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後靠地租養老的「盲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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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做皇帝，真可謂天下奇聞，可能比本拉登的死還有噱頭，比卡扎菲的亡還有嚼頭。不論是在我國，還是在外國，歷史上都沒有出現過一個皇帝在位執政期間是兩眼一抹黑的盲人同志。事實雖然如此，但是在我國歷史上還是有過退位以後變成盲人的皇帝。退位以後變成盲人的皇帝，簡稱「盲人皇帝」，你這不是忽悠我們嗎？由於標題有字數限制，怕引起大家的誤解，所以筆者特意加上了雙引號，以消除不必要的誤解，望各位看官能夠理解。他一生拉捭摧藏，暴腮龍門，雖然做了國君，卻也未曾得過多安生，反而到最後做了敵手的俘虜。幸虧人家敵手思想覺悟高，見他因病失明成了一個人見人憫的盲人，便做出一個大人有大量的高尚姿態，賞給他一畝三分地，靠收地租維持生計，讓他衣食無憂，讓他頤養天年，讓他無心復國。

這個投降後靠地租養老的「盲人皇帝」是誰呢？說出來，大家可能都知道，他就是蓋以放牛娃皇帝之稱的劉盆子。對於劉盆子，很多人知道他是個放牛娃，知道他是靠著抓鬮當上皇帝的，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後來投降以後變成了一個盲人，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墳墓在2005年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石家莊境內。閑話少說，我們言歸正傳，來說一說劉盆子，這個大家既有些熟悉卻又有些許陌生的皇帝。

劉盆子（公元10年——？），乃漢高祖之孫劉章的後世子孫，太山式縣人（即今山東寧陽），曾祖父城陽荒王劉順，祖父式節侯劉憲，父式侯劉萌，於公元25年稱帝，以放牛娃皇帝聞名於世。

政權更迭，王莽末年，不論國家歸誰掌握，最終苦的還是百姓。想當年，赤眉軍開進太山式縣時，俘虜了劉盆子、劉恭、劉茂三兄弟。赤眉軍讓劉玄為皇帝老兒時，「劉氏三兄弟」中的兩個——劉盆子和劉茂就知道整日里給起義軍放牛。赤眉軍終究是一幫土鱉，無組織無紀律，個個同床異夢，把好好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自我扼殺於搖籃之中，並以此順風順水的變成了一盤散沙。作為赤眉軍一把手的樊崇，眼見綠林軍擁立劉玄為皇帝，心中便不免痒痒起來，你能立，我也能。古人云，師出有名，皇帝也是這個道理，名門正統才行。樊崇在經過仔細的篩選以後，便把主要視線放在了漢高祖之孫劉章的後代上，一口氣抓了相關人士七十多名，經過抓鬮後，並最終一口咬定，劉盆子同志是做皇帝的最佳人選。劉盆子，當時肯定在想，你選我做皇帝，幹嘛，還不如放牛來得痛快，做皇帝多累啊！

雖然劉盆子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但依舊是無力回天，誰叫你是人家手中的王牌，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傀儡皇帝。在眾人一致跪拜他這個皇帝時，他還束髮懵懂，還被發徒跣，還敝衣赭汗，不知天有多高，亦不知地有多厚，撕壞了茂留給的「善藏符」，感覺不好玩，這是神馬東西。哦，哦，去玩咯。說罷，當時已貴為統治者的小皇帝劉盆子又去找自己的好夥伴，玩過家家和捉迷藏了……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論語·子罕》）有學識之人能自我反省，知道無知為何物，但一個鄉村莽夫能夠如此嗎？只能說是很難。所以赤眉軍難以跳出人世看問題，無知自大在所難免。有皇帝後，赤眉軍便開始自己給自己封官晉爵，好一幅爭先恐後圖，好一幅人性醜惡圖。起義軍笑了，政府軍也笑了。略知史書的徐宣，做了丞相；樊崇裝腔作勢的暫居二線，做了御使大夫；逄安任了左大司馬；謝祿任了右大司馬；楊音等人只好都當了列卿。貪官撈錢無為，民生凋敝；瘋子公款吃喝，人民公敵。皇帝住在長樂宮，滿朝文武這幫烏合之眾，便整日爭功自誇，聲言歡呼，拔劍擊柱，很好的把農民起義軍不思進取的優良傳統發揚光大，光彩奪目，熠熠生輝，怎叫一個能字了得！大魚大肉，需要日常供應，便把三輔作為公款吃喝的供應地，實在不行，就讓部下硬生生的去搶奪老百姓的生活物資。臘月當頭，皇帝帶領朝臣在宮中舉行宴會。正進行高興之際，無名小兵突然齊刷刷的衝進來，你爭我搶，亂成一鍋粥，不一會便把本應給皇帝大臣享用的酒肉飯吃一搶而空，似惡煞鬼一般。大臣們不高興了，本屬於我的口中之食，竟然讓下人得了去，好不暴跳如雷。衛尉諸葛釋率兵前來，維護宴會秩序，大開殺戒，殺了一百多個爭奪的餓鬼兄弟才肯罷手。劉盆子本就膽小，見此變故，惶恐不安，便不敢獨居。人民才知道人民的苦處，卑微人才知道卑微人的心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皇帝大臣在侯服玉食和結駟連騎的同時，卻不知有數不勝數的同類生命還吃不飽、穿不暖、住不安，宮外的餓殍滿地，宮內的面黃肌瘦，每日依舊是我行我素，沉醉於歌舞昇平的太虛幻境之中。皇宮雖然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但依舊抵消不了世間的頹廢凋敝。宮內的一日三餐沒有了，宮人便只好挖草根充饑，逮池塘中的魚食用，雖然如此，日久天長也難以持久，個個變成了「蔥心綠」和「小瘦骨」。劉盆子在了解到情況後，第一時間內，盡自己的能力，定期給日不進食的宮人們每人幾斗米。宮人的飲食得以改善，但後來在劉盆子走後，又再次深陷缺米少食的生存危機中。

山雨欲來風滿樓，劉盆子的兄弟劉恭見赤眉軍軍心大亂，便偷偷地讓劉盆子「封璽綬，習辭讓之禮」，以保全性命。雖然兄弟之間不言謝，但事後劉盆子真應該好好謝謝自己的這個好兄弟。要不是劉恭提前做好避禍措施，自己日後哪能有投降後靠地租養老這等好事。

轉眼間土崩瓦解，赤眉政權煙消雲散。赤眉軍無飯可吃，便只好捨命去長安附近搜刮民脂民膏，填飽肚子，不想，卻被光武帝大將鄧禹打敗，什麼顏面都不要了，只顧丟盔卸甲、落荒而逃。赤眉軍與漢中賊延岑開戰，雖然最終取得勝利，但也損失了十幾萬人的生命，勝得沒光彩。漢中賊不急不躁，略施巧計。部將李寶詐降，作為內應，在開戰後，出人意料的拔掉了赤眉軍的大旗。赤眉軍見狀，以為大勢已去，紛紛逃竄，大多墜入山谷，身亡而死。再加上，三輔地區饑荒嚴重，赤眉軍只好捲起鋪蓋，向東邊尋求生機。光武帝劉秀遠見卓識，早已預料到赤眉軍會向東移動，便提前在東邊布置上了軍隊。此時的赤眉軍人心渙散，已潰不成軍，見無利可圖，只好向劉秀方面投降。

公元27年，劉秀的軍隊與赤眉軍在華陰縣（地名，距古都西安120里）進行決一死戰。結果可想而知，赤眉軍戰敗，樊崇和劉盆子兩個主要人物皆淪為階下囚，被統統押送到洛陽。樊崇不同於劉盆子那般「志慮忠純」，而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這種人很顯然不會令劉秀安生。劉秀決定，殺死樊崇，留下劉盆子。

安享晚年。劉盆子做了劉秀叔父劉良的郎中，後因目疾而雙目失明，成為了一個盲人。劉秀這次皇恩浩蕩，讓劉盆子用滎陽的官田稅收收入過完餘生。這一切的一切直到劉盆子老死而最終畫上一個句號。

劉盆子是個老實人，胸中沒有多少花花腸子，要不然就不會被起義軍擁立為皇帝，更不會被排斥異己的劉秀寬容相待。這是做人的成功，也是處世的成功，更是人心向善的成功。幾千年以後的2005年，劉盆子的墓葬奇蹟般的出現在一個不該出現的地方——石家莊深澤境內。他被賞賜滎陽均輸官地，使用稅收終身，皆無深澤有一丁點瓜葛。此事為何呢？剪不斷，理還亂，這個劉盆子墓很有可能又將成為一個新的考古史上的謎團。若有進展，我們以後再論。劉盆子可能沒有多少能力，除了放牛以外，但卻因為做人厚道、為人老實而得以過完一生。做人要實實在在，不要耍小聰明，好人一生平安，老實人更是這般。

*作者：李玉廣，90後歷史作家，已出版圖書《皇帝的微博》、《微信民國》。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