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砍柴：這20元交著不放心(南方都市報 2008-3-18)

　　虛擬@現實之十年砍柴專欄　　　　　　草長鶯飛三月天，正是植樹好季節。進城多年的我，不由得憶起童年時在南方農村跟著父兄於屋前植樹的情景。而今，故園樹已合抱，遠在他鄉的我再想找一塊地種下一棵樹而不得。想必許多有種樹願望的城裡人和我感觸相似。

　　有人針對這類想法出了個主意。這位先生建議建立「國家義務植樹基金」。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寫道：「如果條件限制，不能滿足大家履行親自植樹的願望，或確實沒有時間去植樹，」「我們可以將每年植3－5棵樹的成本折算成錢，比如說20元左右，交給國家，由國家統一安排專業隊伍到國家最需要綠化的地方植樹或管護林木，這樣既可滿足大家的願望，也解決了義務植樹盡責率低的尷尬」。

　　這主意確實是個好主意，可是卻遭到網友們的質疑和奚落，一位網友就在該博客上跟帖評論稱：「交20元植樹費用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我們對那些掌管這些錢的人沒有信任」。更有網民搬出了2006年國家審計署第5號公告，當時的公告稱，「國家林業局私存賬外資金3519萬元」。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這位博客主人是國家林業局的新聞發言人曹清堯先生，大家對他在新聞發布會上有關「華南虎照」的說辭記憶猶新。曹發言人曾說國家林業局不能越權去鑒定虎照。那麼這位曹發言人建議公民捐款植樹是不是越權呢？

　　當然，作為一個公民有權提出有利於國計民生的建議，但曹發言人這個提議估計沒幾個人響應。一個對國人質疑大半年的照片也不能甄別其真假的機構，誰敢把錢交給它去託管。哪怕它給社會做再多的保證，比如成立一個中立的基金會，由獨立的審計機構監管。誰又能保證不會有人學周正龍先生，僅僅憑一份植樹規劃或者樹已成蔭的照片，去這個基金會騙取經費呢？

　　曹先生一個好主意遭遇到的尷尬，其實最能直接形象地說明「華南虎照」風波給政府、給社會帶來的傷害。「華南虎照」風波，直觀上確實看不出有什麼危害，不像礦難那樣吞噬礦工的生命，不像貪官那樣拿走了國庫的巨額公款。可是當看到造假得不到追究，說謊沒什麼風險時，無可奈何的公眾只能採取最消極的反抗方式：不再相信你說的一切，哪怕何等悅耳動聽何等理由充分。

　　「狼來了」的故事，在中國的歷史上一次次上演。史書記載最早也是最著名的一次發生在「華南虎照」的故鄉。三千年前，周幽王娶了一位美女褒姒，可這位冰美人就是不笑。有馬屁精出主意，在驪山附近的烽火台上點起烽火。根據周天子封建諸侯時所規定的義務，諸侯見京城附近燃起烽火，表明外敵入侵，必須出兵勤王。可諸侯帶兵趕到時，卻發現自己被戲弄了，原來是為了博得美人一笑。後來犬戎真的入侵了，諸侯又以為天子戲弄自己而作壁上觀。於是幽王被殺，王室遷到洛陽，史稱「東周」。

　　這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想必曹先生也知道。我驚異在「華南虎照」風波尚未平息之際，他竟然有如此的信心和勇氣提出這麼一個點子，他也太低估公眾的記憶力和智力了。現在公眾不但關心「華南虎」，還關心林業行政部門每年花那麼多納稅人的錢，究竟花在何處。這兩件事搞清楚了，林業部門破損的公信力被修復了，才談得上讓公民自願掏腰包搞一個植樹基金。

　　孟子曾批評楊子：「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20元錢，對一般人來說，確實也就是「一毛」。可這「一毛」拔出來了，誰知道是「利天下」還是「利」某些人呢？所以，這「一毛」還是不拔為妙。

　　(作者系知名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