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解要
08-03
天者何,理也,氣也。氣,上運星斗,下貫大地,寒來暑往,運行不息。積厚有色,謂之碧落。未厚無形,謂之虛空。碧落虛空,莫非天也。氣無不在,即天無不在也。人自降生之時, 然一聲,此氣由口鼻而入。虛空之氣,天也。此氣由口鼻分而與人,謂之命。人稟天之所命者,以有生謂之性。故曰天命之謂性,此氣數之命,氣質之性也。天之與人皆同此也。而人有智愚賢否、壽妖窮通,萬有不齊者,何也?此氣雖渾然一團,而有陰儀陽儀之分。陽儀自冬至九地之下,升而為復,歷一百八十二日有奇,始至九天之上,而為純乾六陽之日。其陽儀一百八十二日有奇,其中又分為九十日有奇,為春。九十日有奇,為夏。春即河圖之八少陰之數也。夏即河圖之七少陽之數也。春之數在河圖為三八,內為少陽,外為少陰。在洛書則春當左三之位,純為少陽。夏當戴九之位,純為老陽。夏至之後,當二之位是為少陰,冬至之前,當六之位是為老陰,此陰陽互根之義也。而四象分矣。由是而推之,而八卦,而六十四卦,而三百八十四爻,衍之而為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策數而天度鑿矣,化原彰矣。智愚賢否、壽妖窮通,從此而分矣。加二十八宿附天而動,其人降生受命之時,當正某宿某度之氣,適值其會而入之,則其人之性,各肖其宿之性。宿有吉凶,故人有善惡,其命則參之春秋寒暑、晦朔弦望、日時干支之生克制化,而氣質之性,所以萬有不齊也。此降生而後,得之氣天者也。若夫本然之性,天賦之命,則來自理天。氣天上運星斗,下貫大地,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終始,流行不息,變而有常之天也。理天則貫乎氣天之內,而為欲界、色界、無色界之主。雖不離乎氣,而實不雜乎氣,超乎欲界、色界、無色界之外,則委氣獨立而為無極之理。此靜而不動,常而不變之天,流行不息。變而有常之天,無形有跡。常而不變之天,形跡胥泯。無形有跡者,因隙而入,行而後至。形跡胥泯者,則入不因隙,至不待行。三界內外,徹上徹下,四維八方,莫非理也。理即所謂無極之真也。天地相交,天地即二五也。雌雄相交,雌雄亦二五也。二五相交,而無極之真,無不渾合其內。二五有形,生有形之質。無極無形,作無形之性。性者以人此稟受而言也。無極不落陰陽,不分五行,渾然粹然。故天賦之命,本然之性,堯舜不異眾人,此未生以前得之理天者也。此亦曰:天命之謂性。得之理天者,神為元神,心為道心,開竅於目。得之氣天者,神為識神,心為人心,開竅於口鼻。故人之目通理天,口鼻通氣天,如魚之在水焉。然通而不知其通,不得大通。終通與之合而為一者,物慾之引,情思之蔽也。本性蔽於情思,情思役於物累,於是迷真逐妄,流浪生死,而鬼關禽關,於是乎入矣。賢關聖域於是乎違矣。此性之所以必須乎率也。朱子曰:率,猶循也。卻欲循氣,則入賢關。息氣合神,則入聖域。入賢關者,氣還太極天也。入聖域者,神還無極天也。知其氣而養之,塞於天地,賢人之道也。知其神而凝之,範圍天地,聖人之道也。故曰:率性之謂道。天命之謂性,即大學之明德也。率性之謂道,即大學之明明德也。修道之謂教,即大學之在新民也。大學之三綱領,即中庸之三綱領也。大學者,學大也。而至大者莫如天,故唐堯則天,孔子律天,參天配天。率性之率,即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之率,愆者過也。賢智之過者多入頑空,忘者不及也。性情之卑者多淪功利,此皆偏而不中者也。不愆不忘,知上帝與我之舊物而率,由之知其體則謂中,達其用則謂庸。蓋喜怒哀樂之未發,體之中也,內聖之學也。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用之中也,庸之實也,外王之學也。兩端即德性,問學之分也。道不可須臾(yú)離者,離乎理則違乎聖域,離乎氣則入於鬼關,此以道體而言也。若以道用而言,則操則存,惟狂克念,可以作聖,舍則亡,惟聖罔念亦可作狂,而道可須臾離乎?慎獨一事,朱子則以人所不知、己所獨知為獨,此入手之法也。李中孚則以無對待、無配偶,萬象之主為獨,此了手之法也。了手之法,誠者,天之道也;入手之法,誠之者,人之道也。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天道之隱也,微也。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天道之費也,顯也。顯者即三達德、五達道、九經三重之事也。微者,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體為天德,用為王道,此君子之道所以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也。行此道者,既不素隱行怪安於小成,又不廢於半途悔於無聞,故能素位而行,無入而不自得。然後臻參天地、贊化育,天地得位、萬物遂生之效,如是則惟天降中、惟聖中庸之能事畢矣。中庸一書,首以天始,終以天結。以不睹不聞入手,以無聲無臭了手。極之顯微,廓之費隱。貫之誠明,推之為三達德、五達道、九經三重、三千三百、天人體用、本末兩端、內聖外王之手法。而末後一筆掃去,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德猶如毛,毛猶有倫,而上天之載,必無聲無臭,而後為至,以是知有之本於無,生於無也。有者,顯也。無者,微也。有無顯微,本自同源。達其微而不達其顯,謂之素,有體無用。達其顯而不達其微,謂之偏,有用無體。此兩者皆落於一邊,而不中者也。而執象頑空者,可以知所返矣。中之一事,又有經中緯中之分。經中,理也,理則常而不變。緯中,氣也,氣則變而有常。常而不變者,三綱五常,亘古不易。變而有常者,文質三統,因時制宜。體之謂中,行之謂庸,行成有效謂和。或問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如人不致中和,天地將倒置乎?余應之曰:天地者,陰陽也。喜怒哀樂者,四時也。發而皆中節者,如當喜而喜,則春行春令,中萬物發生之節。當樂而樂,則夏行夏令,中萬物暢茂之節。當怒而怒,則秋行秋令,中萬物結實之節。當哀而哀,則冬行冬令,中萬物收藏之節。故帝王之治賞行於春,刑行於秋,迎夏於南,接冬於北,發號出令,各隨其時,勿伐天和。三公論道,燮理陰陽,陰陽得位,則天地得位。天地得位,則萬物遂生也。否則,當喜而怒,仲春行秋令,則國有大水,寒氣總至,寇戎來征。當喜而哀,仲春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掠。當喜而樂,仲春行夏令,則國乃大旱,暖氣早來,蟲螟為害。舉凡尊卑相陵,男女相乖,舉止不時,號令失當,即此皆可類推。夫陰陽乖戾,則天地失位。天地失位,則雨陽寒暖不時。雨陽寒暖不時,則疾癘夭札,百榖草木之災,即相因而至。如是則天殃人害,萬物之生成難遂矣。然人有貴賤,位有尊卑,而政令行事,有小有大。故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庶民惟星。其行事得失,感召災祥。或關天下,或關一國,或關一家,或關一身,其責任之輕重,亦有萬有不齊之別。如天子有道,端拱無為,其息機神凝所感,則大塊之戾氣全消。故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海不揚波,雲瑞日祥,霽月光風之下,萬物得所咸登仁壽。是以白雉有獻,旅獒有貢,而梯山航海之國,有不召而至者矣。三代而上道在君相,則責在公卿。三代而下,道在師儒,則責在學士。天人感召,捷若影響,德之流行,速於置郵。如有識者,當不以余言為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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