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北京首屆心理諮詢師業餘試點班全體同學（叢中）

08-03

各位同學：大家好！在我們的心理諮詢技能培訓課程即將結束的時候，作為授課老師――我還想再對大家在說幾句心裡話。通過這段時間的培訓，我與大家有了更多的溝通和交流，也加深了我與大家的感情。這是我們共同的最大的收穫，相信大家都會有這樣的一個共同感受。可以看出，大家對於心理諮詢的學習，都是非常認真和努力的，我也被大家的這種認真努力、好學上進的精神所感動。可以說，我在給大家講課的過程中，也是非常認真努力的，可是，人無完人，在教學的過程中，我有時由於時間緊、任務急，有未能事前很好地備課的時候。我不敢奢望我是最好的授課教師，可是我敢自認為――我是最努力的授課教師之一！在給大家講課的過程中，我也發現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是需要將來注意，並在實踐中逐步解決的。1、理論與實踐。由於很多同學目前還沒有真正從事心理諮詢工作的經驗，對心理諮詢還沒有具體實際的感受，這使得我們在學習過程中，經常會有找不到北的感覺。正像我所說的，儘管我詳細地描繪辣椒是怎麼怎麼的辣，可是，在大家還沒有吃過辣椒之前，這種滋味是難以體會的。在沒有具體實踐經驗的情況下來學習心理諮詢，也真的是夠難為大家的了。因此，要想學好心理諮詢，特別是能夠較好地掌握心理諮詢的技能，我認為，沒有什麼捷徑可走的了，只有在實踐中來學習，邊實踐，邊學習，才可以達到逐步掌握與完善。我也希望我所講述的內容，不僅是能夠在課上給大家一些幫助，更希望能在將來大家的實踐中對大家有所幫助。希望大家在這個班結束後，能夠儘快先做起來，邊從事心理諮詢，邊學習，這樣提高才快，效果才會好！2、近期目標與遠期目標。大家都是交錢來參加學習的，當前一個最直接的目標就是要通過心理諮詢師的考試，而目前距離面試的時間已經為期不遠了，由於對考試的內容和方式還不清楚，所以，大家有些急躁、不安和焦慮的情緒，這些不良情緒就會導致大家太看重考試，而容易忽視更深遠的學習目標――如何學會實際操作，能夠在將來的實際工作有所運用。在此我想提醒大家，千萬不能太急功近利，應避免急躁情緒，以尋求更加長遠的個人發展。3、心理諮詢即是科學，更是藝術。科學的道理是不難理解的，而個體化的、藝術性的應用於每一個具體的來訪者，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可以說，心理諮詢技能的學習和培訓，應該是最難的了。這如同學習彈鋼琴，知道了彈琴的理論和技術要領，並不等於就真的會彈鋼琴，只有每天去練習，才能真正演奏出優美的樂曲。這也如同學習外科手術，學習外科學，學會的是醫學理論，考試也可以得高分，但是，真的是到了做手術的時候，還是不會操作，臨床外科學畢業的碩士生、博士生不會做手術者大有人在，儘管他們看了很多書，聽了很多課，他們也知道手術應該怎麼做，可到了手術室真正做手術的時候，還是會手忙腳亂的，遇到特殊的情況仍然是不知道如何處理。同理，「心理諮詢」，大家已經看了很多書，也聽了很多課，可真的讓大家進行實際操作的時候，還是感到困難。這是可以理解的，我與大家一樣，也是從這條路上慢慢走過來的，說心裡話，在我當初學習心理治療的時候，還沒有現在大家這麼好的學習條件呢！我這得很羨慕你們！當時我很多都是自己用心去體會，並在實踐中逐步總結出來的。現在，當大家學習理論的時候，很容易以為，只要聽了課、看了書，參加了考試，拿到了上崗證書，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諮詢師了。這一方面會促使大家總是想去讀更多的書，聽更多的課，參加更多的輔導班，急於準備考試，想儘快拿到心理諮詢證書，這當然是好的，儘管會出現一些急躁情緒；而另一方面，又會對實踐操作變得重視不夠，或者即使重視，也常常存在急於求成的情緒，這會使大家在實際演練過程中產生更多的挫敗感。因此建議大家，還是把心理諮詢會談當作一門藝術來對待或許更好一些，不僅是要懂得其中的道理，更要練習操作的藝術。4、心理諮詢標準化與心理諮詢師的個人風格。我在北大六院工作，我們醫院的年輕主治醫生也非常有熱情學習心理治療，目前我們有四位富有經驗的、不同理論學派取向的教師為他們進行培訓。後來，我問他們：你覺得我們不同的教師之間，有哪些異同？他們說：看到你們給我們的培訓，真可以說是一個老師一個樣，但是，在一些最基本的問題上，如：如何建立和保持良好的治療關係方面，心理治療的基本原則方面，四位老師的要求和做法卻是基本相同的，不同之處在於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觀點、角度有所不同。這其實反映了一個「如何處理心理治療、諮詢標準化與治療師諮詢師個人風格」的問題。當前，心理治療與心理諮詢正處於職業化的進程中，而職業化培訓的目標之一就是要達到標準化，即在治療關係、操作技能、會談過程和策略等方面的標準化。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每一個治療師或諮詢師，又有各自不同的個人風格。勿庸置疑，心理治療與諮詢肯定是能夠有效的幫助他人解決其心理問題的，現在的問題是，不同的理論和方法，會有各自不同的最佳適應症。而每個心理諮詢師在幫助他人的時候，除了受到起理論取向的影響，還會受到其個人風格的影響，這就使得每個諮詢師都有自己最佳的適應症、最擅長解決的問題和最適合幫助的來訪者。因此，大家在學習心理諮詢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在進行職業化培訓逐漸趨於標準化的同時，要注意打破「最優化」的神話，要注意培養和形成自己的個人風格，使自己能對某一些問題的解決最為擅長。5、心理學原理與個體化。經常有來訪者這樣說，當他發現自己有心理問題後，他看了很多的心理學方面的書，可是，最終他發現，沒有哪一本書能夠很好地解決他自己的問題。這實際上是一個心理學原理的一般化與心理諮詢個體化的問題。大家在學習過程中，已經學到了一些心理學的基本原理，可是，當遇到某一個具體問題時，仍然會感到不知道該如何運用所學理論去解決，這具體表現在大家在心理諮詢會談演練過程中，無法很好地發現問題、評估來訪者，無法很好地將心理學的一般原理個體化地使用於幫助來訪者，形成概念化並找到幫助的策略，當然也就無法進一步把這些策略實施出去了。我們雖然進行的是心理諮詢技能的培訓，這讓我看到，大家在理論方面，還大有提高的餘地，同時，在理論的應用方面，還需要有一個用自己的大腦進行個體化的過程。每一個來訪者都是唯一的！這就要求我們認真而個體化地對待每一個來訪者。每一個來訪者的問題也都是唯一而具體的，因此，心理學的一般原理無法不加改造直接就能運用到來訪者的問題解決當中。甚至，儘管心理學的書已經出版了很多，可是，在我們從事心理諮詢的工作過程中，我們仍然會發現，還有更多的心理學問題書上是從未提到過的，甚至是在書上根本就找不到理論的支持和依據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需要用心理學的基本原理，對來訪者的問題進行了解、認識、理解、加工，形成我們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理論構想」，並實施幫助。從這一點說，每一個心理諮詢師，都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心理學家，他在工作中，在面對每一個來訪者的每個心理問題時，能夠形成自己的理論並對來訪者進行幫助。這樣一個能夠將心理學一般原理個體化地應用於每一個來訪者的具體問題的能力，是大家今後永遠需要提高的，這項工作是任何一個授課老師都無法通過教學來完成的，這就需要靠大家今後自己來修鍊了。6、「人性化」與諮詢理論、技能的關係。心理諮詢的倫理要求是要做到對人的尊重和關懷，這具體表現在良好的諮詢關係中。這正是人本主義的價值觀，我認為，人本主義的價值觀應該成為所有心理治療與諮詢工作者共同的價值觀和倫理要求。人本主義心理治療是最沒有治療技術的心理治療，它最強調了對人性的理解和尊重，它相信每個人都有自我成長和自我完善的內在力量。我們應該堅信，不是我們為來訪者解決了他的問題，而是來訪者本身就具有解決自己問題的潛在能力，他是在我們的幫助下，他自己最終解決了自己的問題。根據這樣的道理，其實心理諮詢並不難，只要我們能夠堅持人本主義的觀點，為來訪者提供一個有利於其個人成長和完善的諮詢環境、諮詢關係，相信他一定能夠從痛苦中掙脫出來、解決他自己的心理問題。這樣看來，與諮詢理論和技能比起來，更重要的是與來訪者建立良好的治療、諮詢關係，是對來訪者的理解、接納和尊重，即對來訪者最大程度上的「人性化」。理論和技能的學習，其目的正是為了在諮詢過程中最大程度上實現來訪者人性化！最近這段時間裡，我與大家進行了諮詢技能的培訓，我很擔心我的講課會把大家誤導到「技術化」的道路上來，而使大家忘卻或偏離「人性化」的正確軌道。7、關於心理諮詢業的發展前景與個體職業化。心理諮詢業，與心理治療業，目前正處於職業化的進程中，大家所以來參加學習，也是看好了這一行業的未來發展前景。但是，我在課上曾經講過，中國很難出現美國上世紀30至50年代那樣的行業高峰。而且，在近期內，我國的經濟水平還不夠高，人們才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心理健康消費剛剛處於啟動階段。心理健康意識的薄弱、心理健康消費能力的低下以及對心理諮詢的種種誤解，使得心理諮詢師近期難有較大的經濟收益，或者說，目前心理治療與諮詢服務還只是供上層社會人群進行消費的一件奢侈品。因此，在大家學習心理諮詢的過程中，一定要考慮到經濟收入的問題，在準備正式私人開業之前，最好先兼職一段時間，等看到可以自己獨立開業的希望後再做決定，此前最好能依傍在一個公有制或大的企業、實體中專職或業餘地從事心理諮詢工作。8、心理健康依賴於良好的人際關係。在將來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專業理論水平和實際操作水平的過程中，參加更多的理論培訓是需要的，實際操作技能的培訓更是迫在眉睫的。但是，要想更好地提高自己的助人能力，還需要有一個人為自己做督導，以幫助我們解決工作中的一些問題，特別是我們自身的一些心理問題。應該說，每個人都不是完美心理健康的人，心理諮詢師也不例外。而心理諮詢是要把諮詢師充當幫助他人的工具，如果諮詢師自己的心理問題沒有得到充分的自我認識並解決，就可能會影響他助人的能力，甚至使之成為心理諮詢的犧牲品。如果有一個督導的話，情況就會好得多。現在可以做督導的資深心理諮詢師還不多，在找不到督導的情況下，建議大家最好能有一個定期的小組討論和交流，大家可以對事不對人地進行一些心理諮詢案例的討論，這樣可以間接起到心理督導的作用。如果小組討論的條件也不具備，還有最後的一個方法，就是要多與來訪者之外的、我們生活中的所謂「健康人」交往，要有自己的知心朋友，在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能夠有向朋友傾訴的機會。作為心理諮詢師，最後會感到，理解別人是比較容易的，而別人理解自己是比較難的，自己理解自己也是很困難的，因為容易理解的地方已經理解了，而剩下的則往往都是一些深層的比較難以理解的個人問題。這有點兒像數學家，他幫助別人做題是比較容易的，而他自己面對的數學難題是比較難的。在這種情況下，心理諮詢師很容易產生孤獨感，甚至會厭倦心理諮詢這個職業。心理健康是自我意識的健康，是良好的人際關係。良好的人際關係是心理健康的表現形式，更是心理健康形成和保持的基本條件。我們要成為一個好的心理諮詢師，就需要有一個健康的心理狀態，這就需要我們更加註意與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我們可以從我們與他人建立的人際關係中反觀我們自己，發現並解決我們自己的一些深層次的心理問題。好了，在我授課臨近結束的時候，我給大家寫這麼一段文字。我希望，這不應該是結束，而會是一個新階段的開始。如果說，心理健康依賴於良好的人際關係和交流的話，我們自身的心理健康水平的提高和業務水平的提高，也同樣依賴於我們將來更加廣泛、深入、細緻的溝通和交流。我珍惜與大家的相識、相知！願我們在未來的心理治療與諮詢的事業發展中，為了我們能夠更好地幫助他人，為了他人的健康和幸福，也為了我們自身的心理健康和幸福，讓我們在未來的日子裡，有更多的溝通和交流！你們永遠的朋友叢中 2003-3-23晚於北京大學第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