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 呂寧思：救國政變25年，幾人記得「819」？

呂寧思那「震驚世界的三天」是最後一場蘇聯保衛戰也是紅色帝國的最後喪鐘

今天是8月19日。

還記得嗎？整整25年前，蘇聯發生了一場政變，又稱819事件。從1991年8月19日到8月21日那「震驚世界的三天」，是最後一場蘇聯保衛戰，也是紅色帝國的最後喪鐘。

「819政變」的深層原因應該再往前追溯6年。1985年，戈爾巴喬夫接替去世的契爾年科，擔任了蘇共中央總書記。當時的蘇聯，在世界上和美國大搞軍備競賽，同時陷入阿富汗戰爭，國內經濟體制僵化，官僚政治體系的管理不善和貪污腐敗造成了與民眾的嚴重對立，工農業生產力急劇下降，商品供應相當匱乏，超級大國已然危機四伏。

戈爾巴喬夫上台後，便雄心勃勃地著手進行變革，他同時在經濟改革和政治改革兩條戰線齊頭並進。可是，在國際上從東歐撤軍與美國媾和，在國內推行政治透明化和公開化，卻造成了始料不及的後果：東歐出現了柏林牆倒塌的歷史巨變，蘇聯國內非俄羅斯族的少數民族地區出現民族主義動亂，一些加盟共和國紛紛起而脫離蘇聯。

到了1991年，蘇聯已經處於嚴重的經濟和政治危機中，幾乎所有商品都出現短缺，人們必須大排長龍才能買到基本生活必需品。與此同時，波羅的海三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和喬治亞等國自行宣布從蘇聯獨立出來。

1991年的6月12日，蘇聯最大的加盟共和國俄羅斯聯邦宣布主權獨立，並且限制蘇聯法律在俄羅斯聯邦的實行，特別是關於財政和經濟的法律。眾所周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主體就是俄羅斯聯邦，而葉利欽領導的俄羅斯聯邦宣布不受蘇聯法律的管轄，已經為蘇聯的解體埋下了伏筆。

當時，戈爾巴喬夫為了維護蘇聯的整體存在也是殫精竭慮，除了沒有對那些鬧獨立的加盟共和國出兵之外，所有的和平方式，甚至公投的手段都用過。

1991年3月17日，蘇聯舉行全民公投。除了波羅的海三國等抵制拒絕，其餘主要加盟共和國都參加了公投。公投結果顯示，多數人民都希望保留經過革新之後的蘇聯。通過反覆協商，9個參與公投的共和國中的8個（除烏克蘭外）都有條件同意了《新蘇聯條約》。新條約將使蘇聯成為共有一個總統和相同的外交、軍事政策的若干獨立共和國組成的聯邦。

我們知道在俄語中，蘇聯的俄語縮寫是CCCP，英語是USSR。而新聯盟簡寫仍然是這4個字母，雖然它的內容已經不一樣，換了一個單詞，即「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改為「蘇維埃主權共和國聯盟」（正巧「社會主義」和「主權」這兩個詞的第一個字母相同）。

1991年5月，蘇聯主要加盟共和國的首腦達成協議，同意組成新蘇聯。8月14日，蘇聯政府公布了新蘇聯條約的文本，並預計在8月20號舉行簽署儀式。新蘇聯條約簽字生效之後，1922年的由列寧創建的蘇聯同時失效。

可是就在新蘇聯條約簽字生效的前一天，1991年的8月19號，莫斯科發生了政變。

這場政變的發動者不是一般的官員、軍人或者是克格勃，他們其實就是戈爾巴喬夫身邊的蘇聯領導人，而且是所有蘇聯要害部門的負責人：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國防部長亞佐夫，內政部長普戈，政府總理巴甫洛夫，還有蘇聯副總統亞納耶夫，甚至還有戈爾巴喬夫的辦公廳主任博爾金。政變的關鍵人物是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也就是克格勃的主席克留奇科夫。

從克格勃對外偵察局長到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長期從事國家安全工作，對於蘇聯的混亂早有預見。他在1990年的12月11日就下令對蘇聯中央電視台進行調查整治，並安排兩名克格勃官員起草了蘇聯進入緊急狀態的應對計劃。然後他又聯繫蘇聯的國防部長、內政部長、蘇聯總理和副總理等高級官員，取得了政治上的共識。

其實，克留奇科夫本來還希望說服戈爾巴喬夫總統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以便恢復國家秩序。但是在1991年7月29日這一天，戈爾巴喬夫與俄羅斯聯邦總統葉利欽和哈薩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三人聚首，秘密商量如何解除總理巴甫洛夫、國防部長亞佐夫、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和內政部長普戈的職務，用更開放的人選取而代之。這次談話被克格勃竊聽並且報告了克留奇科夫。其實克留奇科夫早在幾個月前就把戈爾巴喬夫設為代號110的目標，對戈氏進行了嚴密監視。所以，當這位克格勃主席通過竊聽錄音得知戈爾巴喬夫想解除他和國防部長內政部長几人的職務時，便下了決心解除戈爾巴喬夫的職務。

1991年8月4日，戈爾巴喬夫帶著家人前往克里米亞的弗羅斯別墅度假。他原來計劃在8月20日當天返回莫斯科簽署新蘇聯條約，可是8月19日早上，政變者的「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在他們控制的國家電視台和電台開始播出《蘇聯領袖宣言》和蘇聯代總統亞納耶夫的行政命令，同時調動摩托化步兵師和裝甲師，把坦克戰車和裝甲運兵車陸續開進莫斯科。

這個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成員當中既有克格勃主席還有內政部長國防部長，他們都應該很有政治經驗。在整個政變計劃當中，他們成功軟禁了戈爾巴喬夫，成功調動了軍隊，而且控制了所有國家媒體。據說他們也曾計劃在8月17日葉利欽從哈薩克訪問回來之後在他的莫斯科別墅拘捕他，但是基於某些原因計劃沒有付諸實行。到底是什麼原因呢？這至今還是一個謎。

於是葉利欽就在8月19日早上9點鐘到達了俄羅斯聯邦蘇維埃大樓白宮的門前，登上坦克車號召莫斯科人民反對政變。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形勢逆轉，一部分包圍白宮的軍隊倒向葉利欽，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又下不了決心進攻白宮，因為他們不願意發生流血事件。

最後，政變領導者克留奇科夫和亞佐夫等人飛到克里米亞，想會見戈爾巴喬夫剖白心跡，又遭到了戈爾巴喬夫拒絕。

戈爾巴喬夫回到了莫斯科。克留奇科夫和亞佐夫等人在回到莫斯科後立即在機場被逮捕，代總統亞納耶夫在辦公室被捕，內務部長普戈和妻子雙雙自殺身亡……

隨後幾天，在葉利欽的逼迫下，戈爾巴喬夫辭去了蘇聯共產黨總書記職位，後來又停止了蘇聯共產黨的活動，直到蘇聯解體。

其實，25年前解體的不僅僅是一個74年的紅色帝國，而且標誌著長達200多年的俄羅斯帝國大一統時代瓦解。所以後來葉利欽說，20世紀的俄羅斯是有史以來最令俄羅斯民族感到羞恥的時代，而普京把蘇聯解體稱為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

今天，「819政變」25周年之際，一批從蘇聯時代過來的人們把葉利欽稱為「國家叛徒」，聯名請願要求俄羅斯政府關閉葉利欽中心。也有網上的帖子這樣寫道：「埋葬列寧，復活斯大林，審判葉利欽，寬恕戈爾巴喬夫。」但是，更有調查顯示有一半的俄羅斯人已經不知道「819政變」是怎麼一回事。

（補遺：「819政變」的策動者們被當時的法庭判為叛國罪後，都在1994年被葉利欽政府赦免。那位政變的主要策劃者，前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2007年11月在莫斯科逝世的時候，被戰友們評價為「堅定的共產黨員，祖國安全的忠誠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