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看牙記（全文）

看牙記

拜懷德

服役60多年的牙齒相繼出現問題，有的是齲齒，有的發炎，楊繼業點將，越點越少，竟有三顆提前退役，以至造成說話跑氣，吃飯嚼不爛，直接加重了腸胃的負擔，影響生活質量，應驗了「有牙沒鍋盔（一種烙饃），有鍋盔沒牙」的人生邏輯。人以食為天，怎麼總讓人以食為難啊！好在人非虎狼，食性很寬，又能用手製作各種適合自己的食物，否則，牙不行了，標誌著生命就不行了，豈不哀哉！

其實，我的牙齒原本潔白無瑕，上牙15顆，下牙15顆，30個弟兄對應整齊，酸甜苦辣咸，軟硬彈纏粘，吃吃喝喝，無堅不摧，全怨頭腦總司令遇事不公，為了滿足味覺的需要過量食用糖果；為了滿足雙手懶惰的需要而忽視刷牙，同是一家弟兄，顧此失彼，這樣嬌慣了其它肢體而傷害了牙齒，使他藏污納垢，身體透支，以至實施絕地報復，造成整體痛苦，既後悔又愧疚，深感對不起牙齒。人體是一個國家，也是一個世界，五臟六腑，耳鼻口目，器無巨細，並無主次之分，只有平衡關係，相互支持，發揮每個器官的積極性，善待每一個成員，才能和諧發展。

世界衛生組織關於牙齒健康五條標準是：

1?牙齒外觀潔凈。

2?無齲齒。

3?牙齒無疼痛感。

4?牙齦無出血現象。

5?牙齦顏色正常。

中國人的牙齒絕大部分距世界衛生組織要求相差甚遠，這與民族文化，民族習慣，經濟發展都有諸多關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部分農村人不知刷牙是幹什麼。演員演繹50多歲的人時腰彎背駝，把真牙隱藏起來，以顯示有點歲數人的正常現象，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國人在牙齒衛生方面的落後狀況。

牙疼不是病，疼起要人命，此言不虛。只有患過牙疼病的人才知牙疼的滋味。強悍的漢子遇到鑽心的牙疼，也難以掩飾人性脆弱的一面。不敢吸涼氣，不敢吸熱氣，不敢吃也不敢喝， 坐卧不寧，捂著嘴，歪著腦袋，轉來轉去，從牙縫流出噝噝的涎水，用手掐住合谷穴，哎喲，哎喲，發出無可奈何地嗷嗷聲喚（方言：呻吟），其象也慘，其聲也憐。有位老兄因牙疼給我寫了一首詩，詩曰：「牙疼不是病，疼來要人命。側口飲涼茶，搖頭淚縱橫。弟處溫室中，兄在受苦刑。誰疼先拔誰，心硬不留情。」我戲謔地回詩曰：「兄是英雄漢，牙疼手放硬。誰疼先拔誰，看誰還敢疼！腦袋只一個，拔掉難復生。兄是明白人，抉擇應慎行。」回想起來，玩笑開得不應該。

看牙病對許多人來說是個煎熬的過程，是對一個人的意志、毅力、忍耐、工夫、經濟諸方面的考驗。筆者2011年1月7日因患牙病作馬拉松式的治療過程，可見一斑。

北京著名口腔醫院院名由國家首長親筆題寫，醫院因名人而產生效應，字體因恢弘的門診大樓襯托而體面。醫院科室分工很細，牙體牙髓科、牙周科、口腔頜面外科、口腔修復科、口腔放射科、牙齒種植科等。掛一個號只能在一個科室診治一次，再看再掛。盛名之下，慕 名求醫者很多，很難正常掛上號，有人排一晚上隊也不一定能掛上一個號。沒辦法，筆者尋情鑽眼，託人關係成行就醫。

第一禮拜四早7.20趕到醫院，看見挂號大廳壓壓一片，四行縱隊每行拐著彎有百八十米長，人們警惕地看著挂號室頂上的電子顯示器，綠燈有號，紅燈說明號已掛滿，變換的紅綠燈糾結著人們的心。人們握著一把汗排隊徐徐前進，好容易排到跟前時看見需要掛的號瞬間變紅，沮喪失望的表情油然而生。病人如此之多，似乎醫生忙得不可開交，其實不然，每個醫生一般看一個病人十分鐘左右，一次能看完的病有意分幾次看完，這樣，每天看十個左右病人，時間不過三四個小時，還有一半時間休息，張弛有度，名利雙收。看到排隊的人群，我為自己不用費此周折能看上病而感到幸運。

第一次 先到修復科做修復前的檢查。牙醫是個40多歲的中年女士，態度很好，笑眯眯地在我口腔里檢查了一下，開單子去放射科拍片子，然後說：「必須先到牙周科檢查，再到牙體科檢查修補，再去外科拔掉智齒，等這些事做完後再來鑲牙。」接著，她諱莫如深地說：「你得先給我一個底，想用多少錢鑲牙，我好給你安排。」我想，現在雖然錢不值錢，但鑲三顆牙能用多少錢，幾百塊錢罷了，頂大一兩千塊錢就可了結。出於對醫生的尊敬，我沒說出口，試探性地說：「這個我沒經驗，說不準能用多少錢。」醫生說：「這是無底洞，像蓋房子一樣，材料不一樣，價格不一樣，十幾萬的有，更多的也有，看你怎麼選擇。」醫生的話把我懵住了，原以為買菜可以討價還價，看病不可以討價還價，醫生開簸箕大的口，我不好用湯匙之口給人還價。心想，三顆牙，即使金子也值不了那麼多錢呀！再說義齒隨著牙床的變化幾年就得換新的，庶民百姓，退休金不到兩千元，誰能用這個價格鑲牙啊！我略帶吃驚地說：「啊哦！我可沒想到這麼貴，還以為千八百塊錢就可以了呢！」醫生沒說話，只是睨了我一眼。也怪自己沒見識，相信醫生絕不是信口開河，這個價格也許是有先例的，大千社會，達官貴人有的是，有的人為了美容和顯貴把好牙拔掉換上鮮亮的假牙，各取所好，讓人家去享受吧，我只要求能吃飯就行。（此次花費62.5元）

第二禮拜四要去外科拔掉一顆壞壓根和一顆智齒。曾經看過英國著名網球女名星吉姆?吉爾伯特少年時陪媽媽看牙的故事。媽媽由於緊張，心臟病突發死在牙椅上，成為少年吉姆心中的一塊陰影，後來她牙疼堅持不看，40年後牙疼得實在沒辦法，在家人和私人律師勸慰下讓牙醫到家中做治療。當牙醫把一切準備停當回頭治療時，發現她已死在了牙椅上。這個故事給我一個恐懼的信息，自然也成為我心中的一塊陰影。當我理智地面對現實時，必須用英雄氣概鼓勵自己，割頭只有碗大個疤，疼痛一點能有多大關係！放鬆精神，配合醫生做好治療。然而，任何事情話好說，事難做，當我走進手術室時，看到盤盤碗碗，刀刀剪剪，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坐在牙椅上，不看醫生，也不看器具，聽任醫生命令，張嘴閉嘴。醫生從牙床上注進麻藥，半個嘴麻木了，嘴唇似乎很肥厚，在別人眼裡可能像豬八戒的嘴。牙根埋伏得很深，醫生用鉗子往外拽不動，護士幫忙用鎚子敲擊，咚咚咚，咚咚咚，腦袋震得直響，半個牙根拔出來了，血糊糊還帶著肉絲。塞上止血藥棉，咬緊牙關，過了一關（費用169.05元）。智齒本來不疼不癢，又能和下邊的槽牙對上口，不想拔掉，但諮詢過好多醫生都認為是後患，建議拔掉。長痛不如短痛，精兵簡政，剔除冗員，趁此機會一次性解決問題。智齒難下手，醫生注射好麻藥，耐心等待麻藥生效，然後下手拔除。該結實的不結實，不該結實的反而結實。五個指頭剛好，偏要長出六個指頭，撓癢多了一道，不雅觀又不實用，只好去掉。堅強的智齒陪伴六十多年，紋絲不動，不願離去，牙醫使出手段，鉗子、螺絲刀齊下手，搖呀，晃呀，撬呀，小腿終於擰不過大腿，智齒屈服地出來了，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咬定止血藥棉，一種被釋放的輕鬆，感到幸福，由衷地向醫生不斷地點頭表示感謝。牙疼和看牙的痛苦是我理解了吉姆?吉爾伯特母親的死因。死亡是瞬間的痛苦，牙疼是持續的痛苦，人們經受不住持續而選擇瞬間也在情理之中。（拔智齒花費227.05元。）

第三禮拜四去牙體牙髓科修補牙。由於緊張，先去廁所把問題解決徹底，以防坐在牙椅上造成不便。牙醫和助手讓我躺在牙椅上，我閉著眼，一是不想看見那些銳利的器具，二是不能正視醫生聖潔的尊榮。醫生說：「齲齒成堆。」我不言語，他選簡單的左邊獨立的一顆槽牙先修補。冬天房子暖氣很足，我卻不寒而慄。鑽頭伸進牙髓吱吱響，鑽心地疼，不由自主地神經痙攣，渾身抽蓄成一團。大夫似不耐煩，一邊操作，一邊警告：「別和我較勁！」我趕緊放鬆，任由醫生在口腔里翻江倒海。隨著醫生檢查的深入，一會兒又緊張起來，渾身肌肉收縮得緊緊的，醫生又氣呼呼地警告：「怎麼啦？又和我較勁！」我倒吸一口氣，趕緊放鬆，心裡在說：「我是不由自主呀，那個病人敢和醫生較勁呀！」半個小時後，醫生說：「好了，先到牙周科洗牙，看牙周病，然後再到這裡來。」從醫院出來，去衛生間漱漱口，吐了兩口血水，緊閉牙關，不想說一句話。心想，讓每個牙醫當醫生前都得上牙疼病多好，這樣，他們就知道牙疼的味道和患者的艱難，從而就能理解病人的痛苦，態度也許會更好些。醫德醫術對患者同樣重要，看病難，患者萬不得已才去醫院，如果能聽到醫生幾句溫暖中聽的話，病情就會大大減輕，如果聽到醫生幾句惡言惡語，病情就會大大加重，甚至會奪去生命。因此，沒有醫德的人不要報考醫學院校，上了學也不要進醫院作臨床醫生。

這次看牙病，去時身體很好，回家時渾身發虛，步履艱難，好像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蔫不唧唧，心裡緊繃繃地沒精打采，回家後莫名其妙地拉肚子，夜半，兒子帶去掛急診，化驗沒有細菌，吃藥也不頂用，反而因空腹服用了醫生開的抗生素「頭孢」，直接刺激了腸胃，造成腸胃泛酸，整整兩天兩夜寢食不安，不停地拉。我判斷發病原因是由於情緒過度緊張造成腸胃痙攣所致，停葯將息，慢慢過來了。亂開藥者，庸醫也。（花費626.78元）

第四禮拜三遵醫囑去牙周科，醫生開始態度很好，笑容可掬，讓我張口看看，說是先要去洗牙，並說洗後可能一下不適應，有點難受。我說：「醫生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年齡大了，要求不高，能吃東西就行，越簡單越好。」醫生有點不悅：「你看不看病我們不強迫，不洗也行。」醫生話中有話，我趕快回話：「我不懂，說話冒昧，來就是讓您看病的，您說咋辦就咋辦。」醫生冷冷地開了單子洗牙。西方國家洗牙是家常便飯，一年洗幾次牙，我卻是人生第一次，陳年老垢，洗牙也挺受刺激。上下牙一個一個的過，醫生一手拿探針不停地在牙床上探測牙周病，一手沖洗，吱吱啦啦，好像電鋸在口腔里鋸木發響。因為已有教訓，所以不論有多麼難受，盡量提醒自己放鬆配合。就這樣一會兒不由自主地緊張，一會兒趕快放鬆，反覆地做著緊張與放鬆的運動。人遇疼痛時咬緊牙關，可是治牙病不能咬緊牙關，有時在口腔里放個定型器具，好像牲口的嚼子，想合住也合不住。到了沙場，害怕也沒用，英雄一點倒是能留個好名聲。（洗牙費181.33元）

因為牙垢較多，第五禮拜五遵醫囑二次洗牙並複查。這次活做得很細。牙醫先是用器具再次清理陳年老垢，每個牙縫用細鋸齒鋸開，里里外外，用噴砂方式吹打浮渣，最後打磨拋光。難受自不必說，但有了精神準備，也就過去了。人的膽量是練出來的，洗牙姑娘明目皓齒，看起來很文靜，一旦上了工作台就顯出不凡的身手，尖銳的鉤針在牙周上戳來戳去，任憑患者呲牙裂嘴，鮮血淋漓，她也毫不手軟，工作原本就是這樣。五十年前，我因上學離開家門，學會了刷牙，再回農村時，唇紅齒白，笑口常開，和鄉親們的牙齒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知事的同伴驚訝地問：「你咋換了一口新牙？」這次洗牙後，我一照鏡子，牙齒又變成新的，然而，此牙已非彼牙，外殼鮮亮，內部已經空虛，何況由30顆變成了26顆，不敢嘗試咬破核桃及杏核一類堅果，就是吃硬一點干饃饃也得小心翼翼。截此，看牙歷程只是萬里長征走了第一步，齲齒還是老樣子，義齒還沒有補上，吃飯仍然困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熬吧！（本次花費196.33元。）

第六次治療因遇辛卯年春節，中間隔過一個禮拜假期，預約拖後一個禮拜三去牙周科治療。因為有兩個小時的車程，6.30必須出發，保證 8.30趕到，心裡有事，四點多就醒來了，即醒即起，弄點吃的，仔細洗刷牙齒，理凈鬍鬚和鼻毛，擦凈皮鞋，在臉上塗抹略帶香味的潤膚乳，衣帽整齊，從精神到儀錶收拾得好像要去參加一項盛大的典禮活動，欲使醫生產生一個不俗的印象，避免負面情緒，給治療帶來痛苦，這也是現代文明和禮儀的需要。匆匆趕到醫院，稍早，在牙周科大廳候診，大廳電視播放器播放牙周治療過程。看著畫面上醫生手拿探針不停地在患者牙周上刺探病情，鮮血淋漓，座椅上的患者不由得怵目驚心，表象萬千。我扭過頭不看，省得心裡發毛。也許經過多次磨練，真正牙周治療時，覺得比原先其他治療刺激要小，精神上輕鬆了許多。醫生不停地探測和沖洗，消炎上藥，齦下刮治，前後牙根面平整，並報告出血點個數及報告「3423，2313，2324……」等一系列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助手一一紀錄，不到半個小時完成四分之一牙齒治療，其餘四分之三預約再治。看到收費單據金額：齦下刮治後牙，每牙30元，4牙合計120元；根面平整術後牙，每牙45元，4牙合計180元，等等。當時只感到醫生在口腔里拿器具鼓搗了幾下，前後不過幾分鐘，就收這麼多錢，勝過農民半年的生產價值，醫生的手太值錢了！（本次花費467.33元）

為了縮短治療周期，第七禮拜一預約牙周科和牙體牙髓科分別治療。早8點第一個坐在牙周科牙椅上，醫生和護士一起依前又對另四分之一的牙齒消炎、刮治、平整、清理牙石等，前後10分鐘左右，收費單打出552.33元，付款了結。預約下次再來。接著去牙體科排隊治療。醫生用鑽頭打開上口槽牙齲齒，進行去腐充填樹脂材料，凝固後拋光，前後十多分鐘治療完畢，費用315.78元，預約下次再治。

第八禮拜預約去牙周科繼續治療。去還是不去，思想有點猶豫。去吧，醫生不過還是拿刮刀在牙齒上咔嚓咔嚓刮蹭幾下，付錢了事。不去，又怕前功盡棄，白花花銀子打了水漂。畢竟自己不懂醫學，不能諱疾忌醫，不能紅口白牙枉說醫生，還是再去。六點起身，七點多趕到地鐵站，正值上下班時間，在5米多寬闊的走廊里，人如蜂擁，行色匆匆，水平自動扶梯與人行通道並行，扶梯載著人流動，快馬加鞭，人在上邊又疊加了一個速度，跑步前進，引發蝴蝶效應，人行通道上的人和扶梯上的人跟著一塊跑，不知情者還以為發生地震或者發生恐怖事件。當多路大軍會師到截面3米多寬窄小巷道時，各色服裝的人綉成堆堆，人涌人，人擠人，如同腸梗阻，快也不行，慢也不行，只能隨著人流蠕動，由此想到地鐵安監的重要性。在這種情況下，不說壞人有意實施犯罪爆炸，即使有人突然無意燃響炮竹，也會引發極為嚴重的後果。好容易擠進車廂，男男女女，好像農民賣蘿蔔的菜車，豎插著，密密麻麻，嚴嚴實實，誰也別想動彈。如果在寬闊的自然空間，陌生人相距20公分就不正常，而在這個設定的特殊空間里，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得親密無間了。車至西單，車門打開，下多上少，好像真空包裝的米袋子撕開口子，新鮮空氣進來，緊繃繃的米粒一下子鬆散了許多，這一現象終日輪番上演，見怪不怪，形成京城地下獨有的風景線。

從冬天熬到春天，經受鍛煉的人不像以前那樣害怕，不用提前去廁所，從容地坐上牙椅就範。醫生刮牙整牙，十幾分鐘結束戰鬥，費用552.33元，牙周治療作一段落，兩月後複查，總算過了一關，輕鬆回家。截此，真正的治療才正式開始，八次基礎性的治療共花去3350.36元，應驗了第一位醫生預告「無底洞」的說法。民諺曰：「啥都可以有，不可以有病；哈都可以沒有，不可以沒錢。」如果一個人真的有病沒錢，那就慘了。現代醫學儘管發展了許多，人們的經濟狀況好了許多，但走到城鄉大街小巷看看，發現仍有許多缺牙少齒的人，箇中原因，盡在其中。

第九禮拜一下午兩點預約去牙體科治療。對兩顆門牙齲齒進行玻璃離子水門汀充填，費用70.78元。大約十幾分鐘看完，匆匆趕回幼兒園接孫女回家。同一禮拜四下午預約再去牙體科對另外兩顆門牙齲齒進行玻璃離子水門汀充填治療，費用77.78元。牙體醫生說：「下禮拜一來把本次充填的牙打磨一下就好了。」接著，我託人去修復科商榷修復問題，醫生說：「還有兩個牙洞沒補上，盡量讓牙體科補好，否則，就要鋸掉兩顆齲齒再做牙冠。」看來牙體科是有意推諉，下一禮拜要好好給牙體科醫生做工作，盡量保住原牙。醫院出來，心裡一種涼涼的感覺。

第十禮拜預約牙體科做最後治療。醫生很快磨光上次補好的牙洞。我請求醫生補住遺留的一顆門牙齲齒，醫生說是牙洞太大，很脆弱，只能修復科處理。也許醫生的話是對的，但我心裡還是拗不過勁，又無可奈何，悻悻地走了。費用：21.78元。

第十一禮拜預約去修復科治療。早晨11點坐上牙椅，醫生再次徵求意見，確定方案。一，去牙體科鋸掉一顆齲齒，然後把三顆牙根附上堅硬材料，再到修復科咬牙印，左右兩邊連體做活動義齒，費用低。二，修復科鋸掉齲齒，在三根牙根上做固定金屬樁核附加烤瓷牙冠，然後再考慮左邊的兩顆活動義齒，費用高。我再三思索，不願意再去牙體科受麻煩，不願意在口腔里放一個較大的異物，所以，選擇了後者。午飯快到，下午如約1.30正式治療。鋸牙、處理三顆牙根、咬模、試根等，忙了40多分鐘，為下次樁冠做好基礎工作。一場戰鬥結束後，我和醫生如釋重負，感到輕鬆。手術費並預收貴金屬樁核費2552．99元。

第十二次預約禮拜三去修復科修牙。下午一點15分坐上牙椅，3點完畢，歷時1時45分鐘。這次是關鍵性地一次手術，醫生啟封上次右邊三個斷齒牙根上的臨時覆蓋物，正式地嵌入樁核，調整就位粘結，取印模，製作臨時塑料牙冠，試戴。手術過程要對牙根和兩側的好牙打磨，以便削足適履，滿足新牙安裝的需要。電鋸般刺耳聲和骨粉的糊焦味不由引起人心悸動。嵌入三個樁核更需要足夠的忍耐。還好，經過漫長的鍛煉很好地配合醫生完成了任務。本次修牙因我一個人佔用了幾個人的時間，醫生心裡不平衡，要求再補一個挂號單，對於萬元的開支都接受了，增加區區七元挂號費無足掛齒。黎明將曉天更暗，殘冬欲盡雪更寒。本次費用4756.99＋56.60=4813.59元。

第十三次預約去修復科修牙。檢查臨時冠舒適程度，基底冠就位，選擇正式冠顏色，預約下次修復時間，前後不到10分鐘，了事。費用1293.50元。我以為，這個環節完全可以在上次一併完成卻拖至今天，是一種浪費。也許醫生有醫生的理論，好像說書的一樣，關鍵時候戛然而止，且聽下回分解，給人以念想。下次預約時間因為中間遇清明節放假，中間要隔一禮拜再來看，硬是要把我這個急性子磨成皮性子。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截此，共花費12180.78元

其實，利用牙根進行樁核冠和金屬焊接的原理方法差不多，只是材料不同，服務的對象不同，當然，最後的收益也不同。電焊我會，調整不同大小的電流，可以把鏽蝕的鋼材砂眼補平，可以把裂縫的管道焊好，可以把磨損的車軸長粗車平。同樣的原理利用樁核冠的方法把牙根修復成新牙形狀，顯得高尚而尊貴。前者是工人，後者是專家。男怕干錯行，女怕嫁錯郎，看來醫生這個行當是選對了

第十四次預約去修復科修牙，去掉臨時性的塑料牙冠，安裝永久性的金屬烤瓷牙冠。安裝過程裝上拿下，修來修去，醫生一失手把一顆牙冠掉到嘴裡，直往喉嚨里溜，我趕快用舌頭捲住，吐了出來，避免了一次吞金的危險。到此，看牙總算畫上一個階段性的句號，心裡是酸是甜，五味雜陳，不知所然，打道回府。

冬去春來，從元月7日至4月8日，歷時三個月，每周往返於京城東南至西北一條綿長約30公里的線路上，對服役六十多年的牙齒進行一次大檢修。包括洗牙、牙周病治療、拔掉一個智齒和一個牙根、修補七個齲齒、製作三個斷牙的樁核冠，溫潤而富有光澤，渾然天成，從外觀到實用煥然一新，無愧於中國第一美譽的王牌口腔醫院。金錢萬能，苦去甜來，解決了吃飯問題，感謝醫生。三顆樁核冠牙裡邊含著3.5克金子，花去9000多元，這是一筆可觀的數字。這個數字放在三十年前可以買上一套很不錯的房子，而今種一顆牙15000元，可見，同一貨幣的身價今非昔比。儘管如此，畢竟和醫生開始透露10萬元的信息相差甚遠，心理略受安慰。滿口金貴，牙齒如果能像其他器官一樣可以移植的話，將來我會慷慨地義捐。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也許兒童的乳牙長成恆牙，而我看牙的路程僅僅走了一半，左邊的義齒沒有做，隔段時間還需要去複查。三個月來，與醫生近距離頻繁接觸，醫生白衣白帽，口罩面罩手套，全副武裝，而我則是屏息靜氣，閉眼就醫，所以，只知有廬山在，而不識廬山真面目。

從醫院出來，我回頭看著口腔醫院的扶梯和豎梯還在上上下下運轉，挂號室紅綠指示燈還在閃爍，醫護人員還在忙忙碌碌地活動，支持這些不斷變化運動的力量是來這裡看牙的男女老少，其中包括我。社會是一個神奇的永動機，你給力我給力，使之永不休止地做工。

我並非卧底偵查，以自身的體會寫下這零散的文字，以饗讀者。

20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