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膜 | 獨立電影到底有什麼意義?
「為奴十二載!」
這是理查德·林克萊特在《少年時代》拍攝結束的那天發出的一聲感嘆。這部影片絕無僅有地整整拍了十二年——每年夏天林克萊特都會帶著他小小的攝製團隊,集合過去每一年容貌都在悄悄變化著的同一批演員,在德克薩斯奧斯汀拍攝幾個星期。
這十二個夏天的影像最終匯成了一部關於成長的電影,時間流逝在每個演員的外表和內心留下的痕迹,被林克萊特牢牢固定在攝影機中,成為了影片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讓我更欽佩的是林克萊特的勇氣和持之以恆的信心。在這樣一個商業電影吞噬整個電影工業的大氣候下,每個電影的拍攝周期恨不得可以短的不能再短,每個演員都努力出現在儘可能多的電影中混個臉熟。
《少年時代》
我們通常被認作是脫離主流商業電影的獨立電影,更被看做是想當然的要遵守「短平快」原則,用最短的周期、最簡單的手法和最快速的節奏製作出一部能與高成本商業大片抗衡市場的電影。是否有人有耐心用十二年拍或演一個電影?環顧周圍我們就知道了,像《少年時代》這樣脫離商業電影製作模式潛心於「雕刻時光」的作品廖若星辰幾乎如滄海一粟。
獨立電影的概念從最早五十年代末出現,被導演約翰·卡薩維茨做為嶄新的製作模式帶入電影工業,通過1969年丹尼斯·霍珀的《逍遙騎士》而攀上第一個巔峰,在七十年代橫掃整個美國。
它最初所帶來的並不是另一個以小博大以低成本賺取豐厚利潤的商業模式,而是提供了一個新的電影實踐方法,讓電影製作者們得以擺脫浸透著金錢邏輯的好萊塢電影工業的控制,自由地表達不為主流話語所接受的嶄新思維和情感,為電影填充充滿叛逆色彩的內容。
《逍遙騎士》
在這樣的模式下,很多來自於工業體系之外才華橫溢的電影人如大衛·林奇,馬丁·斯科西斯、斯派克·李,才有機會脫穎而出,用他們的天賦給電影的形式注入新鮮的血液甚至以此改變美國電影的風格。
美國獨立電影「庸俗化」的起點很大程度上始於1999年那部《女巫布萊爾》。那部片子有個新奇的想法,第一次利用互聯網做了廉價但極為有效的營銷,使用了幾萬美金的成本賺回了全球2.5億美元的巨額票房。
這讓電影商人們看到了獨立電影的商業潛力,相比起轉向緩慢成本高築的好萊塢主流電影,獨立片可能只需要一個耗費低廉的新鮮主意就可以讓製片商和發行商坐在一個呈持續噴髮狀態的金礦上。這是逐利者們最願意看到的。
《女巫布萊爾》
《女巫布萊爾》以後的美國獨立電影界,逐漸充斥了這樣的外來「淘金者」:作為製片商,他們希望找到那塊未開墾的「處女礦脈」然後大撈一筆,做為獨立電影人則希望能有一部吸引眼球的作品好儘快可以躋身主流好萊塢名利雙收,有代表性的如克里斯托弗·諾蘭或者林詣彬無不是在走這樣一條「曲線救國」的道路。
而以此為出發點,在每年聖丹斯小城所舉行的那個著名電影節上,我們能看到的則是越來越多的打著獨立旗號出現的驚悚、恐怖、科幻、喜劇搞笑類型片,所謂的「獨立電影人」在向前來看片的製片人們頻頻搖尾,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們:我有你需要的賺錢能力。而六、七十年代那個前衛、先鋒、嚴肅而充滿創新精神的美國獨立電影則逐漸地消失不見了。
《年少輕狂》
也正是差不多在獨立電影開始轉向的時候,2002年,林克萊特悄悄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拍攝《少年時代》。他是九十年代美國最成功的獨立導演之一,昆汀·塔倫蒂諾形容林克萊特的《年少輕狂》是他最喜歡地九十年代電影,而《愛在黎明破曉前》成了陶醉整整一代人的浪漫愛情神話。
但林克萊特並沒有因此而自動走入主流:他繼續住在自己的家鄉奧斯汀延續著關於電影的實驗;用他標誌性的弱化情節卻偏向意識流的電影結構把人生哲理探討搬上銀幕;把《半夢半醒的人生》和《黑暗掃描儀》等有著知名演員參演的電影製作成效果驚人的真人動畫片讓觀眾幾乎分辨不出演員的原貌……
《愛在黎明破曉前》
最終,當這部以完全違反商業操作模式花費十二年磨成一劍的《少年時代》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我們終於再次在林克萊特的身上見證了那股屬於獨立電影的氣質:它樸實無華,沒有精心設置的噱頭和招搖新奇的形式,卻需要創作者以對電影的熱誠和對人生的熱愛為起點,為觀眾獻上一段真誠而沁人心肺的情感。
這才是獨立電影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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