麼痛苦嗎？還是只有小時候是這樣？

男人沉默了幾秒，直言不諱：總是如此。

丫頭崇拜他，迷戀他，渴望追隨他。而這位老伯呢，始終自持，習慣獨來獨往，心中更是裝滿對某個永遠失去的女人的深情厚誼。他不願為自己原本不羈的生活添一條尾巴。

面對老伯冷言驅逐，丫頭哭訴，懇求，表白，軟硬兼施。無效。

她拿起桌上的手槍，頭也不回地朝窗外馬路上連開數槍——以這般不顧一切的殺伐果斷證明給老伯看，自己會跟上他的步伐。仍無效。

她又用槍對著自己腦門，字字珠璣地吐露：我希望你沒有說謊。我希望你在內心深處真的對我沒有一丁點感覺，你最好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因為只要有那麼一點點，你將後悔什麼都沒有跟我說。我愛你，里昂。

千鈞一髮。里昂不得不面對自己內心已經萌動的春天。丫頭贏了。從此之後，他教她開槍，教她如何做一名狙擊手。他每天命令她喝牛奶，她帶他玩幼稚搞笑的遊戲。他倆歡聲笑語。他倆出生入死。

丫頭讓身為殺手的老伯嘗到生活應有的滋味。他開始想要快樂，心中也有了牽掛。他願意給出承諾，告訴丫頭，她不會失去他。

然而，在一次交火中，她還是失去了他。遇見他，她獲得成長。失去他，她再次成熟，對愛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最深沉的愛，莫過於你離開後，我活成你的樣子。

同樣，儘管秦王贏駟懷揣羋月的一縷秀髮和「到底是如父如兄」的遺憾離開，倘若他知曉，多年後，自己深愛的人已幫他穩保江山，統一六國，定然死而無憾。

從古自今，天涯海角，總有這樣一種生於愛，又甚於愛的情義，因為高岸深谷，所以比白水鑒心的愛情更難遇見。

也是十月之交，我曾遇到一個人，在我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時候，給予我幫助，除了精神層面，更有實際的無償給予。第一次相見，走在梧桐樹下，他說，一個人，只要有才，不會不遇，時機未到而已。我愛得不夠清明，他有不願束縛的心。

在此之前，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這樣的遇見。

就像那首詩：世人萬千中，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到方知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