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這一周
08-03
「馬悅然欠我一根煙」2012年12月5日,莫言乘坐的航班向斯德哥爾摩飛來。而在諾貝爾基金會新聞中心,一間不大的會議室,擠滿中外記者,人數並不多,60%是華人面孔。當天莫言沒有準時抵達,因為大雪使航班迫降赫爾辛基。這是諾貝爾周的第一天,瑞典報紙登出了中國詩人李笠和瑞典學院院士馬悅然吵架的新聞,李笠的大照片佔了整個版面,李笠指控馬悅然威脅他。這為諾貝爾周增添了另類的話題。6日早上莫言的航班終於向目的地飛來。一大早,國際媒體的記者們在有著厚厚積雪的諾貝爾博物館門前台階兩邊等候,架設起了各種攝像機。這個博物館前身是一座有兩百多年歷史的股票交易所,最早是諾貝爾家族的私人資產,遲至1990年代,諾貝爾家族的股票還在這裡有交易。博物館正面是一幀沒有撤下來的2009年諾貝爾獎得主赫塔·米勒的巨幅照片。米勒是莫言得獎的批評者。一群孩子在女老師的帶領下來到了博物館門前,好奇地盯著記者們。記者們一陣騷亂,以為孩子們的到來意味著諾貝爾獎得主和其他要人很快來到。一個中國記者問孩子們是不是等待莫言,孩子表情茫然,原來他們是來等待紅房子開門買聖誕禮物的。一輛輛車門印有金色諾貝爾頭像的黑色寶馬魚貫停下來,諾貝爾獎得主們拾階而上,走進博物館,出席上午十點的新聞發布會。經濟學獎得主沙普利年近九旬,在人扶助下,緩慢地攀登台階。這裡面並沒有莫言的16號專車。12點半,莫言終於出現在瑞典學院二樓大廳他個人的記者見面會上。莫言的招貼畫在門口的桌子上,背景是一百多年來的得主們的肖像。莫言聲音高亢,自信滿滿。當有記者問及馬悅然和莫言的朋友關係時,莫言說,二人之間只是「三根煙」的關係:見了三次面,莫言總共遞給馬悅然兩根煙,馬悅然遞了一根。「馬悅然現在還欠我一根煙。」莫言笑道。「我堅信真理和正義是存在的」7日上午,莫言到有百年歷史的瑞典名校Hersby中學跟那裡學漢語的學生交流,他們唱了電影《紅高粱》的插曲,莫言則手把手教他們寫毛筆字。「無論多麼壞的人跟孩子在一起都會變得善良,何況我還不是很壞的人。」莫言開玩笑地說。晚上5點半,瑞典學院「諾貝爾演講」的時刻。長條形的演講大廳燈光輝煌,中間是演講台,院士們團團地呈半圓形在第一排坐定。進入需要門票,但後面有空位置沒有坐人。眾人起立鼓掌,莫言進入院士們圍坐的小圈,他的旁邊是中國人最熟悉的馬悅然。諾貝爾獎文學委員會前主席謝爾·埃斯普馬克,做了簡短致辭後,將莫言請上演講台。「有一個此刻我最想念的人,我的母親,你們永遠無法看到了。我獲獎後,很多人分享了我的光榮,但我的母親卻無法分享了。」莫言完全退去高密腔的普通話,洪亮而瓷實。他分享了一連串的小故事,飢餓,對待乞丐,屈辱和告密,這些故事帶有某種懺悔色彩,也告誡善良的意義。後來是文學之路的回顧。一個放羊娃和《透明的紅蘿蔔》,走出自我的《檀香刑》,表現土改以來農村變遷的《生死疲勞》,為天下母親而寫的《豐乳肥臀》,姑姑與表現計劃生育的《蛙》。最後,他說:「這些故事,讓我堅信真理和正義是存在的。」莫言被護送離開演說大廳,他的女兒管笑笑和其他親屬留在「諾貝爾講台」前,不斷被要求合影。這個榮譽的家庭,光環籠罩。一些人意猶未盡,又轉移到瑞典學院旁邊的酒吧里,莫言的女兒也在另一桌。大家議論著莫言剛才的演講,有的認為沒有多少新意,有的認為精彩。也坐在酒吧的地下層喝酒聊天的陳邁平和陳安娜夫婦說,從剛才聽演講的氣氛反應看,莫言的演講是近年來少有的成功。「2006年我一拿到《生死疲勞》,就跟安娜說,這本書是諾貝爾獎級別的作品。」陳邁平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吃了人家的,就得聽人家的」8日中午1點多鐘,莫言的車拐進了馬路邊的一座中餐館前,空中飄著雪花。中餐館的前身是諾貝爾的故居。這令莫言感到設宴人的美意。餐館的玻璃門上,貼上了瑞典華人商會特意印製的紅藍兩張對聯,分別取的是幾部莫言小說的第一個中文字。華人午宴之後,莫言的晚間行程是諾貝爾音樂會。音樂廳前的乾草廣場上的雪被踏成了雪泥,粘在皮鞋上,發出嘰嘰的聲音。俗稱「藍房子」的斯德哥爾摩音樂廳其貌不揚,右前方有一藍色天使的雕塑群,正面是觀眾進入的大門。音樂廳左側門旁邊是一條窄窄的小巷,諾貝爾獎得主們的車隊陸續從這裡經過,獲獎者從側門進入音樂廳。記者們準確地捕捉到了莫言的車和莫言進場的照片。莫言的妻子杜勤蘭,山東高密農村婦女,穿上晚禮長裙煥然一新,像模像樣,令記者們吃驚。莫言和親朋的包廂在二樓,緊靠位於正中間的瑞典王室包廂的左邊。維多利亞女王儲和其他王室成員坐在包廂里。在寂靜地等待指揮家的當口,王室包廂里發出了很響亮的聲音,原來是晚到的一位王室成員碰到了什麼。全體觀眾一片輕鬆的笑聲。在王室包廂右邊是日本的山中伸彌和親屬的包廂。光頭的美國指揮大師克里斯多夫·艾什巴赫終於露面,在熱烈的掌聲中音樂會開始。指揮家和台灣籍的小提琴家陳銳合作演出。郎朗也曾被邀請在諾貝爾音樂會演奏過。音樂會結束時,克里斯多夫多次返場,但並不增加演齣節目,莫言也站起來,在包廂里大幅度地鼓掌。9日下午莫言去斯德哥爾摩大學。莫言先是用中文朗誦他的小說《狼》和《生死疲勞》片斷,再由一有朗誦技巧的人以瑞典語朗誦。瑞典朗誦者,簡直就是小品表演或說書,引起更大的掌聲。斯德哥爾摩大學中文系主任羅多弼教授是主持者,中午他請莫言吃飯,「吃了人家的,就得聽人家的。」莫言笑道。「我把演講稿忘到賓館裡了」10日,下午四點半。斯德哥爾摩音樂廳里1300位穿著燕尾服和長裙的男女,靜靜地等候。靜候中,誰的手機鈴聲響了,引起一陣哄堂大笑,放鬆緊張的氣氛。右邊單獨兩排6個藍色的大椅子,是給王室成員的。舞台正中是諾貝爾的雕像,雕像下裝飾著一堵鮮花牆面。樂隊鼓號齊鳴,瑞典國王卡爾十六世·古斯塔夫從右邊側門進入。全體起立,聽奏瑞典國歌。國王個子高挑,身著燕尾服,步伐緩慢沉穩,後面跟著西爾維婭王后、維多利亞女王儲、丹尼斯王子、麥德林公主和菲利普王子,隨著國王一一落座。音樂聲又起,瑞典學院院士和諾貝爾獎得主們從正中的諾貝爾雕像和花牆旁邊出來落座。莫言坐在第一排左三的椅子上。國王示意諾貝爾基金會主席致辭,同一天稍早在奧斯陸舉行的和平獎頒獎典禮被提及。第一個是給物理學獎得主阿羅什和維因蘭頒獎。每頒發一個獎,中間有樂團的演奏。文學獎在程序上安排在倒數第二個。諾貝爾獎文學委員會主席佩爾·韋斯特伯格宣讀一直保密到這一刻的授獎詞:「莫言是偉大的講故事家。」莫言和國王卡爾十六世同時走向藍色地毯中間那個白色帶圈的N字。兩人在N字的圓圈處站定,莫言從國王手中接受諾貝爾獎章和證書。紅色的證書盒子上印著金色的英文名字「MO YAN」。莫言像別的獲獎者一樣,退後兩步,面向國王輕輕鞠躬,又轉向瑞典學院的評委鞠躬,最後,捧著獎章和證書轉向觀眾,第三次鞠躬。掌聲雷動,似乎是最長久的一次。經濟學獎得主埃爾文·羅斯從國王手中領獎時,「擔心不要把獎牌摔掉地上」。而另一位經濟學獎得主羅伊德·沙普利腳步蹣跚,有個人忙上前扶助,國王也伸手欲扶他。山中伸彌從人群中擠出去,市政廳的諾貝爾晚宴7點就要開始了。晚宴上,莫言與妻子杜勤蘭破例被安排坐在一起,因為語言問題。瑞典電視台的直播甚至捕捉到了維多利亞女王儲喝了一口茶。瑞典國王的座位在正中間。山中伸彌與挪威王后在交談,宴會另一邊坐著瑞典總理。每個獲獎者都要做簡短的致辭。化學獎得主萊夫科維茨致辭說,他的案頭常置一句不知道是誰的詩歌:「當你開始旅行時,請祈禱,因為路途既長又充滿風險。」物理學獎得主阿羅什說「薛定諤的貓」不僅運用於科學上,甚至顯示在文學與電影的表現上。經濟學獎得主羅斯把「博弈論」運用到家庭生活中,「最好的是夫妻有共同事業,但相敬如賓最為幸福。」「我把致辭忘到賓館的房間里了,不過,我早已記在心裡了。」輪到莫言,他說,「我感到諾貝爾獎的影響力了,因為獲獎這些天來,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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