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駿馬】生鮮客：像好漢一樣涮羊肉(11.5.13)

　　涮羊肉的最高境界不是十八般調料的精緻，而是肉至半酣處的淋漓暢快。

　　古時的好漢們是不屑於涮羊肉的——他們的嘴巴實在太大，這樣片狀的羊肉怕只能塞牙縫。梁山好漢落草前想往的「好不快活」的生活，是「大碗吃酒，大塊吃肉」，李逵這樣的猛漢涮起羊肉的感覺估計跟張飛吃豆芽差不多，當年他和宋江一起吃飯時，甚至為了沒有吃到大塊牛肉而只塞了二斤羊肉差點兒扁了店小二一頓。

　　今人再像那些好漢們鼓著腮幫子大塊嚼肉定會被眾小資恥笑的，於是於滿街的涮羊肉中吃出那份快活就成了多年的奢想——現實生活中的涮羊肉吃了怕不只134次，這個數字據專家考證是《水滸傳》中講到吃食屠宰的次數，可是卻始終沒有找到好漢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快意。各類電磁爐雖也能煮出熱氣騰騰，不過卻少了那份煙火氣，正襟危坐拿腔做調煮出一鍋海鮮菜品，肉不見得涮了多少，倒像是吃了回麻辣燙。

　　在一個路邊小店中涮出酣暢淋漓，說出去有些不夠堂皇。店在桃源橋下，老嶺前電影院拆出的院子中。滿大院的燒烤、全羊字樣中立著一個不倫不類的半拉兒蒙古包，膽氣不壯地訴說著自個兒的特色。逼仄的小屋倒是潔凈，只能排開三張簡陋的桌子。兩串懸著的牛嘎拉哈顯然不足以勾起「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浮想，好在還能點染出些許蒙古草原的剽悍。

　　正糾結著該要幾盤羊肉，黑壯的老闆開口了：「羊肉論斤賣！」這倒頭回碰到，好漢一回，要它二斤！老闆從冰櫃中揪出一砣子肉——居然真是從內蒙古發過來的純正羔羊肉。這邊用秤實稱，那邊大片刀滾動，兩大盤子羊肉上桌看傻眾「小漢」——這二斤也忒多了！鋪開四色菜品：豆腐、土豆、生菜、蘑菇，貨真料實的紫銅炭火火鍋翻著花，裡面卻只有幾片老薑蔥段，再加上點咸鹽味素，咋看咋像煮著一鍋白開水，倒省卻了被傳說中加了增香劑的火鍋底料麻翻的擔心。

　　酒自是白酒，不如此不足以配這滾盪著江湖氣的紫銅炭火。幾筷子肉涮下去，便大呼過癮，原來這純正內蒙古羊肉不會「縮骨功」，「洗完澡」基本還是那個樣。厚厚的肉片微帶輕膻，煮來煮去一直不軟不硬不膩，嚼來嚼去都是實實在在的羊肉香氣，怪不得要用清水煮，看來是怕無孔不入的添加劑壞了名聲呀！實在的羊肉帶鮮了滿鍋湯，再涮上幾樣小菜，一會兒工夫兩盤子肉下去，瓶子見底——原來這肉真能吃出「好不快活」，怪不得好漢們都想往梁山！

　　吃了半天卻不知店叫啥名，趁著「酒酣胸膽尚開張」，大聲喝問小二，老闆得意地看著小臉通紅的哥兒幾個，伸出粗胖的蘭花指——那玻璃門上貼著與大盤羊肉大小不成比例的三個字：黑駿馬。我說老闆，餅大的字要累壞人眼，不曉得好漢們只認得斗大的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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