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博爾赫斯為什麼說足球是愚蠢的運動？
札記：博爾赫斯為什麼說足球是愚蠢的運動？
楊文宣
我在「豆瓣網·博爾赫斯小組」里看到，有位女性網友提出「博爾赫斯為什麼說足球不好」的問題，同時她還摘錄了幾條博氏的有關語錄提供參考：
Elfútbol es popular porque la estupidez es popular.足球很流行，因為愚蠢也很流行。 Que raro que nunca se le haya echadoen cara a Inglaterra haber llenado el mundo de juegos estúpidos, deportespuramente físicos como el fútbol. El fútbol es uno delos mayores crímenes de Inglaterra. 真是奇怪，人們從沒有因為英格蘭給這個世界填滿了愚蠢的遊戲，例如足球這樣純粹的身體運動而責備過他們。足球是英格蘭最大的罪行之一。 Esa cosa estúpida de ingleses... un deporteestéticamente feo: once jugadores contra once corriendo detrás de una pelota noson especialmente hermosos.那幫英格蘭人的蠢東西……一種美學上的醜惡運動：十一個人和另外十一個人追著一個球的對抗一點也不優美。
「為什麼他覺得足球是愚蠢的呢？」這位女士發問道。我想她可能是對博氏的言論感到有些困惑，不大理解，才提出這個問題的吧。而隨後其他網友的跟帖各有各的說法。莫衷一是。眾所周知，足球是一項廣受大眾喜愛的體育運動。全世界有那麼多球迷，為之傾倒，為之發狂。怎麼會是一種愚蠢的運動呢？可博爾赫斯這位特立獨行的藝術大師正是這樣說的：「足球很流行，因為愚蠢也很流行。」顯然這話打擊面也忒大。但他這話若出自一般人之口，也許會被看作是某個瘋子的胡言亂語，不值一駁；頂多會遭球迷們一番抨擊罷了。然而博爾赫斯乃何許人也？他說出那樣的話來便非同小可。豈能等閑視之？我覺得大師既然說了，便自有他的見地。決不會是信口開河。
博爾赫斯把足球說成是一種「愚蠢的運動」「一種美學上的醜惡運動」。這話乍一聽，確實令人咋舌。可是他老人家究竟為什麼對足球如此反感呢？
我想個中緣由，不外乎他所站的立場和其觀察事物的角度與眾人有所不同。當然還包括他作為一個藝術家對事物的直覺。因此，我們只要綜合他老人家的有關言論，便不難發現，不論他把足球說成「愚蠢運動」也好，「醜惡運動」也罷，其實質都是建立在一種美學之上的。絕非是存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吹毛求疵，任意貶損。也就是說，博爾赫斯是站在一個藝術家的立場，用藝術的眼光，以審美的標準來衡量和評判足球的。
我們知道，欣賞美是不帶有任何功利的。而足球比賽卻有勝敗輸贏。這，便與審美無關了。不過有人會說，足球能給人帶來刺激和興奮，使人獲得感官上的愉悅。沒錯，如果足球沒有了勝敗輸贏，那還有什麼意思呢？還會有那麼多人喜愛嗎？還有那麼多人為之痴迷嗎？不過儘管足球能給人帶來感官上的愉悅，但它還是與審美無關。所以他老人家才會覺得，為了勝敗輸贏「十一個人和另外十一個人追著一個球的對抗一點也不優美。」由此可知，博爾赫斯是憑著一個藝術家的直覺，不問足球的效用如何，只是專註於這個孤立絕緣的意象，只想從中發現美。別的都不在話下。而這正是審美的基本要素之一。可遺憾的是他老人家不但沒有從中獲得美感，而且，足球在他的眼裡反倒成了一種愚蠢而粗魯的遊戲。
既然是審美，康德認為美所帶來的快樂是不受任何利益影響的；而愉悅是感官接受到的快樂，因此愉悅產生傾向性，而傾向性則於慾望以及利益緊密相連的。愉悅帶來的滿足僅僅是一種快感而不是美感。因此康德稱其毫無價值。儘管康德說得很抽象，卻道出了審美的實質。關於快感和美感，
我認為，在運動里最不好的是有人贏有人輸，是非得比個高低上下。我甚至懷疑，大部分自稱喜歡足球的人是不是什麼也不喜歡，因為如果真的喜歡，就不應該在乎勝敗輸贏。我覺得下棋也一樣。世界上有些棋局是非常有名的，而哪位棋手最後獲勝關係並不太大。我見過一些人，他們對我說"我很喜歡足球。』其實不然，他們喜歡的只是哪支球隊的勝利，我認為這與運動的本意是格格不入的。這一點，可以從一場烏拉圭和阿根廷著名的球賽里看出來：觀眾在開賽之前早就傾向鮮明了。我覺得，這真是咄咄怪事：球還沒踢呢，怎麼會知道誰踢得好誰提的賴，誰強誰弱，或者哪個隊身手敏捷呢？其實這一切都是由於商業化的結果。有一段時期，區與區之間這麼比賽還能行得通，可現在我看是行不通了，因為連運動員都不屬於自己區的那個隊了，他們不是給賣出就是給買進了。
由於商業化運作，使足球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而時至今日，足球界官商勾結，腐敗滋生，已是司空見慣。比如去年中國足壇高層爆出的醜聞，對國人來說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而相比之下，那個橫空出世的章魚保羅，倒是一下子就吊起了世人的胃口，觸動了人們的神經。在2008歐洲杯和2010世界盃兩屆大賽中，為了預測勝敗輸贏，德國奧伯豪森的海洋生物館隆重推出了他們的預測大師——章魚保羅。由於它的成功預測，一時間這個「水下先知」名聲大噪，身價倍增。使全世界的球迷為之拜服。將其視為神靈。而且由於「保羅效應」大量彩民竟根據它的裁決而押下自己的賭注。據稱，賽前，保羅超凡的預測能力便引起了阿根廷媒體的恐懼，《日報》甚至憤恨地將這隻神奇的章魚寫進了菜譜：「我們只需要四個普通的土豆，橄欖油，再加上少許胡椒粉。僅僅這些，就足夠讓保羅倒大霉。」星級大廚尼古拉斯·貝德羅在自己的facebook中殘忍地寫到：「我們要抓住它，並把它放在紙上。然後我們痛打這隻章魚，以便讓它按照我們的想法進行預測。最後，再把它浸在沸水裡。」顯然，阿根廷人恨不得將這隻名叫「保羅」的章魚變成「海鮮湯」。博爾赫斯若在天有靈，聽到自己同胞的那些詛咒，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又會作何下文？
或許正是基於這種審美的評判，博爾赫斯不但對足球很反感，就連他的同行——大名鼎鼎的海明威，也很討厭。也不喜歡他的作品。博爾赫斯說：「海明威是個冷漠的對殘暴和粗魯行為感興趣的人。我認為，這樣一個人本身一定有什麼壞東西。我認為他最後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我認為他終於後悔自己在強盜、鬥牛士或者拳擊手中間度過了大半生。我認為他的自殺實際上是他對自己作品表達的一種意見。」（《博爾赫斯七席談》）這番話說的雖然苛刻，但倒霉的海明威可能還得歸咎於他的那些個人愛好吧。也許在博老看來，它們和足球一樣，同樣並無美感可言，同樣也是愚蠢的，只是更具冒險和刺激性罷了。
總之，博爾赫斯是站在一個藝術家的立場，從審美角度來看待足球的。因此，他的那些「不恭之論」便不難理解，也不足為怪了。
夢影齋
推薦閱讀：
※隔著歲月的雲煙（原創）
※原創《鷓鴣天：家鄉美》中華新韻 文//學海耕濤
※（原創）九張機·有緣人終成眷屬
※[原創]宮本武藏算個啥？日本真正的劍聖
※祭父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