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大雪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壚。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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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稱農曆十一月為辜月，「辜」通固，靜才能固，固也為積蓄報春的能力。《禮記》稱此月為「暢月」，更好解釋：暢是舒暢，充實，還是指陽氣在下，使萬物充實。

幽靜多懷之夜，白羽倦飛，早起雪影拂窗，推門遍地是純潔著的溫潤，清氣浮浮。灑空小院靜，積素陋庭閑，冰清玉潔，真不忍驚擾。所謂「白羽雖白，質以輕兮；白玉雖白，空守貞兮」。

南朝謝惠連《雪賦》寫飄雪景象為：散漫交錯、靄靄浮浮、漉漉弈弈、徘徊委積，因方而為珪，圓而成璧，珪與璧都是美玉。

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拂草如連蝶，落樹似飛花。散葩似浮玉，飛英若總素。

大雪之後，冬至之前，夜越來越長，越來越繾綣。夜深人靜，夜長好做夢，啼曉的喝旦都不鳴了。此正暮陰氣勢浩蕩要扼初陽以死地時。但陰最盛時，強者虎就已開始強勢而上，萌春而交配了。到冬至夜長至極，陽氣頑強居上，陰獸麇鹿就從陰而退，開始解角；陽鳥喜鵲就開始歡欣地築巢，準備迎接小生命出生了。

「夜未央」一詞，最早出自《詩經·小雅·庭燎》：「夜何以其？夜未央。」明月皎皎夜未央，正是溫暖被窩余覺香時，辛勤的人卻早就掙脫夢寐起床了。

韓愈寫梅有詩：「誰令香滿座，獨使凈無塵。」

農曆十一月對應十二音律中的第一律：黃鐘，黃鐘雄渾，乃基礎音。鍾是聚，黃鐘的意思是陽氣聚於黃泉之下。

孫思邈說，農曆十一月腎氣旺，心肺衰微，宜增苦絕咸，靜攝以迎初陽。古人的天地人關係中，順天時，冬為五行中水，對應五髒的腎。腎負責分理水分，灌注全身，是肝供血之母，肺呼吸之子，所以是生氣之府、死氣之廬，腎衰人就死了。古人說腎如樹，有根，守之存，用之竭，所以對應冬，主收藏，由此，補腎為上。十一月生氣在戌，卧養宜向西北。

仲冬十一月

文/朱偉 插圖/王文哲

農曆十一月，仲冬。李賀的十一月樂詞用「宮城團圍凜嚴光，白天碎碎墜瓊芳」。凜是凜冽，天地凜冽，嚴霜夜結，悲風晝起，氣嚴光寒。此時白日無暖，滿天蒼凍，碎碎在寧靜中墜落的「瓊芳」是飛雪。「嚴花寂歷飄瓊片，庭檜蕭疏漏玉蟾」，雪後冰鏡懸於萬木蕭疏之上，靜得多美。

「烈烈寒風起，慘慘飛雲浮」出自王粲「冬日烈烈，飄風發發」，王粲則脫自《詩經》中「冬日烈烈，飄風發發」。烈本是燃燒，這裡已成了不寒而慄的慄，所以鄭玄解釋為「慄烈」。飄風是旋風，疾風；發是發射，疾密之聲；所以，曹植「北風行蕭蕭，烈烈入吾耳」更貼切。

「寒冷十月末，露霰濛曉昏。澹色結晝天，心事填空雲，石澗凍波聲，雞叫清寒晨。」這也是李賀詩，「雞叫清寒晨」是記憶中的冬晨景象。「晨雞鳴鄰里」，沒有了被寒濛裹住依然裊裊的炊煙，沒有了扯破寒雰清冽的雞鳴聲，蒼白孤獨寒風嘯光禿禿凍條的冬晨，就顯得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