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靠賣戶口發橫財的國家

日前一則消息突然紅遍華文網路，說「這個百萬人口國家『賣戶口』發橫財賺了300多億」，將東地中海島國塞普勒斯的投資移民項目好生渲染了一番，惹得筆者好幾位朋友都忍不住腳癢

圖1、塞普勒斯

其實塞普勒斯投資移民項目早在「97大限」時代，就曾在華人圈被熱炒過一輪，當時一些香港背景的移民公司北上「打概念」推銷，估計是考慮到彼時大陸尚不富裕，主打的是「邊留學邊移民」概念，但因為該國留學資源一般，這個項目並沒有火起來。

2005年前後，塞普勒斯投資移民項目再度火爆，當時主要推銷目的國是因油價高企而一夜暴富的俄羅斯，塞普勒斯銀行靠高利率和寬鬆管理，大量吸收俄羅斯富豪儲蓄，並順便將「無需移民監的投資移民身份」連同房地產一併打包推銷，讓渴望獲得財產安全和歐盟身份的俄羅斯闊佬頗趨之若鶩了一陣。

但好景不長，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塞普勒斯銀行大量利潤、資產一夜蒸發，引發俄羅斯財主們大肆撤資，2013年該國在歐盟支持下強推「存款稅」賴賬，帳沒賴掉，卻從此落了個言而無信的壞名聲。自2013年初標普、穆迪都將塞普勒斯主權信用級別調降為「垃圾」，展望調降為「負面」，至今也沒有明顯改善。

目前被那則消息熱炒的「永久移民」概念，是塞普勒斯迫於歐盟壓力，借鑒西班牙的某項難產策劃，推出的一個噱頭，即將房地產投資移民分為「歐盟移民」和「永久移民」兩檔，後者不享受歐盟身份待遇，但比前者門檻更低。

事實上這個計劃等於一方面大量拋售曾被西班牙人譏諷為「二等移民引進計劃」的「殘次品」，另一方面悄然抬高「正品移民」門檻，讓不明就裡的老外花一大筆錢，卻只能混個「二等移民」的身份。

這個「永久移民」概念已是塞普勒斯移民概念第三次全球大推銷，也是乾貨最少的一次：這個島國潛力平平，和戰火紛飛的敘利亞一衣帶水，北半部還被土耳其佔領，僅有的最大賣點是「歐盟身份」，您弄個「無歐盟身份的塞普勒斯投資移民」來兜售，當大家都是傻子么？

圖2、塞普勒斯在俄羅斯市場的投資移民推銷海報，2008年，「歐盟身份」是其最大賣點

其實，想靠吸引投資移民發洋財的島國比比皆是，最熱衷的不是歐洲，而是貧窮的加勒比海島國。

最早「發洋財」的，是英屬殖民地百慕大群島。這個加勒比諸島國中最靠北、仍是英屬殖民地的去處，是以發達的離岸金融、離岸公司註冊和方便旗船籍代理立國的，也是「避稅天堂」時代最著名的白手套聚居地之一，這裡的投資移民計劃不張揚、不甚宣傳，主要為那些辦理離岸金融服務的「大客戶」提供方便。

圖3、百慕大

最先效仿百慕大的，是同樣曾屬於英國、同樣以避稅天堂和方便旗船籍國著稱的聖尼茨和尼維斯聯邦。

聖尼茨是獨立國家中最早設立投資移民項目的（1984年），投資方向主要為糖業多元化基金會（SDF）投資（類似美國EP-5，25萬美元一次性投入，不還本），和房地產投資（需一手房，最少40萬美元以上），主打方向為亞太（尤其中國大陸）和美國，主攻企業家和富裕階層，賣點是「雙免」（免稅+免簽）、「英聯邦身份走遍天下」，以及「承認雙重國籍」和「無需移民監」。

聖尼茨是加勒比島國中第一個來大中華地區大規模促銷的，促銷活動從2012年底起展開，一度鋪天蓋地，「和張蘭、馮長革做鄰居」成了紅極一時的廣告（現在回過頭來聽是不是有點傻？）

圖4、某聖尼茨投資移民推介會

接下來效仿者就更多了，安地卡及巴布達、多米尼克國、格瑞那達三個英聯邦國家一馬當先，無一例外走「避稅天堂+離岸金融+免移民監」的套路，並竭力強調「英聯邦護照免簽走天下」和「承認雙重國籍」的便利。這三國和聖尼茨、塞普勒斯一度被某些推介機構吹噓為「全球五大黃金投資移民島國」。

2015年以前，這些島國的投資移民主打避稅天堂，隨著生意越來越難做，加上需要做離岸生意的大富豪畢竟太少，以及美國不斷加強打擊避稅天堂力度，這「三小強」開始和聖尼茨一樣主打房地產項目，甚至搞起了專門為投資移民項目量身定做的「特種房地產」，門檻也越來越低（聖尼茨、安提瓜、格瑞那達都是25-40萬美元保底，後起之秀多米尼克才20萬美元），手續則一切從簡。

如安提瓜自2015年推出的「投資移民計劃」CIP，規定只要外國公民向指定房地產項目投資40萬美元，就可獲得該國國籍且無需放棄既有國籍，也不設居住年限條件，外國公民申請CIP必須先申請「外國人購買地產許可證」，期限為4個月，費用為購買價5%，此外還需額外支付2.5%印花稅。

實際上這些島國的投資移民項目，都有些「地雷」不動聲色地被埋下，最大的地雷莫過於「指定投資方向」，如聖尼茨和尼維斯，外國人只能購買價格特別高的聖尼茨房產，尼維斯為投資禁區；安地卡及巴布達呢，安提瓜島外國人可購買房產和地產，後者則不允許任何人擁有地權，只能購買房產永久使用權，且雖然門檻只有40萬美元，但實際適用CIP的只有丹尼爾灣（Daniel Bay）、尼爾森公寓（Nelson"s Retreat）、極品灣度假村（Jumby bay）及公寓開發區Nonsuch Bay Resort and Residences、南角（South Point）和塔馬林德山Tamarind Hills等約35個指定的房地產開發項目，這些項目大多是中高檔住宅、別墅、度假村和旅遊商業設施，單套「投資單位」動輒八九十萬甚至數百萬美元，且早已被炒高。安地卡及巴布達總理布朗（Gaston Browne）所謂「安提瓜房地產價格被低估，美國價值30萬美元的住房當地只賣20萬美元」的說法，您聽聽就得，當真就輸了——不是他說的不對，而是他提的那些房地產資源，您要麼無權買，要麼買了也不能申請CIP。

圖5、安提瓜極品灣

在中國大陸推銷加勒比島國投資移民項目的單位，除了把前述「傳統經典台詞」掛在嘴邊，最熱衷的新詞，是「加勒比房地產保值」，這個您可得辯證分析：除了前面提到的，適用投資移民計劃的房地產一般都是「專房專用」，價格本就被抬得比較高外，當地颶風頻繁，一旦來襲則摧枯拉朽，就在幾天前，五級特大颶風「瑪麗亞」橫掃加勒比，「三小強」之一多米尼克一半以上房屋受損，總理斯克里特（Roosevelt Skerrit）急得在安提瓜電視台當眾大哭——如果您恰是一位該國房地產投資移民，恐怕就要陪著一起哭了。

值得一提的是，國內一些島國移民推介機構不太負責任，有時候會胡說八道。比如日前就曾親眼目睹一個煞有介事推介「多明尼加投資移民項目」的，介紹該國「國家富裕，享有英聯邦護照便利」，並提供了許多確屬於多明尼加的數據參數。實際上該國原是西班牙殖民地，和英聯邦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並未推出過什麼投資移民的專門項目，這個有點「呆萌」的代理，是把它和曾被翻譯為「多米尼加聯邦」的多米尼克國搞混了。

圖6、多明尼加首都聖多明各中華街，這裡是加勒比華人最早登陸的國家之一，可別和多米尼克國搞混了。對於能搞混目的地的代理，也還是最好別信為上。

除了加勒比島國，另一個熱衷「發洋財」的，是太平洋島國，如帛琉共和國、萬那杜等，這些地方最大的特點是比加勒比島國還「便宜」，比如2011年開始推出投資移民計劃的萬那杜，既不要EP-5也不要買房子，只要住滿10年（也就是說，是有移民監的）就自動獲得身份。這些島國經濟通常都發展得比較「慚愧」，用這招是希望鎖定一些外資，同時賺一些服務紅利，如國際學校的入學費等。

千萬記住，這些國家是有移民監的——另外，如果您看到海報和推介材料上向您渲染這些國家「優越的教育資源」，您可千萬記得先把智商電池板給充足電。

圖7、萬那杜護照

其實原本人們公認性價比最好的島國移民目的地，是離塞普勒斯不遠的馬爾他：風景優美，政治穩定，經濟和金融上也沒太多貓膩。只是這個目的地門檻實在有點高，且在「反避稅天堂」大潮下有些「被盯住」的感覺。今年5月，就有13家歐洲媒體在法國網站Mediapart牽頭下，在同一天里公布了震驚世界的「馬爾他文件」（Malta Files），把一大批涉嫌「用註冊人頭舞弊」的所謂遊艇大戶給弄了個狼狽不堪。所以即便要去、有能力去，最好先避開這個風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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