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賭博困局

來源：時代郵刊

□策劃人語

中國起碼有幾億人參加了賭博，這是事實；在當今中國，賭博是違法的，這是事實；違法的事，當然要禁，但禁而無效，越禁越賭，禁賭使法律的尊嚴喪失殆盡、國人的虛偽暴露無遺，這同樣是事實。 事實證明：中國就這樣陷入了賭博困局。 能不能解開中國的賭博困局？ 我們現在給出的推想答案是：中國博彩業的賭性在一步一步地升級，「國家賭博」搞得如火如荼，民間賭博是不是也會有條件有限制有步驟地走向合法呢？這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事實。 《時代郵刊》的「獨家策劃」不是央視的「焦點訪談」，但我們同樣始終堅持「用事實說話」。不過，我們的「立場」只是「一家之言」，決不強加於人。本期我們說「賭博」，同樣如此。

（執筆/羅滿元）

□本刊立場

幾億人的違法活動

——對「全民賭博」現象的另類思考

牛年虎月狗日，在長沙某星級酒店的一個娛樂廳里，人們正在興高采烈地為西甲聯賽的某場比賽誰勝誰負押鈔賭球，賭球者心情激動、興奮以至瘋狂，鈔票流水般出出進進，莊家鎮靜地坐收漁利，場面氣氛雖然有些緊張，但秩序井然……這樣的賭球活動自然沒有得到國家許可，但一位賭球者卻滿不在乎：「什麼許可不許可，現在國內哪個城市不在這樣賭？」另一位賭球者進一步說：「都什麼時代了，還要許可？國家現在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樣賭，爽！」 事實上，不管白天和黑夜，也不僅僅是賭球，更不只是在長沙，中國以各種方式進行賭博的人已經非常普遍，對賭博持寬容以至支持態度的人也非常普遍。可以說，賭博已經成了幾億人共同參與的違法活動。在中國，這也許是一項規模最大、參與人數最多最廣泛同時也是制止最無力的違法活動了！ 那麼，我們究竟應當怎麼來看待「全民賭博」現象呢？

「十億人民九億賭」？

有一句順口溜非常流行，叫「十億人民九億賭」。我們不敢說有90%的中國人參與了賭博，但至少應當承認，除了哺乳期的嬰兒、幼兒園的小朋友和大部分學生之外，其他的人有百分之六七十或多或少地參加了賭博，水分應當不大。這樣看來，說「十億人民九億賭」，情況也應當說是「基本屬實」。 這是從總體上說的。看看我們的周圍，說起賭博，一個個鮮活的人，一件件具體的事，給我們留下的印象也許更深刻。我們常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一位朋友在早餐店與你相遇，談起昨晚的「活動」不無遺憾更不無驕傲地說：「運氣太差了！又輸了一千多！」你要是有興趣跟他討論，他會把一盤一盤的局面和細節詳細「通報」，並意猶未盡地與你交流。我們也常常會接到這樣的邀請：「你快過來，三缺一，我們在等你……」你如果推辭，人家還會拿你開涮：「別那麼正人君子好不好？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那天你跟局長還到賓館去了，局長說你手氣好得不得了……我不是局長，你小子看不起我呀！別假正經了，快過來！」仔細想一想，我們中的許多人，都跟自己的家人、親戚、朋友、上司、同事、同學、朋友以至純粹的賭友都「操練」過，甚至在「操練」過後，還一條鏈接著一條鏈地發展下去，在不知不覺中擴大著自己的賭友範圍和賭友人數。除了賭場的專門賭具外，我們平常生活中撲克、字牌、麻將、象棋、電腦等等這些娛樂、學習工具，也成了我們的賭具；現金、實物以至性，則成了不同場合不同時間不同情景下的賭注。 賭具和賭注的多樣，為賭博的普及創造了條件；全民的參與和社會的寬容，為賭博的普及成就了氣候；而場所的廣泛，則為賭博的普及提供了便利。在大大小小的城鎮，娛樂城、活動室、麻將館、咖啡館、茶樓、髮廊、網吧、賓館、旅社、招待所以及居民家裡，等等，差不多都留下了人們賭博的痕迹，換句話說，這些地方差不多都成了固定的或臨時的賭館或賭場。在廣大的農村，屋中、樹下甚或一塊石板，都有可能成為聚賭的地方。 如果要說真話，我們不得不承認，賭博已經成了大多數中國人生活的一部分——儘管它是違法活動。

禁賭要付出痛苦代價？

湖南省常德市鼎城區錢家坪鄉八角樓村村民陳松才，在其兄家裡同本村村民陳永生等人一起打牌賭博。賭了一陣後，陳永生準備離開。陳松才便要陳永生交兩元賭資後才准其離開，但陳永生不交，遂發生爭執。陳松才便衝進其兄廚房，操起一把殺豬刀和一把菜刀，將陳永生追至屋外殺傷致死。陳松才最終也被法院判處死刑。 這是筆者隨手從媒體中摘取的一個案例。「為兩元賭資丟兩條性命」，這確實是條有賣點的新聞，而且也確實能讓讀者從中看到賭博的危害。賭博案件數不勝數而且五花八門，賭博的害處也可以隨便例出八條十條以至N條。所以，禁賭很容易讓國家、政府和公眾形成共識。於是，法律法規明令禁賭，政府和司法部門不時發布通告布告打擊賭博，群團組織和某些特殊人群倡議戒賭，宣傳、會議、媒體等等，都旗幟鮮明反賭。表面上看，賭博，好像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是實際情況不免讓人難堪。問題就這樣出來了：就是賭博這個「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在人們的靈魂深處和精神需求上，又天然成了「香餑餑」，人人都被它吸引，人人都想咬它吃它，而且越吃越香越上癮越有味。於是，一個「邊禁邊賭、越禁越賭」的怪圈形成了，賭博由此演變成了中國人的大違法。 花費了如此巨大的物力財力人力精力去禁賭，結果不但收效甚微，反而賭博現象更普遍更嚴重了，這不能不說是禁賭的悲哀，也不能不說是禁賭付出的痛苦代價！ 這種代價還是有形的，另一種無形而且更為痛苦的代價是：禁賭使某些法律遭到公然褻瀆，同時使人變得公開虛偽。 大家知道，任何形式的賭博活動都是違法的，都必須禁止和取締，並追究其法律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零三條明文規定：「以營利為目的，聚眾賭博、開設賭場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但幾億人在賭博，幾億人在違法以至犯罪，法律就有了自己的難處。法律本來是一個社會中最神聖、最公正、最有尊嚴的東西，但在賭博面前，法律變得蒼白無力。法不責眾，法不敵眾，禁賭懲賭的法律條款成了一紙空文，形同虛設；同時，某些執法者也可能又是違法者，甚或與被執法對象是賭友，執法者抓賭的底氣顯然不足。甚至有些執法部門抓賭的最主要目的是為了經濟利益，並非是為了禁賭，如果取消抓賭的利益分成，賭案絕對大幅度下跌。一種法律受到如此褻瀆，要麼法律本身有問題，要麼司法實踐有問題。法律之于禁賭，兩者都有問題。(詳文請見本刊09/03期雜誌)

□背景·盤點

世界十大賭場排行榜

世界上恐怕沒有哪家組織的吸引力能夠與賭場相比。相對於其他組織來說，賭場更給人一種驚險、刺激的感覺，雖然理性的賭徒一試拳腳的失敗率可能高達99%，但他們還是會對自己唯一的得意之筆津津樂道，四處宣揚；幸運兒的故事因為無數人的演繹變得更加詭秘離奇，如果要用四個字來形容，那隻能是「深不可測」了。全世界的賭場數不勝數，每個賭場都有其獨特魅力。我們根據有關資料，發布這樣一個排行榜，算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我們的忠告是：賭場看上去很美，但走進去卻處處是陷阱！

NO.1拉斯維加斯：一夜暴富的發財夢

「沒到過拉斯維加斯，就不算到過美國。」聞名世界的超級賭城拉斯維加斯，是一座超現代化的大賭窟，平均每年接待世界各地的賭客達２０００萬人次。城內，２５０家大輪盤賭場晝夜不停地開局，五秒鐘就見分曉。另有６.7萬具被稱為「吃角子老虎機」的賭器，遍布在各個角落。 賭城的標誌建築是賭場酒店。此類建築一座比一座豪華氣派，一座比一座奇特怪異。如金殿酒店賭場門口，有一座巨大的活火山模型，每隔15分鐘自動噴爆一次，噴出熊熊的火焰，成為賭城一大奇景。

NO.2中國澳門：全亞洲第一大賭城

澳門被稱為世界四大賭城之一，博彩業又被特區政府定為澳門經濟的龍頭產業，所以，欲知曉澳門，非了解澳門的博彩業不可。而欲了解澳門賭業的秘密，又非一日之功。無論是將其作為一個龐大的產業來講，還是視其為社會的一個特殊現象來看，可以說，迄今為止仍是一個沒被解透的謎。 澳門現共有11家賭場，353張賭檯，從業人員不到1萬人。但它卻開闢了澳門財政收入一半以上的來源。葡京賭場作為澳門11家賭場的龍頭老大，更像一台印鈔機，每天進出的顧客平均達3萬人次之多，不論是顧客人數還是收入，都雄居世界所有賭場之首。

NO.3大西洋城：賭王特朗普的發家地

大西洋城成為美國「名城」，顯然是得賭業之賜。大西洋城在新澤西州，毗鄰世界最大的都市紐約。在未開賭前，大西洋城還是一個不出名的海濱小鎮。這裡的海水偏涼，天氣多雨，發展旅遊業的前景不大，於是它成了賭王特朗普的發家地。1970年代後期，大西洋城進入蓬勃發展期，不到10年時間就成為拉斯維加斯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並且大有後來者居上之勢。

NO.4蒙特卡羅：「袖珍王國」中的賭城

在歐洲地中海之濱、法國的東南方，有一個世界上版圖最小的國家摩納哥公國，世人稱之為「袖珍王國」。這個由岩礁形成的半島國，面積只有1.95平方公里，人口約33000人。從1856年起，在首都摩納哥城港口北面的小城蒙特卡洛市創辦起賭博業，最大的「大卡西諾」賭場極具法國巴羅克風格，古樸典雅，金碧輝煌。 這座賭城緊緊地吸引著世界各地熱衷於紙醉金迷的賭徒。這裡賓館的房間號碼、早餐用的盤子、盛牛奶的杯子以及集郵冊等等一切無不成為賭博工具。1967年，賭場由政府接管。賭場里隨著「大輪盤」晝夜不停地飛轉，年收入超過了4000萬法國法郎。與其說蒙特卡羅是個賭城，不如說它是個賭國，因為賭城佔有摩納哥大半國土。

NO.5南非太陽城：充滿幻想的世外桃源

在約翰內斯堡西北方向大約250公里處，隱藏著一個令人充滿幻想的世外桃源——太陽城(Sun City)。太陽城有南非最大的賭場，每年都定期舉辦各類博彩大獎賽，如21點（Black Jack）的冠軍可獲高達100萬蘭特的獎金。所有參賽者都可以免費享用太陽城內的賓館。賭場內有各種玩法的老虎機，遊客都會因它內部老虎機的擺放數量之多而吃驚。 「夢想如果沒有行動，永遠都不會偉大。」太陽城是南非億萬富翁梭爾 的一個夢想。1979年12月7日，太陽城按照科斯納的「夢想」設置建成開幕，引起轟動，世界遊客蜂擁而至。

NO.6澳洲：專業賭場覆蓋率最廣的大陸

在短短30餘年間，澳洲大地賭場處處。昔日田園一般的純樸民風舊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五光十色、光怪陸離的現代社會圖景。自1973年侯巴特首家賭場開張，到1997年氣派最大的悉尼賭場落成，全澳洲六州兩行政區，賭博業的發展不斷擴展。現在全澳洲總計賭場已達14家，其中至少有5家在澳洲證券交易所上市。(詳文請見本刊09/03期雜誌)

□背景·盤點

中國博彩業賭性在升級

□張 坤

繼福彩、體彩、足彩之後，中福在線在全國各地陸續開通，2008年底武漢「馬彩」開始「試水」。 這標誌著我國博彩業的賭性升級了——因為足彩、馬彩均以比賽的結果作為博彩對象，令中國的博彩業進入了一個刺激性更強的新層次：競猜型博彩。 博彩業包括彩票、賽馬和賭場三種不同的方式和層次。目前，全世界有12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行不同類型的彩票，而允許賽馬等競猜型博彩存在的國家和地區近40個。 從政府控制的角度講，除少數國家和地區對博彩全面禁止和全面放開以外，多數國家和地區的態度是部分開放，並且基本上按照彩票——賽馬——賭場的順序開放。 三種不同的博彩方式，可控制性也不同。一般來說，智能因素越多，遊戲的公正性也就越差，可控制性越低。 彩票是人和票賭。這基本上是一種排除了智力、體力、技巧等因素的機會遊戲。賭的是數字、圖形、號碼，通俗，簡單，能為更多的人接受，智能因素最少，舞弊的可能性最小。電腦的普及，更使得作弊全無可能。而且票面面值小額固定，參與者只能有節制地投入，不會引發強烈的心理反彈。對於彩票，世界通行的做法：鼓勵。 賽馬是人與馬賭，賭的是馬匹競賽的結果。馬有飲食、健康、競技狀態等問題，馭手也有心理、生理等問題，賭馬不僅靠運氣，還要靠智力。以各種體育比賽為依託的競技性博彩與此類似。對於此類競猜型博彩，全世界都是限制的態度。 最殘酷的賭博是人與人賭。不確定性最強，下注金額沒有限制，輸贏又可以連續進行而不中斷，這就可以使參與者孤注一擲，以至傾家蕩產。對於賭場，絕大多數國家禁止。即使在少數允許存在的國家和地區，其賭城也往往地處偏遠，再附以勸人向善的心理治療所。 由此可以看出，我國從發行福彩、體彩到發行競猜型的足彩和馬彩試水，其賭性在明顯地升級。 在國家博彩業賭性升級的同時，我國民間的地下賭博活動的賭性級別更高。 就中國的現狀而言，彩票這種小概率而又相對機械的玩法顯然不能滿足所有人的賭性。當它在中國穩步前進時，一些更具有參與性、挑戰性和刺激性的競猜型博彩活動也在地下熱火朝天地演練。(詳文請見本刊09/03期雜誌)

□公眾表達

賭博的東西南北中

彩票是對社會財富的再分配，結果相當於徵稅。但是，目前買彩票的大多數是低收入者，而他們中絕大多數又永遠與「贏」無緣。所以，本來應該讓富人們多拿些錢來辦公益事業，現在成了變相地在征窮人的稅。這違反了稅收應當遵循的社會公平原則。 ——上海市浦東新區金茂大廈喬小姐對彩票提出自己的質疑

賭球就是考驗球迷的眼光和運氣。我是德迷，一般只賭德甲聯賽。我唯一的愛好就是足球，每周都賭，不賭看球沒勁。有一天晚上我賭了勒沃庫森與凱澤斯勞滕之間的比賽，下了8000元的賭注，雖然無輸無贏，但有了刺激才帶勁。第二天我就睡覺。 ——陝西西安某事業單位職工殷曉東對賭球已經很痴迷了

可怕的還在於，賭球暗潮湧動，連一向聖潔的高校也未能倖免。記者在廣州某高校採訪了幾名賭球的大學生。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絲毫不覺得這是一件違法的事。 ——《南方周末》記者陳海披露大學生賭球現象並對此深表憂慮

農村裡現在閑日子多，文化生活又單調，總要找點有味兒的事做呀。打個小牌，下個棋子，帶個幾毛錢的小意思，興趣就上來了，玩的人有，看的人也不少，大家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這日子就有味了。當然，也有吵上幾句的，不過第二天大家又湊一塊了。這總比城裡的賣淫嫖娼、吸毒品文明些吧？ ——廣西靈川縣一位農民對農村「零打零碎」的賭博有自己的理解與看法

大富和大窮，都不會參與博彩，一個是不需要，另一個捨不得。參與博彩的應該是那些沒有衣食之憂、手裡小有盈餘的人。所以，博彩一般不會影響到人們的經濟水平，至少不會造成什麼貧富更懸殊。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經濟部一位官員對中國博彩業持樂觀態度(詳文請見本刊09/03期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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