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之際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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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離我而去兩年有餘了。在這段黯然神傷的日子裡，我一直惦記著他老彌留之際對生存依戀的苦苦情形，彷彿一切都發生在昨天，其場景憬然撲目而來......

一夜的變化真大啊！兩年前的六月十二日夜裡，我還在省城公幹，突然弟弟從老家打電話告訴我，說父親病危住院了，問題出在肺部。我愕然了，一個驚天噩耗打破了我心目中面帶微笑壯實魁梧的父親的健康形象，這怎麼可能呢？我痛苦而納悶極了，難道吃得睡得玩得的一米八五的父親就真的出狀況了？

第二天早上，我匆忙趕上回家的頭班車，一路上我還是不相信這個天外飛來的消息，但又不能不接受這個悲傷的事實，人生前程的改寫怎麼那麼容易，往往一分鐘的功夫就可以成行，難怪人們說：人始終處於有上餐無下餐的狀態。我很清楚，過去的屬於歷史，我們不能追究，只能懷念；將來的屬於未知，我們只能期望，不能依靠；現在的屬於我們，特別是此時此刻，我們都得珍惜。 這樣想著念著，終於熬到了家鄉醫院。

父親住在內科病房，嘴上罩著呼吸器，眼睛一晃一晃的，在床上艱難地躺著。看見我來了，姐姐傳聲給他老，忽然間父親瞳孔增大，眼光也熠熠生輝起來，畢竟大兒子我回到了他老的身邊，因此可能心裡放心許多、寬慰許多、精神許多，真難為他老了。作為長子的我只能強顏歡笑安慰他老，配合醫生給父親想法醫治，沒有過多的做法。

六月十九日凌晨五點多鐘，我再一次被輪班值守的弟弟的電話吵醒，說父親病情倏然加重，快不行了，我立馬又趕到了醫院。經過搶救，他老又返過神來，於是我決定轉去長沙醫院。父親聽說轉院，也很高興。可想而知，父親對生的慾望那麼強烈、那麼上心、那麼急迫，我扭頭哭了，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虧待了父親似的難受。後來，科室主任告訴我，等他老病情稍微穩定後再轉院，否則怕到不了省城醫院。於是，我只好叫朋友推掉省城醫院預訂的病床，惶惶地等待父親病情的轉機到來。

六月二十一日下午兩點多鐘，醫生向我們幾姊妹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說父親沒法醫治了，肺部功能喪失了，要我們準備後事。這時，意志堅強的母親湊到父親的耳邊，低聲地問父親有什麼話要向我們三姊妹交待，父親瞪大眼說：你們怎麼還不轉院啊?我和姐姐、弟弟不知怎麼回答他老這個無奈而悲憫的話題，父親還不知道自己是迴光返照，還一門心思要我們給他老轉院。我跑出病房，到走廊上嚎啕大哭，彷彿作為兒子沒有盡好孝道，但又無可奈何要接受這活生生的現實。

一桿煙的功夫，病房裡響起了姐姐、弟弟和母親的哭聲，我回到父親身邊抱著他老，輕輕地抹上那兩隻痛苦又無奈地眼睛。父親終於撒手人寰了，而且是帶著些許遺憾走的，他老什麼都沒有留下，或許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離開人世，這其中的含義我們沒有一個人讀懂。一個強健的軀體就這樣永遠的訇然倒下了，而且划上了他老人生的最後句號。

現在，回憶起彼時父親彌留之際那些言行，我深深地感覺到，人在死亡之前對生的抗爭竟然那麼強烈，不是我們這些健在的生者所能想像的。在此，我要奉勸幸運的生者：珍惜生命，笑對人生，你就會活得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