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出版大國的尷尬
數據顯示,我國一年出版的圖書品種達37萬種,數量全球第一,比美國多一倍。從2005年到2011年,全國出版的圖書品種增幅為66%;而在同一個時間區段,出版物純銷量增長的幅度不到4%——也就是說,66%的品種增長,只帶動不到4%的銷量增加,如此懸殊的生產銷售比,帶來的直接後果必然是越積越高的圖書庫存。
據了解,幾乎所有出版社的倉庫里,都堆積著大量的無效庫存;有的書生產出來不曾上架,不曾與讀者見面,只是到書店走了一圈就直接拉回倉庫。曾幾何時,因為書籍匱乏,人們為讀到一本心儀的書而欣喜若狂;如今,書怎麼竟成了蒙塵的裝飾品,陷入無人問津的窘境?
出書增速是賣書的16倍
進入21世紀以來,我國出版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趕超歐美等發達國家,出書品種異軍突起。最近連續幾年,我國一躍成為全球「第一出版大國」。去年37萬的出書品種,再次刷新世界紀錄,比美國多出一倍。
然而,作為世界「第一出版大國」的我國,更是「第一庫存大國」。全國新華書店系統、出版社自辦發行單位純銷售額從2005年的403.95億元增長到了2011年的653.59億元,而年末庫存從482.92億元飛漲到804.05億元。數據顯示,從2005年到2011年,全國出版的圖書品種數從22.25萬增至37萬,增幅約為66%;而在同一個時間區段,全國新華書店系統、出版社自辦發行單位純銷售數量增長的幅度不到4%,產銷增速比相差16倍之多。書出的種類越來越多,但每年的銷量增長並不大,這就讓越來越多的書面臨被封存的風險,形成難以破解的惡性循環。
當然,並不是說庫存越少越好,為了維持圖書的充分及時供給,一定的庫存是必需的。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副院長魏玉山介紹說,出版社、書店要保證市場供應,就必須儲備更多的圖書,所以,庫存中也有大量的「活書」,這是合理的庫存。上海出版社經營管理協會理事長郁椿德分析認為,1∶1的存銷比,對我國出版業而言比較合適。
但是,目前我國的圖書庫存已經過大,而且存在大量的無效庫存。據了解,為了降低成本,有的出版社不得不大量銷毀庫存,「書店擺放量是有限的,新陳代謝速度非常快,舊書打折又會影響新書銷售,沒辦法只能銷毀。」魏玉山說。
業內人士分析,如果刨去學生課本,存銷比(庫存碼洋與銷售額的比例)就會從賬面的1.23∶1拉大到1.77∶1,也就是說,每賣一塊錢的書要以近兩元的庫存為代價。魏玉山指出,有大量的圖書只是完成了從印刷廠到出版社(書店)的庫房再到廢品回收站的旅行,完成了從增加單位的總資產再到核銷不良資產的數字遊戲後,沒有與讀者見面的機會便化為紙漿,成為名副其實的「死書」。
圖書未問世,內容卻先死
越來越多的讀者發現,雖然市場上的圖書越來越讓人眼花繚亂,但圖書的主題並不能引起自己的興趣。在市場上,一方面真正的好書其實供不應求,另一方面大量的圖書根本難以吸引讀者。「現在還有很多出版社在策劃選題時閉門造車,圖書編輯囿於自己的視野,策划出的選題不能滿足現實生活中讀者的閱讀需求,或者偏聽偏信作者的意見,造成出版沒有市場。」魏玉山說。
一旦遇到暢銷選題,出版社的跟風出版和重複出版,也勢必會造成大量圖書積壓。四川人民出版社編審王定宇指出,暢銷書佔中國國內圖書總量的6.7%,創造的利潤卻占整個圖書市場的68.9%。在利益的驅動下,出版社將大量精力集中在暢銷圖書上,而忽略了對長銷圖書的打造。而最快創造暢銷書的方法無疑是拾人牙慧、模仿已經暢銷的圖書,大量跟風書導致同質化嚴重,其後果就是大量短命「暢銷書」迅速下架,而且難以盤活,成為倉庫中的「常住人口」。
《舊制度與大革命》一書,早在1992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時隔20年,該書再度成為2012年出版界熱點。記者細數了該書的出版方,除了商務印書館於去年8月再版之外,更有九州出版社、中國文史出版社、中國友誼出版公司、江西人民出版社等十幾家出版單位在短短的半年內以圖文版、導讀版和精裝本等多種形式出版。這種重複出版無疑給全國圖書庫存量的增多添加了沉重的砝碼。
業內人士指出,這些年圖書出版種類的快速增長,與書號放開的背景關係很大,導致圖書出版的盲目性增強。譯林出版社前社長李景端介紹說,以往,為了控制圖書品種,我國實行出版物書號核發制度,每年為每個出版社配以一定數量的書號。由於書號數量有限,各出版社做選題策劃時慎之又慎。隨著書號管理逐步放寬,在釋放出版業生產力,拓寬百姓閱讀範圍的同時,也帶來市場良莠不齊、魚龍混雜,使大量既沒社會效益也無經濟效益的書混跡其中,難免成為庫存。
在積壓了大量庫存的情況下,為什麼出版社仍然能夠生存下去?業內人士指出,我國出版社的准入並沒有完全放開,不少出版社依靠「賣書號」生存。這種現象,中華書局發行部主任胡大慶見得多了,「與其費盡心力在市場拼殺,不如跟風出版,結果是產品經不起市場推敲淪為庫存。這種蹭一把、撈一筆就走的短視行為讓人痛心。」
當然,在已形成的銷售鏈體制上,也有讓出版社吃虧的地方。一個廣為出版社詬病的產銷鏈現狀是,賣不出去的圖書,書店都可以退回給出版社,出版社承擔幾乎所有風險。王定宇說,經銷包退制之下,出版社不僅負責出書,還負責賣書。書店僅僅負責銷售的過程,而不關注結果。
出版社缺少話語權,書商自然而然地傾向於多備庫存,「因為缺貨少賣了是自己吃虧,賣不出去卻不用自己負責。」王定宇表示,出版社向書店發貨時不收書款,一般要多少發多少,而書店要書並沒有太多依據,隨機性特彆強。由於上游供應商多數是先鋪貨,然後實銷實結,書商往往採購大於其規模能力的圖書品種,導致嚴重的供過於求。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出版社規劃合理的印量非常困難,讓早就在出版界熱議的「按需出版」根本無從實現。
如何讓「死書」活起來
弄明白了原因,解決問題只需按圖索驥:一個是多出「活書」,出版受市場歡迎的好書,同時要把書變活,在營銷上下功夫,讓好書有好銷路;而另外一條路子,就是要減少「死書」,根據市場需求來印書,降低無效庫存。
減少「死書」,歸根到底是要緊跟讀者的閱讀興趣和閱讀習慣。在魏玉山看來,減少「死書」,首先要從減少「死的內容」入手,必須有活的、新鮮的、有用的內容。相當多「死書」的創作者,僅僅是從滿足自己創作慾望或完成任務出發,在很多中小出版社的選題論證會上,缺乏發行部門和銷售一線的聲音,而沒有考慮讀者和社會需求,最終只能被讀者拋棄。
「一部圖書有沒有讀者需求,有多少需求,應當有認真的市場調研,有科學的決策,不能因為作者給錢,就不管圖書的銷售;不能因為有各種資助,就不考慮市場需求。」魏玉山認為,出版單位從社長、總編到編輯和發行,每個環節都應該具有市場意識。在選題策劃之前要開展充分的市場調查和論證,認真聽取經銷商的意見和建議,做到有的放矢。
另外,在保證選題和編輯加工質量的前提下,同樣要搶編、印、發等各環節的速度。「一個好的選題成為產品要抓住時機,尤其是實效性很強的圖書選題,更要選擇恰當的時機。否則一旦時機過去,很快會成為庫存產品。」魏玉山補充說,相當多的「死書」不是「真死」而是「假死」,是因為信息不暢,渠道不通,網點不夠等原因,只能躺在庫房「等死」。
徹底消滅「死書」是一項長期的任務。到目前為止,不僅中國沒有,美國、日本、德國等發達國家也沒有消滅「死書」。魏玉山認為,隨著數字出版、網路出版、數字閱讀的快速發展,在不久的將來,隨著按需印刷普及,庫存就會有根本性的減少,「死書」也會大大減少。再進一步,也許有一天,讀者不再讀紙質圖書了,所有的圖書都是數字化存儲,數字化閱讀,圖書的「庫存」由紙就變成比特,「死書」也就徹底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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