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網友的血淚二胎之路

2012-09-23

最近，一位浙江網友把她寫的長文《血淚二胎之路》發郵件給我，描述了她生二胎的前因後果以及受到計生辦迫害的具體經過（為保護隱私，我省略了她的真實姓名和具體地址）：夫妻倆都是教師，她懷上二胎之後，收到計生辦的引產通知書；為了保護胎兒，她決定逃亡；到外地租房子住時，遇到居委會的人，要她去登記；百般周折，終於找到一家不需要准生證也可以接生的醫院；孩子出生後，夫妻雙方被開除，也因此受到一些親屬的指責；黑戶不能上戶口，不過趕上了人口普查；計生辦開出了巨額的「社會撫養費」，並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由於交不起「社會撫養費」，她的丈夫被法院拘留15天，法院還說，他們隨時可以再次拘留；後來她的丈夫恢復教職，但法院每月從她丈夫的工資中強行划走大部分金額，導致一家人無法維持基本的生計……

計劃生育宣傳說「越生越窮」，從這對夫婦的遭遇來看，表面上確實是「越生越窮」，但實際上，這種「越生越窮」的根本原因，是計生罰款（或「社會撫養費」）。這位網友說：「在開除編製之前，雖然我們剛買房不久，但是除了還貸，我們完全有餘力養育兩個孩子。」很多生二胎的夫婦本來是有能力使兩個孩子都受到良好的教育，但由於生二胎被計生部門徵收了巨額的「社會撫養費」，導致這些家庭陷入困境，孩子的教育也受到嚴重的影響。從這個角度來說，計劃生育降低了人口素質。

近幾年，常常有網友問我這樣一個問題：「我不符合生二胎政策，但我又很想生二胎，請問我應不應該生二胎？」對於這類問題，我只能這樣回答：這個問題我不能替你決定，因為每個人的具體情況不同。我不知道你（以及你的愛人）的意志有多堅定，家庭的經濟狀況如何。不符合政策生二胎，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你需要衡量：生第二個孩子要付出多少代價，你是否願意為第二個孩子付出這個代價。而且，我相信生二胎的夫婦所付出的代價，將來一定會有補償。

也就是說，我不提倡不符合計生政策的夫婦生二胎，因為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有一些承受能力較弱的家庭可能會因此而陷入困境；但如果他們勇敢地生了二胎，我對他們表示深深的敬意。另一位生二胎的網友在我的博客留言說：「父母為了孩子連生命都願奉獻，還怕罰款？！歷史將證明……」這樣的「超生」夫婦是我們現在這個低生育率時代的真正英雄。

只要稍有人口學常識的人都會知道，即使全國夫婦都生二胎，也仍然達不到世代更替水平，人口最終還是要減少的。因此，即使全國夫婦都生二胎，仍不足以維持人口的可持續發展。在這種情況下，計生部門竟然把生二胎的夫婦逼到走投無路（據說計生部門這樣做是執行計生政策），可見計生部門和計生政策是何等的沒有人性！在這種嚴酷的事實面前，「計劃生育利國利民」之類的謊言不堪一擊。

可能因為這位網友是教師的緣故，《血淚二胎之路》的文筆很好。她正在把自己的經歷詳細寫成一本書，並發來一份提綱給我。這本書從她父輩的計劃生育之痛寫起：「1980年前後，浙江農村開始掀起大規模的恐怖的絕育運動，由於男人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因此，寒光閃閃的絕育刀基本都舉向了更為弱勢的婦女……」我以前在《從結紮人數看計劃生育》一文中說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結紮婦女人數遠遠多於九十年代以後，其中1983年最多，有1639萬婦女被結紮，超過2000年至2009年這十年的婦女結紮人數總和。因此，1983年堪稱「中國結紮年」。

我相信，將來廢除強制計劃生育之後，她的這本書一定能夠出版，作為計劃生育時代的一份真實的歷史見證。作家莫言的《蛙》是一部以計劃生育為主題的長篇小說，而《血淚二胎之路》可以說是一部長篇報告文學，雖然描寫的只是與這位網友有關的事例，但其中很多內容，也可以說是許多生二胎的中國夫婦的共同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