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亞瑟

08-01

寫給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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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老家發微信給我，提到去年雨夜裡撿的那隻一周大的小野貓不在了。因為貪玩，它不慎跑到馬路上，然後就被飛速行駛而來的汽車撞到了。我聽了後，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還隨便聊了些其他的家常。然而，片刻閑聊後，那隻黑白相間的小貓不停在我腦海閃現，越想越揪心，恍惚之間，我的眼眶冒出了淚水，臉頰也感覺變得通紅。

這隻小貓名叫亞瑟，如果它還活著，大概有3個月般大了。之所用中世紀傳說中不列顛國王圓桌騎士團的首領亞瑟來給小貓命名，一是因為它是一隻公貓，二是因為它旺盛的生命力和強烈的求生欲和這位國王很相像。

「養不活，扔掉吧。」剛開始，我母親這樣勸說。我想像了一下它被再次拋棄在路邊哀嚎，在秋雨中漸漸逝去生命的場景，我說我不忍心。那天是深夜，買不到羊奶粉了，亞瑟叫得聲嘶力竭。不能給它喝牛奶，這個只有巴掌大的生命體會腹瀉脫水，那就先喝點水吧：找了個小勺子喂，勺口太大了。試了幾次，我們發現，勺柄寬度適中，略微彎曲的淺槽正好可以盛放少量的清水。

水是不解餓的，熬了一晚上，亞瑟也不叫喚了，它蜷縮在紙箱子的角落，一動不動，我看得焦急，心裡很難受。所以第二天羊奶粉一到，沖泡完畢拿著溫度剛剛好的奶瓶叫「亞瑟」時，它弱弱的一聲「喵」好像告訴我，它在堅持。

喝了羊奶後，它又開始喵喵叫，但顯然不是因為餓，可能是在呼喚母貓。就這樣一周過去，它漸漸活躍起來，可以在大箱子里，踩著綿綿的白布，翹著尾巴走來走去

這時，我父親提出了一個觀點，亞瑟可能是被人遺棄而不是被母貓遺棄的，說不定母貓尋著氣味能來家裡找到亞瑟。以後，我們一家人都留了個心眼，就在幾天後，同樣一隻黑白色的母貓出現在我家院里。它在叫喚，大家斷定這是亞瑟的媽媽。我馬上把裝有亞瑟的紙盒悄悄放在院子，然後偷偷藏在門後觀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動靜，亞瑟叫得很大聲，就像當初我在路邊撿到它時的那般叫聲，那隻大貓跳進紙盒，我滿心歡喜，「它一定是要把亞瑟叼起回家咯！」。不一會兒，亞瑟不叫了，大貓跳出了紙箱。我沒有看真切，打開門走近，發現亞瑟還在裡面，它烏黑的眼睛盯著我。這次，亞瑟是真的被拋棄了。

「母貓辨認幼貓靠的是氣味，現在亞瑟身上都是人的味道，所以沒認出來吧。」我父親的一番話提醒了我，我感覺自己做錯了事情，不該把它撿回來嗎？「鄰居說小貓在路邊叫了好幾天了，那時要是沒撿，夜裡降溫又下雨，是肯定活不成的。」父親安慰我，我真的就可以釋懷了嗎？

大概半個月過去，我因為年休到期，馬上就要到其他城市上班。路途遙遠，從上海到成都，坐飛機都要四個小時，亞瑟太小不能冒險用航空託運。母親看出了我的煩惱，說你不要不放心，我們可以照顧的，「等你2018回家過年，它一定在家！」我的父母還沒退休，每天都會離家在市內工作，但既然他們這樣保證，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交給他們。

十月中旬，我回到成都，隔一段時間，就請父母給我拍一段亞瑟的視頻或者照片：它什麼時候可以自己爬出紙箱溜達了，它這一天因為隨地小便被母親罵了，它已經可以開始吃小魚了，它帶上了母親親手做的蕾絲頸圈……平時，我盡量忍住不頻繁詢問亞瑟的情況，不是不想問，是因為害怕問了以後得到不願意聽的答案。是不是「瞎操心」？

所以在前幾天，當再次詢問得到亞瑟死去的消息後，我一時間顯得很淡定，但過後還是沒有忍住悲傷。連著好幾日，我都沒有好好工作，心裡惦記著這個早逝的小生命。母親說：「以後不養了吧，心裡怪難受的。」我沒有說話。

我今年27歲，在我高中以後8年間的夢中，常常會出現貓的身影：孤單的背影，在下雪的鄉間迷失了方向，在腳步匆匆的大街，東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