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角色要求(09.4.15)

08-02

男女之間大範圍彼此追求的歷史，在中國並沒有很長。在男女關係之中，可圈可點、具備傳播價值、值得反覆回味的橋段並不多，而追求階段至少一方的腎上腺素狂飆，思維奔逸，行為放曠，多年之後，哪怕是早已熬成平淡夫妻，互相之間的那點甜蜜的閑話，也自此而來。追求階段的舉止，很像投資，投資額度大而最後也終成正果的，比起普通的男女戀愛，似乎更具有度過難關的本錢。

翻開名人軼事，追人能成名的，其實手段也算不上花樣繁多。寫詩、寫信、送禮物，像口香糖一樣黏糊，像特務一樣跟蹤追擊，不過區別是特務害怕別人發現，追求者則唯恐別人發現不了。其實男女從結識到戀愛，不管當事人如何覺得不同，旁人看來，也不過是依據一套慣見的劇本。

追求，說到底，其實是一方先完成了對對方的資產評估，自然，這個資產並不全指真金白銀，而是符合追求方對另一方的角色要求。一般來說，男追女比較普遍，這一點，婚制專家肉唐僧同學在專著《被劫持的私生活》中給出了充分的論證：女人在生育和哺乳期需要投入比男人多得多的精力，而男人云雨一番過後就可以志得意滿地走開，在這個交易中男人顯然是占足了便宜。好比兩個人合夥做生意，一個人出１塊錢，另一個人出９９塊，並承擔打理生意的重任，而賺的錢卻由兩人平分，那麼顯然，只出１塊錢的那個傢伙就要積極些。這也說明了為什麼「女追男，隔層紙」，有人追著你做個便宜的買賣，收益很高，而看起來自己卻不需要付出很多，何樂不為？男人們忍不住把這種反常規的逆向追求，看成是一種對自己的價值認可，並且基本上還算是一樁划算的事。

在這個古老的劇本中，追求者應該是強悍的，而被追求者則往往矜持。對於這種老套的角色設計，從來不乏擁護者，盧梭就認為，男女雙方如果同時表現出強烈的亢進，無疑是一場災難。男人追求女人時，應該表現出勇敢，而女人對於男人的追求必然要表現出必要的抵禦，最後需要拿出大自然交給女性的最偉大的武器——所有勇敢的男人見到這副武器必會丟盔卸甲，那就是「嬌媚害羞」。羞答答的女人比大大咧咧的女人普遍有魅力，這一點即使在普遍民風剽悍的北方，也不會被認為是個錯誤的判斷。

生物界里有更為極端的例子，按照伊蓮·摩根的說法，麗魚是一種角色感特彆強的魚，雌魚不能和雄魚交配，除非雄魚具有進攻性、好戰和強悍，而如果雌魚不表現出膽怯、奉承，雄魚也不會做出任何反應。這位著名的女權主義者質疑，這是否意味著如果婦女獲得了平等，她們則可能驚恐地發現男人不再具有陽剛之氣，這可是女人們打心眼裡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我的一個同學，他以羞澀怕事著稱。在他愛上了一個姑娘之後，一切都變了。他明知姑娘已經有了相好，但還是每天跟著姑娘上班、回家。姑娘報了警，他被請進了警局，出來之後被正牌男友一通暴打，而第二天，他依然帶著滿身滿臉的傷陪著姑娘上下班……最後，姑娘和男友分手了，他則如願以償地和姑娘結了婚。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追求者顯示強大的地方，不見得是力氣和拳頭，一個弱者的堅持更能顯示力度，讓女人更相信男人是出於超凡脫俗的愛，而不是出於划算的考慮選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