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朱瞻基，與宋徽宗並提的書畫皇帝

07-31

歷代帝王之中喜好書畫者不少，但能在史上留名者屈指可數，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宋徽宗趙估。明朝也有一位與徽宗並提的書畫皇帝——明宣宗朱瞻基。

明宣宗常服坐像明宣宗朱瞻基，朱元璋曾孫，年號宣德，在位十年，是明朝的第五位皇帝。在前朝皇帝開創的基業上，宣宗知人善用，御前也有好顧問，勵精圖治，整治吏治，對國事有良好的判斷能力，是一位政治上有作為的君主。在其統治期間，明朝社會進入經濟穩定發展，文化事業繁榮的階段，《明史》本紀稱讚「吏稱其職，政得其平，綱紀修明，倉廩充羨」。

戲猿圖明宣宗作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宣德內府收藏與宮廷畫院朱瞻基同時也是一位精力充沛、才華橫溢的君王，處理政務之餘，在詩文、書畫等方面頗有造詣，「宣宗萬機之暇，遊藝於翰墨，點染寫生遂與宣和（宋徽宗）爭勝」，是常常被與宋徽宗並提的一位書畫皇帝。在他的影響之下，隨後的憲宗、孝宗也都頗能書畫，明何良俊《四友齋叢說》雲:「我朝宣廟、憲廟、孝廟皆善畫，宸章暉煥，蓋皆在能妙之間矣。」當時不管是內府收藏還是宮廷畫院都出現盛況。明代開國以來，內府書畫除了直接接受元內府收藏，還廣泛收集流散民間的傳世珍品以及籍沒大臣家藏。到了宣德朝，開始進入明內府收藏最豐富的時期，堪與宋內府相媲美，宣宗也得以御覽大量宋元精品，為其繪畫技藝奠定深厚基礎。宣宗還是明前中期畫院發展的有力推動者。明初在各地招攬著名畫家進宮，自宣德之後，宮廷繪畫管理模式逐漸完善，大部分入宮的畫家於武英殿、仁智殿等任供奉待詔，有些畫家還掛職封以錦衣衛各級武官的官職。由於宣宗的親力親為，明代畫院在此時達到隆盛，人才濟濟、群星璀璨，山水、花鳥、人物無所不備，如浙派繪畫之祖戴進、善花果翎毛的邊景昭、山水人物名手商喜，以及謝環、周文靖、李在等等，都是名重一時的畫家。

戴進三顧草廬圖軸故宮博物院

周文靖雪夜訪戴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

商喜關羽擒將圖軸故宮博物院

戴進風雨歸舟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

邊景昭三友百禽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明代最強的帝王繪畫能手宣宗一方面學習內府收藏的古書畫的優良傳統，一方面又受當代宮廷畫家的影響，成為一位在繪畫上的一個多面手，山水、花果、人物、草蟲翎毛，無所不能，隨意點染，精妙絕倫。畫風主要取法宋代院體，不失元人意蘊，水準雖不及徽宗，也自成一格，是明代帝王中最高級別的丹青票友。其中尤其擅長意筆畫風，以花鳥草蟲、動物居多。明韓昂《圖繪寶鑒續纂》雲:「（宣宗）於圖畫之作，隨意所至，尤極精妙。蓋聖能天縱，一出自然，若化工之於萬物，因物賦形，不待矯揉，而各遂生成也。」在繪畫技法上，宣宗用墨較多，以工筆勾勒、沒骨點染設色、皴擦相結合，清新雅緻，又不失皇家的雍容大度，形成獨特風格；構圖多取法南宋馬遠、夏圭的邊角式構圖法，善於巧妙的利用畫面的空間，景物布置多以一物搭配一景，將主體物刻畫細緻入微，背景處理相對簡潔明了。

朱瞻基花下貍奴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繪畫題材多取自日常生活，師法自然，狀物寫生。但由於皇帝的特殊身份，其作品難免會帶有特別的政治因素和意圖。宣宗很注重籠絡賢臣，搞好君臣關係，所以常常賜臣工御筆書畫，或褒獎激勵，或藉題警喻，「賜臣工畫，流傳後世未有若宣德之多者」，如賜平江伯陳瑄的《武侯高卧圖》。

朱瞻基武侯高卧圖卷故宮博物院藏他的不少作品都暗含吉祥寓意和教化功能，譬如《萬年松圖》《壺中富貴圖》《壽星圖》，以及漢聲《大過羊年》曾收錄的《三陽開泰圖》。

朱瞻基萬年松圖卷遼寧省博物館

朱瞻基壺中富貴圖台北故宮博物院

朱瞻基三陽開泰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宣宗還特別喜愛瓜鼠題材，瓜代表多子,鼠為子神,有多子之期盼。如《苦瓜鼠圖》，繪於其二十八歲，當時宣宗遲遲未能有子嗣，《苦瓜鼠圖》便有祈求多子多孫的畫意。恰好在完成繪畫的當年年末，明英宗朱祁鎮生，次年明代宗朱祁鈺降生。

朱瞻基苦瓜鼠圖故宮博物院暗藏期許的《猿戲圖》猿猴也是宣宗喜愛的繪畫題材。鳥獸畫自宋代以來呈現出異常繁榮的局面，猿猴也成為專門的題材，北宋易元吉、南宋釋法常、元代的顏輝都是享有盛名的畫猿專家。《宣和畫譜》著錄北宋宮廷收藏易元吉作品數百件，猿猴佔有相當比重，如《盜果子母猿圖》《群猿戲蜂圖》《窠石獐猴圖》等，已經出現用「蜂猴」諧音「封侯」，「猴鹿」諧音「侯祿」一類諧音寓意加官進爵、祿位高升的吉祥構圖。

北宋易元吉猴貓圖卷台北故宮博物院

北宋易元吉枇杷猿戲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

南宋法常松猿圖日本大德寺

南宋毛松猿圖東京國立博物館宣宗畫猿在繼承前朝畫猿名家經驗基礎上，得其神韻，處理手法也頗有獨到之處。漢聲《大過猴年》收錄的《戲猿圖》現收藏於台北故宮，是宣宗可靠的真跡。全畫採用了對角線式的構圖方式，左下角母子猿與右上角公猿相對嬉戲，三猿體態各異，神情生動。

戲猿圖明宣宗作台北故宮博物院藏猿毛隨身體長勢，以細筆絲出，蓬鬆柔軟，以墨色濃淡枯澀的巧妙運用而顯出不同的質感。重墨點睛，手掌、腳掌的受光面色彩有意加重，背光處則色淡，以此來表現立體造型。

戲猿圖宣宗作局部

戲猿圖宣宗作局部背景竹叢葦草，荊棘枇杷，線條自然流利，山石披麻皴[cūn]。整幅畫構圖中正和諧，與宣宗雍容大度頗相呼應。

戲猿圖宣宗作局部宣宗筆下的《戲猿圖》，除題材吉祥之外，更能使人感受到一家和樂融融的人倫之意。石上母猿愛憐地抱幼猿在懷，右上角公猿正攀援在隔溪的樹上，摘了一串果子，引逗小猿，生動地描繪了猿的三口之樂。畫左上方署有「宣德丁未御筆戲寫」，丁未為公元1427年。宣宗的叔叔漢王朱高煦對皇位凱覷已久，在1426年起兵反叛，宣宗親征。次年，即繪《戲猿圖》的同一年，晉王朱濟熿也因勾結朱高煦謀反，被廢為庶人。面對皇室親族相殘，宣宗所作的《戲猿圖》或許也從另一個層面反應一絲期望父子君臣相合相親的心情。

「御府圖書」與「廣運之寶」二璽為明代皇室御府的收藏印能書會畫卻是彪悍武夫很難想像的是，這樣一位在書畫上頗有造詣的皇帝，本人卻不似宋徽宗那樣的儒雅文士白凈之相，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彪形壯漢。南薰殿舊藏曆代帝王御容中有多幅宣宗肖像，從中可以看到，宣宗面貌輪廓豐肥，膚黑多髯、身材魁梧壯碩。而朱瞻基也確實在武功方面頗有成就，非宋徽宗能比，這與明前期的歷史環境與宮廷氣氛頗有關係。

明宣宗半身像

宋徽宗半身像明初雖然天下統一, 但北部邊境不斷受到蒙古流散部落的武裝騷擾，因此永樂宣德之際, 一直很重視武備。朝廷歲時講武練兵，形成定製。宣宗自幼受祖輩影響熏陶，形成英勇尚武的性格，喜愛馳騁騎射，是射擊能手，「太宗皇帝時嘗於端午日命將臣射御苑中，諸王悉與，以次至上，三發矢皆中的，諸王群臣皆駭服」。作為守成的皇帝，宣宗仍然時刻不忘武備，幾乎每年春秋之都會巡視遠近郊，閱武射獵，一方面作射獵遊戲, 主要目的則是巡狩邊陲, 防禦侵擾，有些戰役還親臨前線，指揮作戰。當時宮廷畫工所留下來的幾幅宣宗行樂圖像, 大都是表現宣宗射擊遊獵活動。

宣宗獵騎圖軸台北故宮如宮廷畫家商喜所繪的《宣宗行樂圖》，描繪宣宗春日郊遊打獵行樂的場景，尺幅很大，橫353厘米，是明前期宮廷繪畫中的堂皇巨制。平坡上方為首的宣宗緊窄胡裝，頭戴胡帽、身穿大紅織金通袖膝襕窄袖袍、外罩明黃織金比甲，腰束金鑲玉革帶，是標準的騎獵服（與漢聲《大過羊年》中明代《開泰圖》綿羊太子著裝相同），容貌與宣宗御容畫像相當接近。隨從數十人列隊乘騎，各有小廝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