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被噩夢嚇死的膽小皇帝
中國歷史上被噩夢嚇死的膽小皇帝
睡覺時被噩夢困擾,想起來如骨鯁在喉。這大概是做過壞事的人的一般通病,後秦國主姚萇也不例外。他因為殺死了主子,也就是前秦皇帝苻堅,自己當了皇帝後,就再也沒過過踏實的日子。這件事幾乎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一直困擾、侵蝕著他的神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當一個人心裡的不安積蓄到了一定程度時,也會集中爆發出來,走向另一個極端。姚萇的噩夢,最終讓他落得個發瘋發狂、驚懼而死的悲慘結局。如此死法,發生在一個萬人敬仰的一國之君身上,聽起來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姚萇(330年—393年),是後秦的開國皇帝。後秦帝國,是五胡十六國時期,羌族建立的唯一一個割據政權。羌人的建國,可謂幾經周折,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從這方面講,姚萇是幸運的,他圓了羌人主事中原的夢想,在羌族歷史上寫下了極其輝煌的一頁。姚萇開創的後秦帝國,是五胡十六國後期一個十分重要的、不可忽視的政權,它一度以關中為中心,雄踞中原,在北方,曾與慕容後燕二分天下,稱霸一時。
姚萇能當上皇帝,也是姚氏一族不懈努力的結果,凝聚著父子兩輩人的心血。姚氏一族是南安赤亭(今甘肅省隴西縣境內)的羌人,「世為羌酋」,也算是羌人中的貴族了。姚萇的父親姚弋仲,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很有政治頭腦。適逢晉末喪亂,他「不營產業,唯以收恤為務」,專門籠絡各方的人才勢力,一時「眾皆畏而親之」(以上均見《晉書》),由於投奔的人很多,便漸漸拉起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後來跟隨著姚弋仲父子,轉戰東西、縱橫南北,成為了五胡時期中原爭霸的一支中堅力量。羌人作戰勇敢,加上姚弋仲的足智多謀,所以羌軍也成為當時各方爭取的對象,曾先後在前趙、後趙、東晉、前秦軍中效力。
冉閔滅後趙時,五胡驚懼,於是便聯合起來對付冉閔,其中很重要的一支力量便是姚弋仲父子的羌軍。後趙滅亡後,姚弋仲投靠了東晉,被封為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單于、高陵郡公。姚弋仲死後,兒子姚襄繼任,便有了佔據關中,進而稱霸中原的想法。結果遇到了剛剛興起、有著同樣想法的前秦。在與氐族勢力的對峙中,姚襄連連敗北,最後戰死。姚襄的弟弟姚萇萬般無奈,只得率軍投靠了前秦。自此,也開始了他和苻堅之間的一段恩恩怨怨。
前秦帝國可以說是成也羌人,敗也羌人。打敗羌軍,讓前秦在關中站穩腳跟,繼而構建起強盛的帝國大廈;而前秦政權頻臨崩潰時,又是羌人給了它致命的一擊,讓帝國最終走向滅亡。這其中一個關鍵人物便是姚萇。那麼,姚萇為什麼那麼害怕苻堅呢?只要看看苻堅的做派,便會一目了然。苻堅堪稱十六國時期的一位明君仁主,講究「為政之體,德化為先」(《晉書》)。比如對待慕容氏,慕容垂被排擠前來投奔時,苻堅力排眾議、委以重任;滅掉前燕後,又妥善安置了慕容氏的皇族。充分體現出他心胸開闊、廣結天下的處事風格。
苻堅對姚萇,則更是高看一眼,封他為龍驤將軍便是最好的例證。龍驤將軍本是苻堅曾經做過的官職,他當了皇帝後,「龍驤之號未曾假人」(《晉書》),這個封號便不再使用了,然而他卻偏偏給了姚萇。苻堅此舉,在路衛兵看來,不僅僅是因為姚萇「少聰哲,多權略」(《晉書》),是一位有頭腦的人物;也不完全是要籠絡羌族勢力為己所用。最重要的,它體現了苻堅對姚萇的一種信任。事實上,也正是苻堅對姚萇的禮遇有加,才會讓姚萇心存愧疚。
客觀的說,前秦帝國的興盛,姚萇是功不可沒的。前秦東滅前燕,西並仇池、前涼,北伐代國,南取梁益二州,最終完成北方的強勢統一。在廣袤的北方戰場上,無不留下羌軍征伐的印記。從這點上看,苻堅當初倚重姚萇,眼光是敏銳而獨到的。就像苻堅和宰相王猛一樣,苻堅和姚萇,一樣譜寫了一段人所稱道的君臣佳話。然而,歷史有時就是這樣殘酷而現實:一個大的事件能夠改寫歷史的走向,而一個不起眼的小事,也會改變歷史中人物的命運。在路衛兵看來,如果不是後來苻堅淝水慘敗,走到了帝王末路的絕境,他與姚萇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讓人痛惜的故事。
確切的說,姚萇和苻堅的決裂,源於一件偶然的小事:前秦淝水兵敗後,北地長史慕容泓在關中起兵,建立西燕。苻堅派姚萇和兒子苻睿前去圍剿,結果苻睿不聽姚萇勸告,孤軍深入,遭遇伏兵,戰死疆場。苻堅痛失愛子,要治姚萇的罪,姚萇一害怕,「奔於渭北,遂如馬牧」(《晉書》),慌不擇路的逃到渭北一帶。附近一些豪族相繼來投,「咸推萇為盟主」(《晉書》),後來又有「北地、新平、安定羌胡降者十餘萬戶」(《晉書》)。於是姚萇自稱大將軍、大單于、萬年秦王,背棄了苻堅。
當時的前秦,早已處於四分五裂之中,帝國大廈也已很難維繫。苻睿之死令苻堅痛上加痛,情急之下要治姚萇的罪,也能理解,但也不至於就殺了他,畢竟姚萇是跟隨苻堅多年的愛將。況且,苻睿之死也不能說都是姚萇的錯,一向寬厚仁義的苻堅未必就會為此失去理智。但是姚萇自己心虛,撇下苻堅就跑了,自己去拉隊伍。在當時看來,姚萇當時未必就沒有看到前秦破敗,想趁機稱霸的野心。
殺死苻堅,成為姚萇的一塊心病,也是他屢作噩夢的誘因。面對苻堅與慕容氏的火拚,姚萇「厲兵積粟,以觀時變」(《晉書》),想得漁翁之利。在長子起兵的慕容沖攻入長安後,苻堅逃到五將山,被姚萇俘獲,姚萇向苻堅索要傳國玉璽,苻堅大罵姚萇,說「五胡次序,無汝羌名。違天不祥,其能久乎」(《晉書》),你不過是個恩將仇報的叛賊而已,怎麼著也輪不到你。姚萇一氣之下,將苻堅弔死。
在五胡亂世,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是不二法則。人人都想當皇帝,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姚萇殺苻堅自立,是政治的重新洗牌,倒也無可厚非,政治的爭鬥本就不能以人性論之。然而,說到姚萇後來的做法,則實在不敢恭維。他與前秦余部的對攻中連吃敗仗,氣急敗壞之下,又「掘苻堅屍,鞭撻無數」,不但把苻堅的屍體挖出來鞭撻,還「裸剝衣裳,薦之以棘」(《晉書》)。如此辱屍行為,做的就不怎麼地道了。別說你姚萇曾經受過人家苻堅的恩惠,就是對待仇人,這也屬於下三濫的勾當。做賊畢竟心虛。無怪乎後來姚萇屢做惡夢,夢見苻堅「將天官使者、鬼兵數百突入營中」(《晉書》),帶領鬼兵來收拾他。姚萇驚懼到在皇宮內亂跑,宮人在幫他刺鬼時,不小心刺中了要害,「誤中萇陰,出血石余」(《晉書》),不久,姚萇不治而亡。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像姚萇這樣,如此殘忍的對待苻堅,被噩夢嚇死也不奇怪。究其原因,還是心裡的不安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後,集中爆發的一種崩潰表現。敢作敢當方為大丈夫。姚萇做事不地道不算,還沒有勇於承認的勇氣。面對噩夢中的苻堅,姚萇跪地磕頭,說「臣萇,殺陛下者兄襄,非臣之罪,願不枉臣」(《晉書》),殺你的人是我哥哥姚襄,不要找我,你去找他吧。也不知是真嚇壞了還是咋地,腦子如此清晰,將責任全推給哥哥,把自己摘個乾淨。這人,很不咋地。不過凡事也都要看用什麼標準去衡量。從另一種角度上說,心裡放不下事的人,說明其良心還未完全泯滅,還有著自己的道德底線。那些壞事做絕的人,照吃照睡,照樣自我感覺良好,心理素質超強,當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還不如人家姚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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