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潮又一難:如何翻越歐洲那道無形的籬笆
德國和奧地利開放邊境接納從匈牙利湧入的難民
這一波難民潮為什麼發生在歐洲
事實上,所謂的「難民潮」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自二戰後,西亞、北非和中東等地區一直有或大或小的動亂,期間陸續有難民外逃尋求庇護。大多數難民選擇逃往其周邊的國家,例如黎巴嫩和土耳其。由於不堪重負,這些國家不斷提高進入的門檻,迫使難民們開始將目光投向稍遠一些的歐洲。近年來,頻頻發生的戰亂和伊斯蘭國的暴虐使得難民的數量急劇增加,前往歐洲的難民數量自然也水漲船高。
發達國家匯聚的歐洲不僅是世界上最富有和最和平的地區之一,而且一貫堅持以人道主義原則對難民給予庇護和援助。民主自豪感與道德優越感促使歐洲各國長期保持相對寬鬆的難民政策,這對飽受動亂之苦的難民而言無疑極具吸引力。
另外,歐盟的「申根協定」方便了難民自由流動,允許他們在更大的範圍內尋找合適的庇護所。這就意味著,難民不僅可能在這些地方有更多的機會,而且可以享受更多的福利和穩定的生計。相對於同樣充滿不安定因素的黎巴嫩和土耳其,歐洲當然是更好的選擇。
難民潮湧現馬其頓邊境,軍方介入
無形的籬笆為何會被築起
在這一波難民潮到來之前,一頂「難民」的帽子就可以在歐洲贏來強烈的同情和熱情的援助。但這次不同,難民們的「希望」儼然已經成了歐洲人的「危機」。
除了難民數量一再挑戰歐洲的承受極限外,經濟、宗教、種族、社會文化和道德綁架等因素也在起重要作用。相應地,這些難民被貼上了一個個飽含貶義的標籤。
「淘汰人口」
難民在形式上已不受原居住國的保護或統治,在尚未獲得輸入國的承認和接收之前,實際上是處於一種遊離的狀態。他們不得不以個人身份與輸入國進行政治對話,以最脆弱的姿態請求援助。然而,人權與主權之間本來就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再加上,這些人選擇以非法的形式和危險的方式逃離母國,很容易使人產生一種亡命之徒的感覺。面對客死異鄉的遊魂和前赴後繼的「他者」,歐洲的防備和抵制不斷升級。
無數難民擠在不堪重負的小船里,湧向西歐
「異教佔領」
在宗教上,歐洲社會以天主教、新教和東正教為主流,近年來伊斯蘭教、印度教、錫克教和佛教等得到強勢發展,在日益呈現宗教多元化和社會世俗化的同時,各種宗教勢力間的摩擦也在升級。
伴隨難民潮的強勢湧入,歐洲各國不僅要維持本土原有宗教的多元與平衡,還要妥善處理外來宗教帶來的新問題。最近幾年,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佔據難民的很大比例。儘管在其原居住國內,這些人是飽受暴權蹂躪的受害者,但在輸入國人眼中,他們也可能是戴著面紗和穿著罩袍的恐怖主義的「幫凶」或「潛在殺手」。此前,瑞士就公投通過了禁止清真寺修建宣禮塔的議案,法國、比利時、荷蘭、德國北威州以及義大利等曾在面紗與罩袍的問題上秉持著強硬態度,這在許多國家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法國的穆斯林婦女抗議公共場合的「遮面禁令」
「種族情緒」
在歷史上,日耳曼人、斯拉夫人、凱爾特人和拉丁人構成了歐洲人的主體,長期以來實現了不同程度的融合。通常,對二戰前後的「種族瘋狂」仍心有餘悸的歐洲人會盡量避免以種族之名的爭端。
面對這一波增加了人口壓力、搶走了工作機會、佔用了有限資源和消耗了國家福利的難民高潮,歐洲似乎又要將節制和理性拋諸腦後,針對種族的排外情緒死灰復燃。今年上半年,德國與義大利已報告數百起針對難民的襲擊事件,數起因難民安置問題引發的警民衝突。
德國市民抗議在本地接收難民,德國排外情緒抬頭
「文化障礙」
像普通移民一樣,難民也需要對母國文化和輸入國文化進行適應和調整,但他們在經歷這一過程時的痛感會更加強烈和持久。原因很複雜,也很簡單。簡而言之,難民缺乏「國際化」的先機,也缺乏「國際化」的後勁。原居住國無力提供必要的生活條件、教育資源和基礎設施,造成難民的文化儲備和經濟存量嚴重不足,大大削弱了他們融入新環境的機會和能力。很多難民就像釘子一樣突兀地進入歐洲文化共同體之中,讓後者感覺如鯁在喉。幸被收容的難民大都被安置在與普通居民區相隔離的「中轉站」,由於這些地區生活條件艱苦,物資緊缺,缺少必要的秩序和監管,以至於其中失德、犯罪甚至恐怖主義滋生,出現了獨特的「難民營現象」。
「最揪心畫面」後,
被人道主義綁架的歐洲
即使歐債危機和經濟下滑已經讓歐洲舉步維艱,但國際輿論和道德責任還是成功地「綁架」了歐洲。為了免於責難,有關各國的招數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它們一邊高舉人道主義大旗,一邊又抱怨各自負重不堪,同時上演拯救者和受害者的戲法。希臘不時揭開自己深陷債務危機的傷疤,鑽著法律空子置身事外。人滿為患的義大利通過放鬆政策和撤離邊境檢查將「包袱」丟給其它國家。匈牙利自恃鮮有人願意逗留,一口咬定這是「德國的問題」。德國和法國一邊怪義大利和希臘沒有守好前線,一邊向有關各國兜售「配額制」,極力避免難民安置的永久化。心存僥倖的匈牙利、斯洛伐克、波蘭和愛沙尼亞等國家自然不願意增加自己的負擔,竭力阻撓配額制的通過。在這出相互扯皮的鬧劇中,「歐盟團結」成了一個笑話。
畏於「最揪心的畫面」所引起的輿論軒然大波,德國不得不拿出歐洲人道主義「小隊長」的姿態,承諾在配額制的前提下接收更多的難民。法國緊隨其後也表明了這一立場。聯合國也站出來敦促有關各國對難民擴容。英國表示會接受少量難民,並增加人道主義援助資金。奧地利計劃開放德奧邊境允許難民自由流動,冰島願意為難民提供容身之所,就連一直冷漠的加拿大也開始「自我反省」。與此同時,不斷有歐洲民眾走上街頭,去往救濟點和安置區為難民提供微薄綿力。
「最揪心畫面」
這道無形的籬笆會是下一堵柏林牆嗎
對於處在回不去的母國和進不來的他國夾縫中的難民而言,心靈也找不到依賴和歸屬無疑是難以忍受的折磨。即使無意中撬動了歐洲國家分歧與矛盾的短板,也給這些國家製造了不少的麻煩,但難民始終只是難民,他們永遠都成不了歐洲舞台的主角。換言之,他們的命運始終會掌握在別人的手上。
表演也好,真情也罷,聚光燈和麥克風永遠不可能真正地解決難民潮問題。以自願合作和各自為政為原則的解決方式很難逃出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怪圈,再加上沒有組織協調和承擔責任的專門機構,缺乏長久和有效的援助體系,限於基本需求的救濟也會繼續消耗歐洲各國的物資和耐心。當各方的關注冷卻之後,這些國家或個人是否仍然能夠不忘初心,原有的難民和新的難民是否還能得到這份遲到的承諾的兌現,這都還會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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