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是我的藝術搖籃--胡芝風訪談錄

蘇州是我的藝術搖籃——胡芝風訪談錄

《李慧娘》劇照

《百花公主》海報

和老師梅蘭芳合影

和梅葆玖在一起   本報記者 劉放  胡芝風小傳  女,研究員,國家首批一級演員。1938年12月出生於上海。漢族,浙江紹興人。由自己改編、導演並主演新編古代戲的代表劇目有《李慧娘》、《百花公主》、《白蛇傳》 等。1993年為振興戲曲,弘揚民族傳統文化和探索研究中國戲曲表演體系,發起成立了中國戲曲表演學會,任副會長兼秘書長,1995年創辦《中國演員報》社,任社長,現為全國政協委員。1993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貼。  做演員就是應該風光,展示這種風光給觀眾  晚報會客廳:胡老師好!一晃距離上次採訪你都過去十多年了,你還是那麼光彩照人啊!  胡芝風:哪裡,客氣啊,在歲月的面前,人都是難免要老的。只有事業永恆。藝術不老!  晚報會客廳:你這次應中國昆博館和蘇州圖書館作講座,給我們晚報創刊二十周年的題詞,很有意思。你說蘇州是你的娘家,我們的讀者就成了你的父老鄉親,很親切的。但其實你的真正娘家是上海,而且高堂還健在,蘇州怎麼就成了你的娘家了?  胡芝風:蘇州是我的娘家。不但對你們這樣說,在別的許多場合,我都是這麼說的。不但是這麼說,在心裡,我也是這樣想的,在感情上,我自覺不自覺地,也是這麼感受的。  晚報會客廳:是的,你的一生中,將最美好的年華獻給了蘇州。蘇州也成全了你的藝術夢,讓你成為了大紅大紫的明星,飲譽國內外。請回憶一下,還記得當年出道蘇州的情景嗎?蘇州給你的最初印象是怎樣的?最喜歡蘇州什麼?  胡芝風:要說最初的印象,我想,那還是從書本上或者電影上來的吧。與外地人對蘇州的了解一樣,我到蘇州之前,只知道大名鼎鼎的蘇州唐伯虎,還有祝枝山、馮夢龍、金聖嘆等,讀過他們的書,看過他們的畫,當然還有他們的傳奇故事,譬如唐伯虎的三笑點秋香,等等。說來奇怪,我從小在上海長大,上海離蘇州又那麼近,少年時代倒是從來沒有到過蘇州。記憶中,父親只是領我到杭州玩過,西湖邊,白堤蘇堤,斷橋殘雪,雷峰夕照等等,印象很美。蘇州給我的印象,當然也是很美的,文化含量比起杭州似乎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小時候沒有到過蘇州。後來到蘇州,就不是遊客了,而是工作。所以說,我對蘇州的最初印象,不是自己的親眼所見,而是從書本和戲或者電影中得到。蘇州的情況很獨特,不一定要親身到,也能獲取很多蘇州的印象,因為蘇州太有名了,哪一個讀書人不知道中國有美麗的蘇州?即便不讀書,口口相傳,也能出口就誦出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句子。我喜歡蘇州的這種文化背景。所以,當初一聽說能到蘇州工作,結識許多蘇州人做同事,就很開心。蘇州人都是有文化背景的,不論出身什麼樣的家庭,對文化都有一種水乳交融般的容易接近,容易同化。想想也合理,出門就是古色古香的建築,私家園林藝術,天下一絕,聽的有崑曲和評彈,書畫家舉目皆是,想不藝術想不文化都難啊,哈哈。這是蘇州人的優勢,也是蘇州的優勢。我不是蘇州人,到了蘇州,也就有了接近了這種文化優勢的機會。你們問我喜歡蘇州的什麼,我最喜歡蘇州的,就是她的這個,這是別的地方所無法企及的。  晚報會客廳:現在蘇州文化圈中了解你的文化人,認為你一生中做演員最風光的時候,是在蘇州,你同意嗎?蘇州京劇團為什麼能排出《李慧娘》這樣的成功之作?諸多原因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胡芝風:風光?我將風光當著一個褒義詞來理解。做演員就是應該風光,展示這種風光給觀眾。觀眾是演員上帝。觀眾是演員的衣食父母。演員不給觀眾展示風光的一面,展示什麼?展示惡劣的做人做派?展示惡俗的所謂「緋聞」?  很有幸,我在舞台上的時候,好像整個社會風氣都是崇尚奉獻的,強調文藝是為工農兵,也就是為大多數人服務,也為弱勢群體服務,雖然當時沒有「弱勢」這個詞。對了,你們問的是我做演員時最風光的時間段,那不錯,肯定是在蘇州。我曾經在廣州工作過,時間不長。時間長的就是在蘇州。應該這麼說的,95%以上的時間,我都是在蘇州。我做演員時最風光的時間段,只可能在蘇州。  我這一生,經歷了兩次大的角色轉換,這你們是知道的,即:一是做演員,在舞台上表演;二是做導演、搞研究,在幕後工作。你們說的做演員,是我藝術生命的前部分,也就是在蘇州的歲月,即你們說的最風光的時間段。蘇州是我的藝術搖籃。這些,很多年歲大一點的蘇州觀眾都知道。他們看過我的戲,看過我主演的電影。很多人不熟悉的,包括許多我當年的觀眾,他們不知道我的第二次角色轉換,即我做導演和搞研究的幕後工作。  在舞台上唱的時候,蚊子居然飛進了喉嚨  晚報會客廳:感覺你最願意說的,也是這方面的話題,那就說說你的這個二次角色轉換吧。  胡芝風:但說到我的這二次角色轉換,又不能不提及之前的準備。  我從小生活在一個有著濃郁藝術氛圍的家庭中。幼兒園和小學階段,就學鋼琴和芭蕾舞。當然,現在好多家庭的孩子都可以這樣,但我的童年時代,能有這種幸運的人不多,這隻能感恩於社會的發展。這是個人的命運,自己是無從把握的。到了中學階段,可能是人學習比較自覺的階段了。  我上的中學是上海南洋模範中學,給我們上數學課的,都是交大的教授,水平極高,我們學數學的興趣也非常高。我常常是上完數學課,在課間休息時間,我就將全部的作業做好了,根本不像現在的中小學生,做起作業來天天要做到半夜三更。我的作業壓力不大,我就能在晚上的時間學戲。也是在家裡,父親請來他的戲劇界朋友,為我教戲。學崑曲、京劇、拉胡琴,還學過梆子戲。這為我以後的戲曲道路做了非常重要的鋪墊。  我那時學習最大的興趣是數理化,認為是活學問,文科是死學問。那時幼稚,不知道其實文科同樣也是創造性的學問。後來,我得以順利考上清華大學的工程物理系。這個準備,與其說是知識的準備,更多的恐怕還是心理素質的儲備和鍛煉。也就是,我從小就愛學習,而且知識和興趣面比較寬。1960年8月,我19歲半,正式到蘇州京劇團工作。  晚報會客廳:是蘇州京劇團去學校特招你的嗎?現在一些文藝團體,都是這樣的做的,有好的苗子發現了,就自己找上門去「摘桃子」。  胡芝風:當時也是這樣的。當時,南京的江蘇省京劇團也有意向要我的,我在兩地都試唱了兩齣戲,一是《天女散花》,文戲。  一是《楊排風》,武戲。我的戲路與別人不同,我是文武雜糅,文中有武,武中有文,甚至將芭蕾舞的一些美學特質,嫁接到了京劇,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結果這兩個劇團都要我,我選擇了離上海更近的蘇州。其中的「小九九」是,江蘇已經有幾個不錯的旦角了,而蘇州沒有旦角,我在蘇州能獨當一面,在基層小點的劇團做起,也許可以上得更高。這是我父親為我把的關,為我作出的抉擇,我自己還沒有這樣的眼光。同時,這次試唱,來了當時的文化局長錢瓔。我感覺與她特投緣,一見就有緣,就對上眼了。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我與她的關係就像命中注定一樣,就像傳說中冥冥之中的天意一樣,她既是我的領導,也是我的朋友,而且一直保持到半個多世紀後的今天。  我覺得,當時的蘇州京劇團之所以能創編出《李慧娘》等有影響的劇作,主要是因為有正派、懂行的文化官員,有和諧團結的氛圍。當然了,那時也沒有「和諧」這種提法。我們那時演出是極多的,一年四季,三季半在舞台上。而且,晚上演出結束,觀眾散去,我們還意猶未盡地繼續排練。那時啊,簡直不知疲勞為何物。大約的統計,我在蘇州演出了7000場。想起那些日子,也真是讓人懷念,充滿了溫馨。我們坐著小船下鄉去演出。在西山,晚上的蚊帳頂上居然爬進了一條蛇!他們開玩笑,說這條蛇是青蛇,是《白蛇傳》中的小青,來看我了,因為我也主演過《白蛇傳》,飾演白娘子白素貞,就是白蛇。夏天蚊子多,在舞台上唱的時候,蚊子居然飛進了喉嚨!那就只有生吞下去啊,不這樣也不行,舞台上正唱著做著,能停下來躲蚊子嗎?或者停下唱腔,將蚊子從嘴裡吐出來嗎?當然不行。想起來都有趣。這些細節,虛構都是虛構不出的。  我那時候特別要求上進,我剛參加工作,工資是270元,高得都有點讓人不好意思了。我每月的吃飯花費只要20元就足夠了,其餘都交給了父親。我兩次主動要求降工資,降到180元,我還嫌高,又主動要求降了一次。  我也不只有梅先生一個老師,我的藝術是吃的百家飯  晚報會客廳:主動要求降薪?現在看來,簡直不可想像。  胡芝風:是的啊,那時候的人與現在的人就是不一樣。要求降薪,也絕不只是我一個人這樣,印象中,還有不少人這樣的。我是覺得我得到的太多了,一個20多歲的人,比三四十歲的人工資要高好多倍,心中不安的。再說我是市人大代表,後來又是政協委員,還兩次被評為江蘇省勞動模範,是先進人物。那時,我也純樸,不知道什麼叫擺譜,更不知道什麼叫享受。那時也沒有什麼「出場費」之說,都沒有的。許多的演出活動,都是義務演出,我都是可以推掉演出的,但我都是從別的地方擠出時間來演出。那些會呀什麼的,我就不去開了,開那些說起來很重要的會,其實與我也沒有多大意思,還不如上台演出,我就向這些重要的會議請假,上舞台做義務演出,我還是更適合在舞台上。  晚報會客廳:你是真的愛戲,愛藝術,到了「文革」就麻煩了,這可是典型的「白專道路」呀!  胡芝風:那是的,苦頭總是躲不開的。「文革」期間,我是免不了要受到衝擊的,白天批鬥,晚上演出。我稱之為:白天是低頭的「狗熊」,晚上是抬頭的「英雄」。也許,這也是另類的「風光」吧。  晚報會客廳:你做理論研究後,對後人的提攜做了很多工作,這與當年梅蘭芳先生培養你也是一脈相承的。說說你的恩師吧?說說梅先生?  胡芝風:我的第二次角色轉換,是1985年。這一年,我在舞台上已經「風光」了25年了,突然,我作出了一個被朋友和同行戲稱為「轉身」的人生抉擇,也就是我的第二次角色轉換,我到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理論研究班學習,隨後留了下來。這樣,我就又做起了學生。你看,愛學習其實是貫穿我一生的一條掙不斷的紅絲線。梅先生是大師,這種大師也是幾百年才能出一個的。大家都知道我是梅蘭芳先生的學生,我也有專著記述我與恩師的情緣。我一生得惠於他的東西,可以說是太多了。但其實,我也不只有梅先生一個老師,我的戲路是不拘泥於某個流派的,我的老師還有很多。譬如,我的京劇老師除了梅先生,還有魏蓮芳、楊畹農、包幼蝶、吳繼蘭、薛蘭芬、楊小培、劉君麟、王福卿;崑曲老師有方傳芸、朱傳茗。學習青衣、花旦、花衫、刀馬旦等表演行當,曾得到周信芳先生教導。我認為我的藝術是吃的百家飯。這麼多的恩師教我藝術教我做人,當我有一天做了老師,我當然也要像他們當年教我一樣去教我的學生。角色轉換後,我到過許多的劇團做導演,也指導過許多的年輕一代,這都是自然規律,其實用不著大宣傳的,不是新聞,是分內事,就像我的老師教我,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  這些年,我應邀到全國各地和新加坡等地授教和導戲,所導演的劇種有京劇、粵劇、評劇、越劇、贛劇、晉劇、蒲劇、豫劇、甬劇、河北梆子、潮劇、雁劇、桂劇、楚劇等,其中有12位主演獲「梅花獎」等國家級獎項,她們是如評劇袁淑梅、京劇艾金梅、晉劇李萍、河北梆子劉莉莎、蒲劇王藝華、蒲劇武俊英、越劇王杭娟、粵劇卓佩麗、河北梆子許荷英、河北梆子李玉梅、河北梆子王紅麗、豫劇苗文華、贛劇塗玲慧、豫劇張虹。  蘇州的年輕一代,也都與我挺好,是我的好朋友,在指導上,算是互相切磋吧,還談不上輔導多少,如群藝館的沈霞娟,早在1982年就帶她去四川學川劇,我們現在還是很好的朋友。我每次到蘇州,兩個人是必須要拜望的,一個是前面說的錢瓔老領導老朋友,一個就是沈霞娟,她還在任,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小朋友!  魏明倫這樣的劇作家,要是能多有幾個,是戲劇界的幸事  晚報會客廳:你說蘇州是你的娘家,現在回娘家蘇州多嗎?  胡芝風:多的,應該是比較多的。我的九旬老母還健在,雖然我的家在北京,我要經常回上海看我的老母,蘇州剛好在北京和上海的中間,我兩地奔波,肯定會順道到蘇州看看我的老領導,老朋友,還有小朋友。其實,蘇州也於我有父母般的養育之恩的。其中一些戲曲界的學術活動,能放在娘家蘇州的,我一定爭取。總的來說,我對蘇州這個有著養育之恩的地方,我總是記得「跪乳,反哺」的故事的。  晚報會客廳:這次回蘇州做講座,講戲曲表演與審美,非常成功,聽眾說: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生動的講座!這不是客套的溢美,真的太美太生動了,關鍵是你能講能表演,而且是大師級的表演,讓人大開眼界。知道你當年在香港被譽為「胡旋風」,是因為你的台步獨具一格,融進了芭蕾舞的特質,讓人想起傳說中唐代那種「胡璇」的舞蹈。請再說說你的看家本領吧?  胡芝風:那稍微說說吧。其實,講座中已經講了一些。作為我國的民族舞蹈的五大類,就是戲曲、舞劇、民間歌舞、雜技、武術等五類,戲曲舞蹈有寬廣的包容力,高度的技巧性,集中體現了我國民族舞蹈的優良傳統。戲曲舞蹈與其它舞蹈門類相比,在塑造人物形象上,既有共同的規律,又有特殊的規律。  首先從舞蹈語彙上說,非戲曲舞蹈的舞蹈語彙,以抒情性、抽象性、情緒性見長。它們服從情感表現規律,比如,外國觀眾對於芭蕾舞劇,一般把它當成音樂劇欣賞,並不過分要求它的戲劇衝突,主要通過舞姿和音樂,把角色的內心世界和外部動作,抽象為某種感性或情緒來感染觀眾。而戲曲舞蹈的所有的功能,全部從屬於戲劇衝突,它既要表現戲劇矛盾和人物性格特徵,又要表現人物思想感情的變化,需要敘事性,又有抒情性,具有「表現」和「再現」的雙重藝術品格。戲曲的舞蹈語彙講究動作與心緒的契合,它的身段形象地蘊含著人物的「潛台詞」和藝術家對他的審美寓意。  其次,在舞蹈姿態上,非戲曲舞蹈如芭蕾以及中、外一些民間舞蹈,手臂伸展時呈「長弧形」,動作路線一般呈弧形或直線;各種藝術體操的手勢的肘關節,包括動作路線也基本是「直線形」。戲曲舞蹈手臂伸展形態則要求「圓」,動作的過渡線路也要求「圓」形線,即使一些十分細小的生活動作,到了戲曲舞台上也要做得「圓」,使「動作」成為「身段」,形成戲曲舞蹈特有的韻律美。所謂「藝多不壓身」,講的就是一個藝人,如果有多方面的藝術修養,並將其水乳交融地表現出來,像徐悲鴻、吳作人、吳冠中等繪畫大師,他們精通國畫,又有深厚的西洋畫功力,他們不論是畫國畫還是畫油畫,都能超越純粹習中國畫或者純粹攻西洋畫的畫家,道理就在這裡。我的舞台步,的確是得益於小時學習的芭蕾舞,又有名師指點和自己的悟道,才取得了一點點自己的個人風格吧。  晚報會客廳:前不久,我們採訪到四川的劇作家魏明倫先生,想必你對他也有了解吧?  胡芝風:當然,他是名家,被文學界和戲劇界稱為「巴山鬼才」,他的確很有才。給我印象深的,不只是大家都知道《潘金蓮》、《易膽大》或者《四姑娘》等獲獎的戲。對了,還有一部《夕照祁山》,我也知道這個戲,是獲獎的戲。除此之外,他還有很好的戲,譬如《四川好人》等,做導演的都喜歡他的本子,他的本子文學性強,而他又是演員出身,他的本子「齣戲率」非常高,那些對白唱腔,有機地借鑒了四川的一些方言,很靈巧。戲劇當然是表演為中心的,但一劇之本也非常重要,有了好的本子,又有好導演和好演員,那這個戲是一定會成功的。反之,缺少好的本子,光只是在舞美燈光的技術上投入,總是形式大於內容,藝術含量不能真正地震撼人心。魏明倫這樣的劇作家,要是能多有幾個,是戲劇界的幸事。  晚報會客廳:對娘家蘇州的戲曲呢,你有怎樣的期望?  胡芝風:關於這方面的建議,我平時都是想到就說的。這些年,蘇州在出人才、出作品中,是非常輝煌的,我在北京欣慰而驚喜地關注著我的娘家。歸納起來,我對娘家的戲曲界一直的建議是,發揚成績,不斷進取。要在保持戲曲的本體美學精神上下功夫,要強調本體藝術,審好劇本,把好劇本關。當然,這些都是與我的研究有著直接關係的,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參考而已。
推薦閱讀:

【同程攻略】你不知道的蘇州二三事
蘇州最不應該忘了伍子胥
一百年前一個蘇州女子來到上海,轉眼成了中國最知名影星

TAG:藝術 | 蘇州 | 訪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