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間殺手

格子間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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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中心九十六樓，玻璃幕牆外的繁華不夜城，不能說是美麗，對於喜歡自然的人來說，看不到星空，他們覺得是很遺憾的事情，極有可能還憎惡這些光明如晝的夜晚，但讓他們再回到原始茅草棚，他們又會覺得沒有必要了。從晚清被迫開埠到如今一百多年的發展，這個國家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到世界十大高樓有七座在中國，而十分之三在上海，這三座高樓似兄弟般屹立在一起，正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樣，越晚出生越長的高大。據考證古人身高平均也就一米五，到如今平均有一米七。三座高樓也是這樣，從三百多米到六百多米，經濟的發展讓東方的人工天際線不斷攀升。三十年的浦東新區，也從城市邊緣到如今整個國家經濟、金融中心，滄海桑田用於此處恰如其分。

姜成已經忘了多長時間，不停地喝著咖啡，而且只喜歡美式，不加糖，那份苦讓人清醒，困頓的大腦也略微有些清醒，手頭的工作還有一部分沒有完成，諾大的九十六層，也只有他一個人在了。

咚咚，一陣敲門聲從身後斜對面的入口處傳來！

「先生，要關門了，謝謝配合！」樓層管理元說道。

「好的，一會兒走。謝謝！」姜成回頭說道。

姜成看了一下手錶，十點二十六，還有半個小時。他站起來，對著電腦伸了伸腰，才意識到已經四個多小時沒有起身了。這個項目，姜成已經埋頭苦幹三個月，這個項目完成後，有三十萬的獎金可以分到他這個組，而他也能完成自己要買房的夙願，能夠在這座兩千多萬人口的城市落腳。三十而立，這是姜成在自己25歲時默默許下的心愿。也能給女朋友一個溫馨的家了。極目遠望，這座還不屬於他的城市，已經來了八年了，雖然戶口已經落定，但房子沒有買，心裡就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家。拿起煙盒，抽出一支放在唇邊，用打火機啪的一下點燃，猛吸一口，停了幾秒，吐了一半，尼古丁順著肺部進去血液，激發著要休息的神經，讓大腦以為是白天，如一根針扎在大腿上，起到振奮的作用。已經記不起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在壓力大的時候，不抽一支，好像不能解救困住的精神。姜成快走幾步，推開外陽台門，抬頭看到綠植密密麻麻排列頭頂，似一個秘密空中花園，側身坐在休息椅上，抬眼望去，夜仍舊沒有星星，一搜搜貨輪行駛黃浦江上，只有夜色才能推動無數黑夜能源入駐上海，以待白天繼續燃燒整個城市的活力。

又吸了幾口，尼古丁的作用也不再起作用了，煙蒂丟進煙灰缸，頭腦也微微精神了一些。天氣入秋已有半月，雖有玻璃幕牆，透過氣窗流動的空氣還是微涼。姜成起身回到工位。把最後一點結尾工作完成。正準備收拾東西，聽到一陣腳步聲。姜成看了一下手錶，十一點十五，轉身說道。

「不好意思，師傅，馬上，馬上啊。」姜成說著，遞給巡樓員一支煙。

「沒事，您早點兒回吧，見你每天都加班很晚，年輕人要注意身體。」巡樓員說著就去下個樓層了。

姜成關閉電腦，收拾一下桌面，喝下最後一杯咖啡，起身走到電源開關處，環顧四周，一片寂靜。手指一按，啪，整個樓層融入黑夜，透過幕牆，不夜城更加璀璨奪目了。

姜成疾步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整理一天思緒，一天過去，好似沒有任何獲益，機械式的工作，不知道什麼是盡頭。也正是機械工作能讓自己換取衣食出行，沒有工作以後是什麼樣子，姜成沒有想過，也不敢多想。電梯門打開，姜成頭腦一靜，不想了，哪個人還能沒有一點兒夢想，但生活的壓力卻不能讓我們任性地活著，進入電梯，按下負二層。

看著一層一層下降，十幾秒不到就到了。姜成看到還有許多豪華轎車沒有開走，心想，成大事者都還在忙碌吧，或者在應酬，這個城市不可能給安逸的人以驚喜。

翌日，十點鐘

「姜成怎麼還么來？」一個幹練又不乏女人味的中年女性說道。

「秦主任，這個我不知道啊，我們昨天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姜經理怎麼還沒來，稍等啊，我打個電話問問。」回秦主任話的是一個剛入職一個多月的大學生劉武，在姜成手下做一些資料搜集工作。他也很納悶，姜經理平日里不是第一個到公司的也會很早就會到公司，今天怎麼會遲到。他用手機給姜成打了一個電話。

叮 叮 叮 三聲過後，一個女孩子聲音傳過來

「您好，哪位？」聲音略帶疲憊。

「你好，我是劉武，姜經理的同事，姜經理現在還沒上班，出什麼事了嗎？」

「不好意思，我是姜成的女朋友，我不知道你們公司的電話，姜成現在在醫院，不過沒事了，麻煩您代姜成給你們領導請個病假。」柔和細膩的話語讓劉武聽著很舒服，但又心中急切地想知道姜經理怎麼樣了。因為今天是項目的提交日，很多資料都在姜經理那裡，若他不來，很多事辦不成。

「哦，是嫂子啊，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們項目的提交日，我們秦主任需要資料審核，給客戶看。大部分資料都在姜經理那裡。不知道姜經理今天能過來嗎？」

「嗯，我知道了，現在姜成還沒醒，等他醒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

「好的，嫂子，您好好照顧姜經理，我給秦主任說一下。」

「嗯，拜拜！」

「拜拜！」

劉武回過神來，快步跑向秦主任的辦公室，敲了兩下門

「進」

「主任，姜經理病了，現在在醫院，還沒有醒，他女朋友讓我代經理給您請個假。」

「好的，他醒後及時讓他給我來電，客戶那邊還在等資料。」秦主任說完，劉武正要轉身出門。

「等一下，小劉，你還是買一些物品，找財務報銷，問一下姜經理在哪個醫院，代我和同事們問候一下。」

「好的，主任。」

劉武回到座位，姜經理不在，他也不知道做些什麼，對於剛畢業的他來說，能在中國最高的樓上班，本身已經很知足了，也有了向家人和同事炫耀的資本。但初入社會，不可能有很高的待遇，物質的匱乏只能在精神上尋找一點補貼。

劉武的手機響了，看到是姜經理的名字。

「你好，經理。」

「小武，你把我電腦的資料給秦主任看一下，就在我電腦桌面文件夾中。我一會兒把開機密碼給你。」

「好的。對了，經理，你在哪個醫院，主任讓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毛病，讓秦主任放心。」

「不行，秦主任說了，必須讓我去看看，這樣她才放心。你一會兒把名字發我微信就行了。」

「好吧，那你來的時候小心點，你剛到上海不久，路況不熟，不要我剛出事，你再有啥意外，我可不好給你父母交代。」劉武聽著經理這樣說，心裡覺得一陣暖意，入社會沒多久，很少人關心，也只有姜經理對他不見外，時時提點。

「好的，經理，那你好好休息，不用過於操勞，項目都已經完成了，你就好好陪嫂子吧！」

「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就這樣吧，我掛了，一會兒把密碼和地址發你。」

「嗯，拜拜，經理！」

一分鐘不到，劉武微信收到兩條信息，一條是開機密碼，一條是醫院地圖。

等劉武把資料發給秦主任後，他向主任打個招呼，就下樓了。

循著姜成發給他的地圖，坐上地鐵二號線，到長海醫院。

在醫院附近買了一些水果，提著一大籃，這才反應到，姜經理沒給他發具體房間號。

「經理，你在哪個樓？」

「哈哈哈，不好意思，忘給你說了。我在住院部三樓309。」

「好的，知道了，經理。」

「見面聊」

姜成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女朋友周虹也早就上班去了。心裡還在為剛才的事發笑，看著周邊兩床的病人，他感覺自己真是幸運。昨天工作完成，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而身體卻只剩一口氣，讓他一夜難眠。知道凌晨三點才迷迷糊糊睡著，一大早醒來卻在醫院躺著。周虹知道他的習慣，上班沒有遲到過，有也是公司加班允許多休息一會兒，而他卻常常不會響應公司的要求，還是一大早正常上班。今早八點，周虹見他還沒起，叫了幾聲，還以為姜成故意開玩笑，又叫了幾聲，見沒有回應，推了推姜成，還是沒有反應。周虹心一提，感覺不好，打了120。急救車過來，才知道姜成屬於疲勞性昏迷，沒有大礙，但也不能忽視。送到醫院，姜成還沒醒，但各項指標都已經正常了。待姜成醒來，周虹覺得沒有事了，也就去上班了。

「經理！」

「來，小武」

劉武提著水果籃，放在姜成床頭柜上，看著姜成臉色有些白，有些擔憂地問

「經理，醫生怎麼說」

「沒事，就是小毛病，熬夜熬的。」

「您也太拼了，為了這個項目，您都加班三個多月了，也不好好照顧自己。」

「你小子以後就知道了，上海哪有那麼好混，還不都是拿命拼出來的，若想人前顯貴，必須背後遭罪啊。」

「我以後可不想像您這樣差點把命搭進去」

「不會的，再過幾十年，我們可能都不用工作了。一切都被人工智慧替代了。」

「就是，現在科技發展太快了，很多工作機器人都可以替代人了，我們以後可要享清福嘍，嘻嘻」

「怎麼可能享清福，讓你三個月不幹活，你又受不了了」

「這倒是，之前，在學校打遊戲，我們宿舍六個人，熬通宵闖關，也快樂，但現在想想也是浪費生命。」

劉武說著把果籃拆開，拿個橘子剝開，遞給姜成。

「你小子還行，有這覺悟。」

「必須的，要不然也不會臨時抱佛腳，把論文寫的好一些，到上海面試的時候也就靠它了。」

姜成莞爾一笑，覺得當下年輕人跟他又有不一樣的觀念了。

「劉武，秦主任看完資料沒有跟你說啥嗎？」

「您工作多認真啊，主任怎麼可能找到不足之處。」

「你小子，不要拍馬屁。」

「嘿嘿，我也就在您面前敢這麼說罷了。」

「行了，看也看了，吃也吃了，你沒事就回公司上班吧！」

「你別啊，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讓我好好放縱一把，要不然怎麼對得起您的病呢？」劉武帶著奸笑回答道。

「嗨，孺子不可教也！」姜武說著搖搖頭。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傻子，可教、可教。」

姜成心想，我若是像劉武這樣沒心沒肺，自己身體又何曾弄成這個樣子。放鬆幹活也不一定干不好，像自己這樣出傻力幹活，最後不知道是對是錯。但現在改，也難了，三十歲的人，哪能說改就改得了的。

「經理，當初你剛到上海時怎麼想的，難道就認準上海了？」

姜成一愣，自己為什麼來上海，還真沒有什麼邏輯，就是當初學校舉辦應聘活動，很多企業都來學校招聘，自己也沒有想去哪裡，但心中覺得要早點工作，分擔家裡負擔。至於為什麼來上海，好像當時除了上海的企業給了他錄用通知，其他企業沒有。

「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好好想過，只是大學有招聘的，投了簡歷，只有上海的一家公司錄用，我就來了」

「這麼簡單？」劉武一副不信的臉看著姜成。

「這有什麼呢，畢業工作不就是找個地方謀生唄，有什麼好選擇的。我問你，你為什麼來上海？」

「大城市唄，機會多，想闖闖再說。」

「想法不錯，但我覺得人各有個的活法，最終成長為什麼樣的人，這個很難說，想我，我也想自由自在，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責任也就越來越大，沒有那麼多自由。」

「那你最開始想幹啥？」

「我最感興趣的是讀書，但寫作又沒有信心，所以一直就沒有動筆。不知道寫什麼，可能等到我退休了才能達成我的夢想吧！」

「我最感興趣的是掙錢，有了錢就能活的好，讓人刮目相看，讓父母過好好日子。娶個漂亮的媳婦，生個可愛的娃娃，四十歲退休，週遊世界。」劉武說著，眼中帶著光，好像已經實現了似的。

「哈哈哈，錢誰又不喜歡，但真正能掙到錢需要本事，我媽跟我說過，能掙錢的人都是有殺爹害娘的心，我心想我還是不要有錢了，要不然爹娘都沒了，要錢幹嘛。」姜成心中回憶著自己與家人通話中說過一些要自己創業的想法，被父母駁回了。

「哈哈哈，經理的媽媽真厲害」

「我現在也明白了，什麼事情都要量力而行，能幹的事情不能幹的事情心裡都知道，隨大溜哪能成功，干自己拿手的才能帶給自己安全感。」

「嗯，有道理。」劉武若有所思，自己到底什麼最拿手呢？打遊戲？在宿舍遊戲里自己不是最菜也是二流的，沒有哪個意志爭奪第一。做生意？空有一堆想法，但又不能實現，雖說大學裡倒賣過一些日用品，但都是小錢，沒什麼動力。哎，現在想來真是一無是處。

「想什麼呢？」

「經理，我現在自己現在真是一無是處，幹啥啥不行，我想我要死了。」

「也不能這麼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有用處，古話說『天不生無用之人』，我們不妄自尊大，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對自己有信心。找到自己的興趣點，慢慢來。」

「好吧！」劉武一絲悵然。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好好上班，多交朋友，多讀書。不要光有想法，要付諸實踐才行。」

「嗯，經理，那我回去了。」

看著離去的劉武，姜成也是一絲蒼涼，好久沒有這麼跟人聊天了，他和周虹雖然住一起，但總是沒有幾句聊的，回家都已經很晚了，哪還有閑心情聊天。再說了，一跟周虹說話，就跟媽媽說話一樣，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買房，什麼時候生孩子。好像在她們眼中只有一日三餐和結婚生子，其他的都不重要。每當想好好跟周虹聊聊心中想法的時候就會引起爭吵，女生要安全感，男人要夢想。不可調和的人生就是這樣糾結著，但又不得不過著。

劉武來上海一個多月，住在離公司上班很近的東園四村東安大樓的合租宿舍，附近生活方便，雖說房租貴些，但上班近，省了路費，最主要是能交一些朋友。宿舍裡面有天南海北的，北到黑龍江，南到海南島，浙江、安徽、北京、山西。幾乎沒有同一個省的。大家的職業也是五花八門，高鐵乘務員、美髮師、建築設計師、實習生等。一個多月的相處，大家已經都比較熟了，但總歸各自習慣差異太大，不能像一家人一樣，偶爾一兩次女孩子之間的打架增添了話題和樂趣。劉武住在上鋪，一個月一千二，除了其他花銷，工資能剩的也不多了，還好有爸媽的幫襯，要不然日子就難過了。劉武在宿舍，整日不是玩遊戲就是看綜藝節目，日子在外人看來愜意的很，但他心裡明白，若長此以往下來，不能成長，終究不能在上海生存。可是動力在哪裡？劉武下午和姜成談完話，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腦子裡不知道該怎麼辦，還好心寬，想到自己現在也不能怎樣，索性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了，腦細胞要死一大片了。還是先熟悉熟悉這個繁華的上海吧。

第二天是周五，劉武一大早就醒來，心想著周五可以放縱了，來上海一個月還沒能逛繁華的南京西路和酒吧，這樣怎麼能跟朋友同學吹呢。穿戴整齊，雖不是名牌，但從小家人告訴他再窮也要整理乾淨自己的著裝，不能邋遢著見人。周五在白領階層中間盛行穿休閑裝，公司領導也就隨年輕人的喜好，不要求過多，但得體總歸是基本要求，不能穿拖鞋、短褲上班就可以了。

剛下電梯，劉武就聽到一陣狂歡聲，走進辦公司，見大家神情高昂，不知道中了什麼獎了。「大家靜一下」秦主任向大家拍拍手。

「這次項目通過，辛苦大家了，晚上公司舉辦聚會，不要缺席哦！」秦主任邊說邊走向姜成。

「怎麼樣，身體還行吧？」

「沒事，主任，還年輕，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行，晚上能喝就喝點兒，不能和就不要喝了，畢竟身體重要。」

「嗯，好的，主任。」

「這次完美通過客戶審核，你的功勞不小，公司會給你相應的回報。你再接再厲，咱們公司就靠你們了。」秦主任的話中總是帶著慈母般的關切，但誰都知道什麼都要靠業績說話，哪有公司養閑人的。

「都是公司提供平台，我們才有用武之地，我們會好好努力工作的，大家說對不對？」姜成面向這大家發出了真摯的宣言，大家也一起歡呼。

站在一旁的劉武心裡無限懊悔，昨天剛和幾個朋友約好去酒吧鬼混，誰曾想公司能給這麼好的福利。又不得不爽約了。

中午休息時，劉武同幾位酒友說了一下，公司聚餐就不能去了，朋友揶揄了幾句就算了，畢竟不花錢的酒會誰又能拒絕呢。剛回復完信息，一聲叫喊滑入耳畔。

「小武，過來」

「經理，有什麼事？」劉武顛顛地跑過去。

「今晚上不是聚會嗎，我病剛好，但大家又要敬酒，你就幫我擋幾杯，以後單獨請你吃飯。」

「看您說的，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好，謝謝了。但是你也不能硬撐，實在不能喝就不要喝了，太實在容易醉。」

「您放心吧，不會，我號稱千杯不醉，胃好著呢。」劉武竊喜，正不知道找到什麼理由多喝幾杯，也算過過他這個山東人的酒癮。在學校時喝酒大家都是喝白加啤，也曾喝倒過那麼一兩次，但好漢不提當年勇，怎麼可能對姜成說這些呢。

「你小子，反正明天休息，隨你吧。」

對於無心上班的人，熬著下班是很痛苦的事，尤其心中還有事情要去乾的人更加是一種煎熬。劉武從下午上班起，就在幻想著晚上酒會的種種，帶著豪氣蓋雲天的魄力，遊走酒場，發揮一下樑山好漢的優良傳統。期間旁邊同事唐民有點小事騷擾了一下，但又重歸幻想，好像筆下的紙張早已鋪就了上海的繁華，等著他無窮享用。

「劉武，昨天你看經理花了多少錢，快拿來報銷，要不然就當你請姜經理啦？」

劉武正心中歡快地品嘗美酒佳肴，一聲溫柔嬌聲打斷了他的美夢。轉頭一看是財務真真，本要發怒的火憋了回去。

「稍等，真真，我整理一下單子。」雖說昨天花費不多，但螞蟻雖小也是肉啊，對於剛入社會的他來說能省就省吧，要不然還不早早喝西北風了。

讓姜成批了條子以後，劉武就去財務部報銷去了，按流程是要倆個工作日才會轉給他。財務部要下周才能轉賬給劉武，但是秦主任特批的，劉武填好單子，遞給財務部真真，還沒有一個小時就轉賬給他了。也算是人情味十分濃厚了。

好不容易挨到六點，大家開始興奮起來，紛紛沒車的人開始拼車去聚餐地，有車子的人也會搭載幾個同事，但兵多將少，車也就不夠用了。幸好劉武又姜經理，雖然只是看了經理一次，這般關係已經不一般了，何況中午姜成又找他擋酒呢。有幾個同事找劉武拼車，劉武微微一笑說已經有車了，大家一臉懵逼，也不管了。正巧，姜成看到劉武一個人正收拾東西，叫上了他，劉武還想婉拒一下好意，但太裝就假了。

姜成車上除了劉武外，還有財務部真真，市場部宋微，研發部朱明。劉武除了和真真比較熟外，對其他倆個不是太熟，畢竟不是同一個部門，交集太少，說不認識也不真實，開大會和吃飯的時候總要碰面的，點頭之交還是有的。這裡面也就劉武最小，22歲，真真看起來只有二十二三歲，其實已經二十八了，除了保養外，也就是心態好了。畢竟女孩子在公司除了財務比較清閑外，其他部門都跟打仗差不多。宋微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三十一歲的她仍舊是那樣可愛動人。市場部門整天要出差的，也沒見她一絲倦容和疲憊。朱明也是新入公司的菜鳥，但比劉武還是早了幾個月。他在學校已經是那種專業人才了，公司正在進行數字化管理，他現在做的就是用人工智慧來進行業務管理，很多機械性的搜索和問題以後都不會有專業人員回答了，就如現在的服務部，再過幾年可能都不會有人在了。因為不熟，大家很安靜，姜成偶爾還問問大家一些問題，劉武對於不熟的人也耍不起來，怕造成尷尬。或許酒桌上，大家酒過三巡了，大可以敞開心胸來無盡述說內心的煩悶。

姜成看大家溝通不暢，也就專心開車了，下班高峰時段，一個多小時才到聚餐酒店。在上海這樣的酒店雖排不上號，但相比劉武之前去的酒店場所已經好到爆了。現在喝酒雖不講究排位座次，但仍舊有一些俗套免不了，領導仍舊坐中間主位，旁邊給位中層依此排座。像劉武這樣的小兵還入不了主桌，只能是與同級別的同事向坐一起。但今天他還有一項任務，就是替姜成擋酒，至於怎麼擋酒，還要靠劉武的江湖智慧了。

吃飯喝酒，最忌冷場，尤其在中國，不知何時起大家為了不顯得冷場流行了打圈，就是桌上的人如果要敬酒，必須要依次敬酒，一圈下來，少說也要七八杯酒下去。酒量大的人會連打所有人，上至領導，下至同事，即使不該他敬酒，只要他喜歡，沒人會駁了他的面子。但是現在的人，很多人已經不能喝酒，女孩子還可以喝喝紅酒，男孩子啤酒是最低限度了，白酒才是最上得起檯面的。劉武看準時機，發揮他的酒量作用，喝酒時少吃飯，多喝酒，不能吃的多喝得多，肚子的量是一定的，不可能有太大浮動。這也是他能叱吒酒罈22年不倒的秘技。當然這些都是對那些喜愛酒的人說的，不喜歡的人即使給他上萬的酒，他也就會覺得似毒藥般難喝。

「姜經理，來，喝一杯，這次項目你付出頗多，我代表公司敬你。？」這是公司老總在向姜成敬酒，劉武看著姜成，這是大領導敬酒不可替。

「姜經理，這次項目費心了，你們團隊為此奮戰三個月，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我宣布，這次項目獎金三十萬，將儘快發放。」秦主任朗聲說道。

「多謝秦主任，沒有公司哪有我的今天，希望我們公司明天更好。」姜成說罷，一飲而盡。

其次，公司其他略比姜成級別高的紛紛敬酒，但這些人都不能駁了情面，雖說平日里打交道不多，若是平日不給面子，一但有要幫忙的時候，就會有臉色了。雖說領導不多，但好漢抵不住團戰，眼看姜成支撐不住了。劉武眼力剛好，趁打圈完畢，一步走向姜成方向，先看向大領導，劉武雙手捧杯，碰向大領導杯子。口中說道「我干，您隨意。」如此再三，把領導桌敬完，開始打游擊。隨著酒場酣暢，大家已經不拘泥自己位置，開始不斷地遊走，每當有人走向姜成敬酒時，劉武一個箭步過去，說是要替姜成敬酒，自認姜成為大哥，小弟替大哥敬酒，誰人不敢喝。

酒過好幾個三巡了，好幾個不勝酒量的早已去衛生間嘔吐了，只有劉武還生龍活虎的到處敬酒。姜成除了偶爾實在推脫不掉的酒，大部分敬酒都被劉武搶先截敬了。劉武看大家已經都倒下了，他自己也到量了，開始緩緩吃一下菜，不吃油膩的，挑些湯喝，也就完事了。酒場喝完，下一場就是唱歌了，雖說酒後唱歌難聽，但趁著酒勁，肆無忌憚地嚎唱也就成了釋放內心壓力的主戰場了。

大領導們酒場還能陪著，但唱歌一般都到下半夜了，他們精力已經不足以支撐熬夜了，紛紛離場。只有小年輕們開始了最為狂歡的一夜。劉武自然不可能錯過午夜場，暗夜婀娜多姿的艷舞，彩燈漫天的絢爛，音樂嘈雜動感，酒精瀰漫整個空間，荷爾蒙的散發讓年輕男女們騷動不安，拚命地搖曳舞姿，藉以招引無數目光的注視。剛剛還拘謹的職場小妹，冷若面霜的女強人，不好說話的技術男，在此刻都將釋放內心的惡魔，四處穿走，到處遊獵。一次撫摸、一次輕吻、一次追隨，都在撩撥著年輕人的心弦。

劉武也不是聖人，對女色怎麼能躲過本能的攀爬，四處招蜂引蝶，用滄桑的音調呼朋喚友，用嘹亮的歌喉打動已醉的芳心。似夢非夢，軟綿綿的身軀不知道何時在摟抱著纖細腰身的美女，隨著律動上下搖擺，左右晃動，看見火熱的唇，毫不猶豫吻下他多情的愛戀。對方回以深吻，舌尖早已麻木，品不出鹹淡，但濃濃的荷爾蒙互相交織，似亞當吃下蘋果後的激情似火，不再看淡自然，用羞恥的心帶動罪惡的快感。或許命運早已為我們種下這棵情種，待我們長大萌發。劉武的心跳動頻率應該時平常的兩倍了，整個血液上升，不知疲倦，趁著酒精揮散，一種夢中的惆悵落下帷幕，漸漸不再感覺激情，不再有絲毫的進取，對方也似如此，彼此四目相對。劉武驚呆了，和他纏綿許久的人是市場部的宋微。雙方好像沒有吃驚，也沒有生疏，只是略微顯得尷尬。劉武四周看下，沒有其他人在身邊，心中重擔放下。宋微臉色緋紅，不知所措。江南女子的溫婉動人在此刻不斷地呈現，劉武心又恢復了砰砰直跳。他大膽說出一句「我們出去吧！」

「去哪裡？」

「先出去再說」

兩人擠出依舊熱鬧的舞場，秋天的微涼在下半夜更加有些刺骨。劉武脫下外套，披在宋微肩上。宋微稍一停頓，微微整理一下。劉武的手好似無處安放，上下磋磨。

「你冷嗎？」

「沒事」

「你第一次這麼玩兒嗎？」

「哈哈，之前沒有這麼深情。這麼忘我。」

「我們現在去哪兒？」

「太晚了，我們去酒店吧？」

宋微默不作聲，劉武不知該怎麼辦。之前都是很隨意的開房，今天感覺有些微妙。跟自己大的女孩子在一起還是頭一遭。但作為男人應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我知道附近有一個賓館，走吧？」

宋微默默地跟隨，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露自己的心意，上段戀愛還是在大學期間，因為工作原因和對方分手了。為了追逐城市夢，為了過上想要的生活，不斷地打拚，沒有人可以傾訴內心的脆弱，只有努力，不停地用工作填滿空虛。

「到了」

劉武和宋微踏進賓館大門

「我們是 ... ？」劉武紳士地問。

「一間吧？」宋微還是抑制不住內心呼喊，人生總要有歸處，不管是不是永遠。

「您好，開一間大床房？」

「身份證出示一下... ？」服務員朝劉武和宋微問。

劉武很快就拿出來了，宋微的包裡面有很多東西，證件夾本來在最裡面一層，不知道去哪裡了，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可能是喝酒的時候拿紙巾翻亂了。

「給」宋微把身份證交給服務員，手上一絲白皙，纖細額胳臂讓劉武看呆了。

「您好，給你們的房卡，416，電梯右轉。」服務員客氣地說道。

劉武稍一慌神，打了個激靈，接過房卡，伸手示意，宋微也沒有拘謹，拉著劉武的手向電梯走去。

周六早晨，不知道太陽什麼時候升起，日上三竿是一定的了，劉武回頭看著宋微淡粉色的臉，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一下。激情過後往往平淡如水，不知道該不該守護彼此一生，但此刻內心卻篤定要和彼此一輩子。劉武看著窗，思慮著以後的生活，能何宋微結婚也不錯，至少她能照顧我。但能不能長久，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發獃了一會兒，洗漱完畢，劉武下樓買一些早餐。宋微在劉武剛剛吻她的時候已經醒了，只是不願破壞這份溫馨氛圍，她渴望已經的場景今天實現了，儘管是殘缺的美好，但依舊美好。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吧。宋微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從坐在姜成的車上，她就關注著坐在副駕上的劉武，雖不算帥，但比較耐看，衣服不是名牌但還算講究。脾氣有限浪蕩，但年輕人成熟反倒不好。當劉武在酒桌上四處穿梭喝酒時，她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她知道今晚自己要淪陷了，但不知道應該如何進入劉武的世界。當走入舞場時，內心無數的聲音已經壓抑不住宋微的身體，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個像劉武的身影在舞池搖曳，她不顧一切地衝過人群，用最曼妙的舞姿扭動在劉武面前，果不其然，劉武在迷離中沉陷溫柔鄉，而宋微也體驗著許久未有的溫存。

「醒啦，不知道你愛吃啥，隨便買了點。」劉武提著大兜小兜的袋子，放在床頭柜上。

「謝謝，都可以。」宋微不無感動地回答。

「你要洗澡嗎？等你一塊兒吃」

「嗯」

「那你洗漱，我玩會兒遊戲等你。」

「好」

宋微起床，為了昨晚的相會，自然要有些代價，宋微腹部有些微疼，扶著床站起。本想叫一下劉武，心想還是算了。畢竟還不是很熟。

一身清爽的宋微，走出衛生間，看著劉武，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雖有些稚嫩，但男孩子那份堅毅還是有的。

「媽的，隊友是個坑啊，不玩兒了」劉武一股怨氣，打遊戲都能激蕩巨浪。

轉頭看到宋微正怔怔地看著他，劉武腮幫一熱，感覺似初戀。

「我們吃飯吧」

「好的」劉武說著就把食品袋拆掉。把筷子遞給宋微。

「謝謝」

「不用，以後我們之間不要說客氣話。」劉武隨意的說。

「嗯，吃完我們去哪兒？」宋微有些打不開話匣，雖然有昨夜的坦誠，但並不能暢快與劉武說話。劉武也覺得進展有些快，但愛情來臨時怎麼會給你多餘的時間。

「我們去逛城隍廟吧，我來上海還沒去過。？」

「行啊，我也沒怎麼逛過。」宋微之前是沒怎麼逛過，她總要加班，要獨自一個人面對生活中的所有。為了能在上海立足，宋微比一般女孩子努力好幾倍，參加培訓班，聽講座，陪領導出差，總是沒有時間安排自己的生活。

吃過早午餐，兩人坐在床上，劉武伸出手拉著宋微的手，將身體蜷縮在一起，躺在宋微的腿上，宋微心頭一股暖流，不知為何，這樣的場景好像很久之前就有過了，當時她依偎在媽媽的身上，拉著媽媽的手，問了很多問題，媽媽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她，用柔和的語氣，用溫柔的軀體，用慈祥的眼神，用一份獨屬於媽媽的氣味。宋微看著劉武，眼睛裡淚光閃閃，劉武看到，將手伸向宋微的眼睛。

「怎麼了？」

「沒事，想媽媽了」宋微一笑，淚珠滾落下來，正砸在劉武的手臂上。

「你也像我媽媽，小時候我總不願意離開她，只要見不到媽媽的影子，我就開始哭鬧，直到筋疲力盡。」劉武說著，眼中也泛著淚光，只是他用男子漢的意志強壓著不流出來。

「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去逛街。」宋微振作一下精神道。

「好」

退完房，兩人攜手走在路上，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因為彼此已經心意相通，不再陌生，雖然不知道彼此的成長經歷，但此時此刻，彼此就是一體的了。愛情就是這麼美妙，給予衝破隔閡的力量，把陌生的兩條河流交融一起，你清我清，你濁我濁。

乘車到了城隍廟，看到無數商品，兩人像兒童般遊走期間，劉武偶爾捉弄一下宋微，宋微也偶爾逗一下劉武，好不歡快。

「武，我想吃糖人」宋微嬌聲叫到

「得令，馬上去買。」劉武回之以俏皮。

一會兒，宋微又說

「武，我要吃棉花糖」

「好，小的去買」劉武耐心地服侍著這位公主。

吃飽喝足了，兩人背靠著坐在廟宇長廊上，看著四周，讓彼此當作自己的眼睛，描繪著塵俗的歡樂。

「武，你看，我左上方，一位白髮蒼蒼的爺爺牽著一位白髮蒼蒼的奶奶，你說，我們白頭了也會這樣吧？」

「微，你看，我正前方，一位爸爸馱著自己的兒子，小朋友手裡拿著風車，你說，我們自己的孩子什麼時候叫爸爸？」

「武，你看，我右前方，一位媽媽和女兒，長得真像，如姐妹一樣，你說，我們的女兒會這樣像我嗎？」

「微，你看，我正後方，一位美女長得好像我女兒兒子的媽媽。」

宋微剛一領會，瞋且歡快地捶打著劉武的後背。劉武討饒，自認錯了。

夜色降臨，兩人意猶未盡，好像這樣一輩子。

「微，你餓嗎？」

「我不餓」

「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

「今天有《飛夢》上映」

「什麼故事」

「是一位書生，夢中遇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孩子，兩人互生情愫，經歷許多磨難和艱辛，最終幸福在一起。」劉武讀著手機上顯示的故事簡介。

「最後呢，這個書生夢醒以後呢，怎麼樣了？」

「沒有寫」

「好吧，為了吸引人，真討厭。」

劉武牽著宋微的手，走進附近的電影院，周六的人真多，兩人的位置只能在最後一排了。他們只帶了兩杯飲料，沒有吃爆米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看電影需要吃爆米花的習慣了。劉武從小看電影沒有吃東西的習慣，而宋微則覺得看東西發出聲音是不尊重別人，尤其看話劇和藝術劇場的時候。當然，看萬人音樂會和音樂節又不一樣，多人的地方本就是為了發泄內心的抑鬱，如果還不能放開，那就太拘束了。正如上班穿家居服，踢球穿西裝似的了。

宋微躺在劉武的胸前，兩人雙手緊握，不知為何，即使如此近的距離，仍覺不夠，恨不得住進彼此的心裡方好。看著熒幕上的戀人牽手相愛，書生教書育人，妻子溫良持家，好不羨慕。書生夢醒，頓覺悵失，誰曾想滿歡喜的一家人竟是虛幻，路遇一出家人，指點書生「塵世雖好，不斷塵緣終不能長久，情綿意長，歸途路上孑然一身，何不斬斷三千煩惱，歸於本性光明，融萬物於己心，化大地為胸襟，愛人之至，情灑人間。」書生若有所悟，不知所以，遂逐僧人歸隱。

「武，我們會不會也是這樣，不能永遠在一起。」

「微，我相信我的直覺，愛一個人真的好難，如此之難，還讓我遇見了你，即使不能白頭到老，我相信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會很幸福的。」劉武不懂得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而他也認為宋微也是這麼認為了，但宋微心中對於這種不確定性，劉武難以給她安全。但此刻的愛是真實的，又何必要求許多呢。

走齣電影院，宋微提出回自己住處，穿了兩天的衣服也沒有換，因為愛所以不覺得有味道。劉武也覺得要好好睡一個懶覺了，之前每個周六都要睡到日落西山才會醒，誰料到這個周末卻這樣不尋常。

宋微回城路上一直沉浸在與劉武的甜蜜中，許久未曾出現的少女心重返體內，似飛天九霄，似遨遊大洋。劉武路上繼續自己的遊戲，倒覺得今天之事理所當然，也沒有什麼過多值得回憶的，只是一段愛情遊戲。

姜成陪著周虹在這個周末去看了幾處房子，姜成的意思是等獎金到手了再看，這樣心裡踏實。周虹的意思是要先看好，等獎金到位了直接交錢買房就行了。姜成不願和周虹起爭執，憋回不樂意，陪著周虹逛遍了之前就瞄好的幾個樓盤，價位、地段、是否為學區房，交通是否便利，都是考慮範圍內的。姜成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好不容易有個周末，本想好好休息，誰曾想又是一個忙碌的一天。好歹周六喝酒，沒有出去，要不然姜成非要發飆不可。雖然他和周虹還沒有吵過，最終都是兩人互認有錯，和平解決了。周虹、姜成高中就認識了，一直在一起，也有十幾年了，感情深厚，但感情也是一份重擔，正如父母一樣，感情濃厚了，處理感情反倒淡然了。不再親昵，不再動容，不再感動，不再驚喜。

姜成轉悠著，手中已經拿了七八張房產宣傳頁，看著效果圖，每一個都是那麼好，那麼稱心。但周虹卻能看出每一個的不足，不是離地鐵太遠就是不朝陽，不是學區房不行，沒有菜場不行。對周虹胃口的房產在姜成看來還沒建起來呢。

返回家中，姜成覺得太累，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周虹也靠在沙發上累掉了半條命，晚飯還沒著落，姜成就叫了份外賣。周虹不一會兒起身到卧室，看到姜成躺床上，氣不打一處來，怎麼了。

「怎麼了，看幾處房子就累成這個樣子啦，晚飯咋做。」周虹心中覺得不忿，語氣比平日重了許多。

「不用做了，我已經點外賣了」姜成玩著手機道。

「點外賣怎麼不跟我說，昨天買的菜冰箱里還有，今天不吃，又到下個禮拜吃了。」周虹埋怨道。

「沒事，這麼累了，不要做了，外賣方便的很。」姜成仍舊躺床上回復道。

「你倒是輕鬆，剩下的菜怎麼辦，扔掉嗎？，你真是有錢了，不知道怎麼花，是吧！早就讓你買房，你不聽，現在房價跟我們剛來上海的時候漲了四五倍了，你說，當初我們讓父母墊一些，再借一謝，不早就住上自己的房子了，孩子都可能打醬油了。你就是不聽，非要自己攢錢買房，現在好了，有錢了，房價漲了四五倍，錢不就像打水漂一樣了。」

「不要說了，心裡煩。」姜成每當聽到這些都我一團火，誰又不想有錢，日子要一天一天過，那可能一步登天。姜成雖然心裡這樣想，但不願說出來。

「你就是這樣，對外人比對自己家人好，有什麼話也不說。你咋病的你不知道，本來可以讓員工加班完成的，你非要自己加班。好像獎金都是你的似的。雖說你分大頭，但你這當領導的為啥就不能聰明點兒。虧得你還是在最高樓工作的人呢，見識咋這麼短。」周虹自認為說的有點多了，但不說出來，心裡就有團火要燒出來。平日里在單位也不可能對別人發火，相處都是很好的。但回到家裡總覺得有那麼份壓抑的感覺。這是什麼東西，周虹一直覺得自己有病似的，還去醫院檢查了一遍。結果是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一點兒毛病。雖說和姜成相處十幾年，為啥越生活越覺得沒有奔頭呢！周虹心裡一團疙瘩，不知道誰能解開。

此刻姜成也好不了哪去，平日里工作本就很多，加班累了回到家，看到周虹也不寬慰幾句，只看自己的雜誌和逛網店。姜成例行的問話往往石沉大海，不見回聲。壓抑的氛圍縈繞在房間里，兩個人的氣場十分衝撞，總有一天要爆發。姜成覺得自己平日里做的也不夠好，總歸是要首先低頭認錯。但今天非但沒有認錯的趨勢，反倒有些火上澆油的氣勢。

「你也知道我累，好不容易過周末，非要去看房，一套也沒確定，凈白跑路了。本來身體就沒恢復好呢，等到錢發下來，我們直接定下來不就好了，哪像你這麼著急。」姜成不敢面對著周虹說著。

「好，讓你看房就抱怨，以後有了孩子你豈不是更抱怨，跟你十幾年了，你就這樣待我。」

周虹說著說著，眼中帶淚，隨即泣不成聲。

這還是他們倆在一起十幾年第一次這麼吵架，姜成眼看周虹的淚珠似三峽大壩泄洪似的流下，心裡也不落忍，起身要安慰周虹。周虹覺得有點過了，十幾年，她要求的本就不多，只是想早日有個安穩的家。誰知道一轉眼就三十了，爸媽催婚催生得緊，哪知道這個姜成一點兒也不知道女人心，總是這樣我行我素。

「好了，虹，是我錯了，不要生氣，反正這次房子肯定又著落了，不要想不開。我們總要好好生活，不是嗎？」姜成賠著不是，心懷歉疚。他又何曾不想給周虹一個安定的家，但自己父母已經年邁，手裡也就那麼點養老錢，怎麼忍心拿來買房。萬一有個病，還要指望那點兒錢治病養老呢。

本來周虹也不是狠心的人，只是憋屈了這麼久，不釋放出來，就快要神經病了，人類的精神往往就是這麼脆弱，一點導火索就會引爆整個神經核彈。姜成見周虹好些了，自己也不再惱怒，轉而覺得自己太沒責任心了，人家都跟自己十幾年了，不圖吃穿，只求一個安穩，自己都給不了，自己有什麼用。

這時，門鈴響了，姜成快步開門。

「您好，你的外賣」

「謝謝」

「祝您用餐愉快，記得五星好評哦！」

「嗯，辛苦了。」姜成應付著外賣員，他從來沒有給過五星好評，只是覺得浪費時間。但仔細想想，人家也不容易，風裡來雨里去的，沒有點毅力誰能受得了這個罪。但人的慣性總是很大的，雖這樣想，姜成也沒有絲毫給五星好評的行動。

「虹，吃飯了」

「嗯，我洗把臉。」周虹起身到衛生間，收拾一下，出來了。

姜成把飯菜拿出來，從冰箱里拿出來一瓶啤酒，正要打開。周虹從衛生間說道

「不要喝啤的了，今天喝紅的吧，我也喝一點。」

「好的，我去拿」姜成喜不自禁，每當周虹提出要喝紅酒時，都是要晚上有好事發生。姜成已經禁慾幾個月了，一個是加班，導致兩人不能同時睡眠，一個是周虹總是提出身體不舒服的借口。其實兩個人那可能沒有慾望，只是生活瑣事壓抑了彼此的需求，不再有興趣。

「你也不想想，從我們在一起，你有一次是主動的嗎？」周虹幽怨道。

「我主動過啊，你不同意，我怎麼辦。」

「笨蛋，你不會霸王上弓啊！」

姜成撓撓頭，沒想到周虹還好這口。以後知道了。

吃過飯，姜成周虹洗漱完畢就開始了久違的美好交融。人生雖不能快樂的度過一生，但人性本能的釋放卻是不可多得渠道，兩人共感，同頻，直至體驗高潮。雖說現在大部分夫妻生活不是為了繁衍後代，大部分人已經作為調節感情壓力和愛情保鮮的動力，這是很多人的想法和實際。純粹的快樂或許就是無目的性的交合，若不然像古代人一樣，一年一個娃，總是不方便。怪不得達官貴人要三妻四妾呢，他們總要時時刻刻保持純粹的活動，才能保持生活中的樂趣。

周一，是個陽光明媚的天氣，這一天，至少對於姜成、周虹、劉武、宋微來說是格外的爽朗。他們彼此更加依存，更加有甜蜜的感覺。

每一個周一，在其他人員看來都是最難熬痛苦的一天，還要過五天才能周末。或許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他們不想發明創造高科技的東西，或許他們想發明創造，但有心無力，不得不承認，天才總是有他的理由的。80%的人還是要依附於日常簡單程式化的工作，這樣一個月才能有飯吃、有房租可以交、有衣服可以買。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但不是公允的。很多時候我們要付出兩倍的努力才能得到一半的回報，這是資本家剝削，又何曾不是自己價值的體現，只不過體現的價值要付出一點租賃費而已。

劉武剛到公司，就看到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得劉武心裡有些發毛，表現出來的表情卻是望穿秋水，看向那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正是宋微站立的地方。每個周一是開大會的時候，全體員工要在九十六層集合，大領導上台講話，秦主任主持，各個部門分發任務，回報上周工作情況，介紹新員工。今天除了例行的話題，最引注目的還是倆個新員工，一個是歸屬姜成他們組項目一部的男員工，長得十分秀氣，總覺得像一個女孩子似的，引起一陣大叔和婦女們的騷動，而女員工就沒什麼特色了，平凡無奇，但學習很出色，畢業於名牌大學，受教於知名教授，科研成果發表在權威雜誌上數篇。歸屬於研發部，朱明那個部門。

會畢，那位長得秀氣靚仔坐在劉武左側，姜成起身走向他，並讓項目一部的同事聚集一起，介紹新隊員加入。

「這位同學，請你自我介紹。」姜成指定新同事。

「大家好，我叫唐民，大家可以叫我唐唐，初入社會，望各位師兄師姐多多照顧。」唐民說完向大家舉一個九十度的躬。

大家紛紛鼓掌，劉武他們又互相介紹了一遍，算是認識了。

「希望大家以後精誠合作，共赴難關，一起奔向理想目標。解散！」姜成自信的說道。

上班是無聊且散漫的，不知道怎樣才能養成一個求知若渴的習慣。劉武繼續做著姜成給與他的任務，搜集客戶資料，分析市場需求。看了一上午的資料，眼睛都要花了，他看向旁邊的唐民，沒有什麼異常，劉武站起身叫唐民出去歇一歇，唐民應聲而起，兩人在陽台坐了會兒，沒有說話，劉武忍不住地拉著唐民的手，看來又看。

「怎麼會這麼白凈，穿女裝的話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劉武自言自語。

「武哥，你說什麼？」唐民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好奇，你怎麼這麼帥，令人羨慕。」

「沒什麼，只是從小吃喝有人管著，根據自己的體質管控營養，作息規律，無不良嗜好。」

「那你生活該多無聊，如果我是你還不如死了呢」劉武裝出一副慘狀。

「沒有啊，我自己覺得也很好，不會像別人那麼多病，情緒波動那麼大。哭爹喊娘的，多丟臉啊。」唐唐一副高深地說道。

「走吧，我們一起吃飯。」

「不了武哥，我自己帶飯了，我媽說不讓自己在外邊亂吃飯。」

「你還真實乖乖仔，好吧，我自己去吃了。」

「嗯，一會見，武哥」唐唐回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走到儲存飯盒的休息室，把飯放進微波爐，轉了三分鐘取出來，獨自吃著。許多往的人看著他吃，他也不覺得有什麼。竟然又幾個花痴大姐看著他吃完了飯，?嗨，也似沒救了。

「唐唐，你好，我是客服部的南楠，你怎麼坐這裡吃飯呀。」這位叫南楠的姐姐沒話找話。

「我自己帶飯來的，就不去食堂吃了。」唐唐禮貌地回答道。

「你多大啊，唐唐？」

「21」

「這麼小，你本科剛畢業？」

「我博士畢業」唐唐撓撓頭，不好意思看對方的眼睛。

南楠一臉茫然，感覺被暴擊一萬點。

「我只是跳級跳的多，十二歲就上大學了，之後就本碩博連讀了。」唐唐一副無辜的樣子，好像說這不是我的錯。但他這樣單純的小孩兒，在現在還真不多了。

「你學的什麼專業，怎麼來這裡上班。」旁邊的客服小妹問，就如問外星人問什麼來地球一樣驚奇。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能在中國最高樓上班很酷。我學的是天體物理學，研究天文的，但也只是作為愛好吧，我真的愛好還是研究心裡。所以來到這裡體驗一下人到底是怎麼思維的，行為模式的怎麼導致購買行為，認知模型是不是可以運用到商業實踐中。這些是我最想了解的。」唐唐說畢，旁邊一群姐姐妹妹茫然了。

雖然在最高樓上班人都是高學歷的，但像唐唐這樣冷門的專業和這般思考問題，大部份人還是沒有見過的吧。

唐唐吃過飯就回到位置上，把自己感興趣的意識認知模型重新加入一些參數，唐唐認為既然一切都可以數理化，那麼意識也可以。但人的意識究竟是怎樣產生的還沒有科學定論，唐唐做的這個理論模型不太被外界看好。可是唐唐自己做的高興，也能為客戶做出一些價值判斷，這就是為什麼唐唐來這裡的原因。在外不被認可理解，在這裡能發揮專業，也不枉學習這麼多年，沒有白費。唐唐對於自己的認知會心一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出穿。每一人都有內心秘密，有時候自己都不會認知到，這個是最大的秘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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