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宋朝大詞人的故事告訴我們：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最是苦逼
詩詞 歷史 金庸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二十四橋仍在，
波心蕩，
冷月無聲。
文 | 王焱
01
如果將宋代詞壇參照金庸小說的規模來比照的話，「婉約」「豪放」兩詞派的份量，無疑堪比金庸小說里的「少林」「武當」。
豪放詞的先驅者蘇東坡先生，可以說就是另一個版本的張三丰。
讀過《倚天屠龍記》的朋友都知道，張三丰少年時，師承少林覺遠大師。後來迫於「擅自習武」一事，逃出少林門牆。其後自悟武學真諦，開創武當一派，與少林派並駕齊驅。
眾所周知，東坡先生蘇軾早先也是寫作婉約詞的。其後經官場浮沉，身世悲梗的磨練，終自成一派，於婉約詞外開創豪放詞。
就詞風形成過程，個人心性品德而言，蘇軾跟張三丰頗為相似。
比起豪放詞，婉約詞的歷史較為悠久，可上溯到晚唐五代時期。
溫庭筠、李煜二人自是繞不開的。
但若說到宋代婉約詞第一人，自然得從柳永說起了。毫無疑問，就是柳永引爆了宋詞的「寒武紀」。
作為第一位對宋詞進行全面革新的詞人，柳永的地位堪比少林派創始人達摩祖師。
02
我們都知道，不管是正史還是武俠小說，對於少林禪宗的記載都是以「一花五葉」的事迹展開的。
所謂「一花五葉」，既指達摩祖師和他的五位衣缽傳人，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惠能。
而婉約詞派，繼柳永之後，也出了一系列堪稱代表人物的詞人。
譬如晏殊、歐陽修、秦觀、周邦彥、李清照，以及我們今天要講的主人公---姜夔。
相對於柳永、晏殊、歐陽修、秦觀、周邦彥、李清照這幾位大咖，姜夔這個名字，大家可能有些陌生，甚至有人可能都會說自己沒聽說過。
這不要緊，且待我列舉出他的三點牛逼之處，你自然就明白了：
第一、姜夔詞寫的特別好。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每一個詩詞愛好者，必然都聽過「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的佳句。
是的，這句詞便出自姜夔之手。
第二、姜夔其人多才多藝。
在宋代文壇上，要挑選出一個多才多藝的「全能型文人」，蘇東坡肯定是首當其衝的。
而繼蘇東坡之後，宋代詞壇又出了一個「詩詞文章、書法音律」無不精擅的全能型猛人。
他就是姜夔。
第三、姜夔相交滿天下。
毛主席曾說過，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
是個人，都有幾個知己好友，這個也沒什麼稀奇。可若是與之交往的都是當時社會的屈指名流，這就大不尋常了。
姜夔的知交有那些呢？且待列舉幾個大家比較熟悉的。譬如：辛棄疾、范成大、楊萬里、朱熹。
三個大招一放，現在我猜你對姜夔同學必然已經充滿好奇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讓我們一起來了解一下姜夔同學不平凡的一生。
03
公元1154年，是一個不尋常的年份。
這一年，南宋詞壇誕生了兩個牛逼哄哄的詞人。
一個叫姜夔，一個叫劉過。
這橋段跟公元701年的大唐詩壇有點相像。
公元701年，大唐詩壇也出生了兩個牛逼哄哄的詩人，一個叫李白，一個叫王維。相關事迹，我已在拙作《王維：我在朋友圈屏蔽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李白》一文中有過敘述，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言歸正傳，我們接著來聊姜夔。
說之前，且看在與姜夔同歲、同行的份上，簡略介紹一個這個劉過。
劉過，字改之。是不是特別熟悉？是的，金庸《神鵰俠侶》的主人公楊過的名字就是從這裡借鑒過去的。郭靖給楊過取名時，取了一個「過」字，字則叫「改之」。
這位劉過劉改之同學，有一個詩詞唱和的好朋友，他就是猛人辛棄疾。而同時劉同學一生仕途不濟，四次應試未中，布衣終身。
歷史啊，有時候總是驚人的相似。
作為同齡人的姜夔，也和劉過一樣，與辛棄疾有過詩詞唱和。更讓人吐血的是姜同學和劉同學一樣，也是一生仕途不濟，四次科舉落榜，布衣終身。
而在他們之前，也有一個詞壇大咖四次科舉落榜。
此人就是，柳永。
04
姜夔同學出生於江西鄱陽的一個破落官宦之家，父親姜噩，是紹興十八年的進士。
姜夔14歲那年，父親因公殉職，病逝於湖北武漢。
自此，14歲的姜夔依靠姐姐，在漢川縣山陽村度完少年時光，直到成年。
因為祖籍在江西鄱陽，我們的姜同學為了表示自己不忘本，曾於公元1174年至1183年，四次回家鄉參加科舉考試。
遺憾的是，四次均名落孫山。
在古代，參加科舉考試，歷來是讀書人出人頭地，改變命運，實現自我價值的唯一途徑。
可惜的是，我們姜夔同學的名字，硬是一輩子沒出現在南宋科舉進士的名單上。
這個悲劇一直延續到姜夔45歲那年。當時，姜夔二次向朝廷獻上《聖宋鐃歌鼓吹十二章》，朝廷為了表示嘉獎，下詔允許他破格到禮部參加進士考試。
悲催的是，姜同學仍舊一如既往地落榜。
打這以後，姜夔便完全絕了仕途之念，以布衣終老一生。
而在此之前的幾年，姜夔在杭州結識了世家公子張鑒。
張鑒是南宋大將張俊的諸孫，家境豪富，在杭州、無錫都有田宅。他對姜夔的才華也很欣賞，因為姜夔屢試不中，張鑒便想著掏錢為姜夔買官。姜夔則果斷婉言謝絕。
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這一點上，姜夔同學就做的很好。他沒有被仕途做官的念想蒙蔽雙眼，不擇手段。而是不忘初心，遵守內心的操守，保留了一個讀書人該有的氣節和骨氣。即使不做官，也不能用不正當手段謀求所需。
僅此一點，強過了多少蠅營狗苟，口上自稱清白，私底下卻靠不正當手段謀取官銜職位的人。
在此，讓我們憑空而吊，向姜夔先生致敬點贊吧！
05
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日子要想有盼頭，就得有一處自鳴得意的地方。
譬如柳永，雖然仕途不得意，情場卻很得意。
姜夔同學，則非常倒霉，他是仕途情場雙失意。
據說，姜夔早年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他在客居合肥時，與一對善彈琵琶的姊妹相遇，從此與其中一位結下不解之緣，卻因為經濟問題不得不游食四方，故而與那女子無法廝守終老。
他的詞中，與這段感情有關的詞作有22首之多，占他全部詞作的四分之一。足見姜同學對那女子用情專深。
而造成這段愛情悲劇的引子，也無非就是因為姜同學仕途不濟，沒有收入來源所導致。個中辛酸，耐人尋味。
姜夔50歲那年，杭州發生火災，尚書省、中書省、樞密院等政府機構都被延及，二千零七十多家民房也同時遭殃，姜夔的屋舍也在其列，家產圖書幾乎燒光。
這對於生活拮据的姜夔而言，無疑又是一個沉重打擊。由於親朋好友相繼故去，姜夔投靠無著，難以為生，60歲之後，還不得不為衣食奔走於金陵、揚州之間。
06
公元1221年，即南宋嘉定十四年。
姜夔逝世，終年68歲。
一生仕途不濟，生活拮据的姜夔，在死後靠朋友吳潛等人捐資，才勉強葬於杭州錢塘門外的西馬塍。這也是他晚年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生活於那個時代，姜夔即使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他在那個能人輩出的時代，憑實力在詞壇殺出了一條血路，躋身於「婉約派」代表詞人的席位。
不幸的是，也是在那個能人輩出的時代，他又似乎顯得微不足道，可有可無。
大概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姜夔是可以成為典範的。
雖然在後人眼裡，他和柳永、晏殊、歐陽修、秦觀、周邦彥、李清照等大咖一道被尊為「婉約詞」代表人，可前幾位大咖隨便一提起他們的名號，世人就能夠想起他們的作品詞句來。
姜夔呢？
提到這個名字你能想到什麼？大概也就只有這一首成全了他詞壇地位的《揚州慢》詞吧：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葯，年年知為誰生？
END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