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歐洲人的腦洞跪了！你們這樣說中國問過我們的感受嗎？

馬可·波羅眼中充滿神秘色彩的動物形象（法語插圖版《馬可·波羅遊記》）提到歐洲人對中國的最初印象，大家第一反應可能是馬可·波羅那本影響頗大的遊記。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很多讓我們中國人匪夷所思的「神州」想像。有的人至少還到過古代中國，有的人壓根兒沒涉足這片土地，卻敢大開腦洞整出一本遊記，真是令人佩服。而今，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我們可以從容地回顧當初西方人如何把「神州」形象造了又拆，並且可能有心理活動如下：

全面輝煌的神州最初是由威尼斯人馬可·波羅披露的，他於1271至1295年間在亞洲廣泛遊歷，在大約17年的時間裡都在侍奉蒙古皇帝忽必烈汗。在舉世聞名的《馬可·波羅遊記》中，我們可見他對神州大地充滿異域情調的自然現象產生的強烈興趣：「梨子碩大無比，每個都重達10磅，果肉白皙，宛如麵糰，香氣濃郁」，「桃子之大，每一個都有金衡制的2磅之重」。在他看到的奇特的動物中，有用他的名字命名、現稱之為馬可·波羅羊的大角羊。「蝙蝠大如禿鷹，而禿鷹則黑如烏鴉」。對於後來在人們對神州的想像中起了重要影響的怪物，他這樣形容：「巨蛇，有10步之長，腰身有10掌距之粗。在前部，靠近頭的部分，它們長著兩條短短的腿，三個如虎掌般的爪子，亮錚錚的眼睛比賣4便士的那種麵包還要大。其喉嚨之大，足可吞下一人；而其牙齒則又大又尖，而且它們的外形是如此恐怖，以至於不論是人還是任何動物，均會因為恐懼而不敢接近。」然而這段繪聲繪色、挖空心思的對鱷魚的描述，到了中世紀插圖畫家手中，則變成了遊記文字旁邊的一條微型的火龍形象。相比鱷魚，人們顯然更熟悉火龍呢。

法語版《馬可·波羅遊記》內頁1300年印刷後來聖方濟各會的傳教士鄂多立克，則採取了另一種方式來表現他對神州的暢想。以至於他回到義大利之後寫的遊記吊足了讀者的胃口。他觀察得更加細緻，因而記錄了很多中國人日常生活奇特的細節，比如女人的小腳怎麼裹，官吏們如何任由自己的指甲越長越長，以及怎麼訓練鸕鶿用來捕魚。同時他又用諱莫如深的姿態和模糊的語句將神州的奇異程度誇大到天際。他開宗明義地說：「儘管我會講到很多在許多人看來難以置信的事情，但我並不打算全部講完。實際上，要不是我親耳所聞，親眼所見，我自己恐怕也不會相信這些東西。」而對於宮廷秘事，他也極盡保密之能事：「任何記述，凡涉及那位統治者（即忽必烈的繼任者）的崇高地位以及他在宮廷中發生的事情，對於那些未能親眼目睹的人來說似乎都是難以置信的。」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描述讓讀者想知道卻不能，在乾瞪眼的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展開想像的翅膀。也許一千個讀者看了他的遊記，就能想像出一萬個或冷或熱、忽雲忽雨的神州。而另外一本名叫《約翰·曼德維爾爵士遊記》的書，比前面這兩本遊記更加流行。雖然後來作者被證明不存在，而他的「個人經歷」也不過是抄襲和編造，但這些不靠譜的文字還是因為他對歐洲人心理的了如指掌以及突出的文學才華（真的不是黑）而越傳越廣。他把一本「聖地朝聖指南」變成了神話、傳說、猜想以及由偶得一見的事實構成的迷人的哥特式華美圖景。在他的描述中，環繞東方四周的是很多群島。島上住的是奇特妖怪的部落，有的眼睛長在額頭上；有的沒有頭但有長在肩膀上的眼睛；有的長著馬蹄；有的長耳及膝。有的可以用嘴唇把臉遮住，有的則是雙性人。他毫不含糊地對大汗的財富大書特書，並用每個歐洲人都能明白的語言濃墨重彩地描繪了大汗的宮殿有多麼富麗堂皇。大殿里立著24根純金柱子，牆上掛著發出甜香氣息的紅豹皮。宮殿中央擺著「大汗的龍椅」，「完全是用金子、珍奇的寶石和碩大的珍珠製成，四個角就是四條金蛇；周圍還有用絲綢和金子做的大大的帳子，上面綴滿了碩大的珍珠。」據說，大汗在自己房間中放了一顆紅寶石，它「足有半英尺長，夜間發出耀眼的光芒，亮如白晝」。這個江湖騙子搞出來的花式雜燴不僅有人信，還被當作大約二百年間關於東方的最高權威。

「長著狗頭的人（dog people）」「曼德維爾」爵士憑著想像力為西方人描述了一個魔幻的東方奇觀。有了花樣繁多的添油加醋的描述，接下來自然是要想方設法與這片神聖的地方建立聯繫了。15世紀末到16世紀初期，達·伽馬開闢的航線使得葡萄牙人用較短的時間就摸索到了中國海岸，並開始從事小型商貿活動，但他們的海盜行徑讓中國人不勝其擾，因此也失去了向中國內地開拓的機會。中國只允許進行有限的貿易，把外國旅行者限定為少數傳教士或者「進貢使團」的成員，准許他們從廣東前往北京，並得到特許向天子叩頭。一回到故土，這些頗感榮幸的耶穌教會傳教士和大使們便匆忙地把他們經歷的故事散布開來。這樣，中國反而無心插柳地讓「神州」形象保持了一層神秘的面具，用溫和無害的方式讓外國來客心甘情願地為自己的形象做了一波又一波宣傳。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耶穌會士們被派到中國的意圖，原本是讓不信上帝的中國人投入上帝的懷抱，但往往並不能如願以償。其中一位叫做馬泰奧·里奇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利瑪竇）經過深思，覺得普通的福音傳教不會吸引練達世故的中國人，那麼怎麼辦呢？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要先把自己變成一個「中國文化通」。於是他瞄準了官僚階層，刻苦學習中國文化精華，贏得了禮部最為頑固的官僚的尊重。他對孔子的研究簡直深入到可以和哲學家們互相引用《論語》。他發現儒家的行為準則與基督的訓導驚人地相似，而官僚們也對他描述的自己的信仰產生了初步的興趣。

利瑪竇一切進展得如此順利，好像就快要到相見恨晚、握手言歡的地步了。但當他試圖說服聽眾接受基督教里的神秘因素時，中國的聽眾開始不買賬了，他們認為這種迷信一點也不比道教徒或佛教徒的迷信好。所以里奇和他的後繼者儘管有了作為使團成員的榮耀，卻都沒有真正打響自己的算盤。他們心裡有多苦——他們沒有說，我們不知道。反過來，這個使團對歐洲產生了巨大影響。它的成員們寫出了在中國的經歷，自然不必細說，更進一步的，耶穌會還出版了孔子著作的譯本，孔子的思想就此漂洋過海。到了17世紀末，歐洲的學者們對這些譯作表現出巨大的熱忱。小編彷彿聽到了這些歐洲人在心裡沖著神州嘶吼：「說！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具有西方人形貌特點的東方聖賢：耶穌會士所繪孔子像有關中國的想像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迅速衰減，反而在18世紀又有了很多新的變異。1776年，法國學者格林這樣說道：「中華帝國已經成為我們時代特別關注、著重研究的課題。傳教士們首先用來自那個遙遠國度的樂觀報道迷惑大眾輿論，地域是如此之遙遠以至於無法戳穿他們的謊言。接著哲學家們也來捧場，並從他們那裡找來任何可用之物，用以抨擊、剷除其在自己國家看到的罪惡。這樣，這個國家就在短時間內成了智慧、美德和良知之所，在我們所知的這個世界上，其統治最為開明長久，其道德最為高尚、美好，其法律、政策、藝術、工業同樣如此，堪為世界各國的楷模。」中國人做夢也想不到，多彩的神州大地已經成為了歐洲人心目中魔鏡一般的存在，它光芒萬丈，可以用來照射歐洲本土的各種妖魔鬼怪。著名的哲學家萊布尼茨1697年出版的《中國新事集萃》中，就倡導中國與歐洲兩大文明之間展開交流。他認為西方在數學、邏輯、天文學和形而上學方面有偉大發現，但和中國相比，西方的實用哲學和政治道德方面則處在劣勢。他甚至說：「鑒於道德敗壞已經達到失控的狀態，在我看來我們的事態已是相當嚴重；我幾乎認為有必要讓中國也把傳教士派到我們這裡來，教教我們自然神學的宗旨和運用，因為我們派去的傳教士就是去講解天啟神學的。」

法國布歇所繪的中國皇帝和臣子的畫面。君主權威至高但像慈父，臣民像擁戴家長一樣擁戴君主年輕的伏爾泰從耶穌會士那第一次了解到中國，欣然接受了文明的孔子的教條，聲稱：「我已經專心地讀了他的書，我還做了書的摘要；我還發現，他們所講的完全只是純粹的道德……他僅僅宣講道德，並不鼓吹奇蹟，書中毫無宗教寓言的因素。」在他的筆下，孔子變成了18世紀的理性主義者，古老的中華帝國變成了法國烏托邦。而有「歐洲孔子」之稱的魁奈則乾脆發表了重農主義宣言《中華的專制制度》，希望君主能夠按照中國的模式改造王國。

當然，有狂熱的支持者，也有頑固的反對者。法國的盧梭、費奈隆，英國的約翰遜博士，都是唱反調的人物。西方人心目中「神州」的光環，隨著歐洲與中國的實際聯繫增多，也不可避免地一點點褪去。畢竟，再花式的暢想最後也要落實到一點一滴的實地接觸上。而大多數的中國人大概對這種光環的漲落並不了解，因為這些腦洞過大的西方人從沒徵求中國人的意見吶！（想了解更多關於中國元素在歐洲的傳播和接受歷史，請關注《中國風：遺失在西方800年的中國元素》）- 版權信息 -作者：良夜編輯：守拙堂陳嶠本文觀點資料來自《中國風：遺失在西方800年的中國元素》好 書 推 薦

《中國風：遺失在西方800年的中國元素》[英]休·昂納 著劉愛英 秦紅 譯此文為看點（北京大學出版社）原創內容，特此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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