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清華百年之耿介孤忠黃萬里

清華百年之耿介孤忠黃萬里作者:謝志浩來源:作者賜稿來源日期:2011-5-2本站發布時間:2011-5-2 13:49:26閱讀量:215次

  清華大學在反右派運動中,曾經湧現571名右派,而在222名教職員右派裡面,又有三大右派「標兵」——錢偉長、孟昭英、黃萬里。1978年之後,錢偉長、孟昭英兩位先生被改正後,受到主事者的重視,得以發揮餘熱;而黃萬里先生,卻沒有那樣的幸運,但是,耿介孤忠的先生,正氣凜然,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壯歌!

  黃萬里先生(1911——2001年)和清華大學,一起迎來了百歲華誕。但是,冥冥之中,黃萬里被一隻巨手操縱著,使得先生生前寂寞,身後冷清。這種時節,清華土木水利學院,對黃萬里進行選擇性遺忘;而由於選擇性記憶,把光華依然聚焦在那位1912年出生的「水利泰斗」身上,大張旗鼓地慶祝張光斗百歲誕辰。

  當然,不能阻止人家清華主事者,保持政治正確;張光斗確實有「大作」——三門峽、三峽,黃萬里沒有工程不說,還要反對三門峽和三峽,這對一個工程學家,的的確確是一出悲劇。這在那些功利主義者看來,黃萬里的一生的成就,當然比不上人家張光斗。更有甚者,不具有包容性思維,就會以為黃萬里實在麻煩的很,破壞人家主事者社會主義可以干大事的美好心情。

  黃萬里與張光斗,清華水利系的兩位「名家」,實在有點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味道,而且,兩位的「緣分」頗深。說起來,1912年5月1日,常熟鹿苑鎮出生的張光斗,與上海川沙縣出生的黃萬里,可謂同鄉;黃萬里1932年畢業於唐山土木工程學院,張光斗1934年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這在當時,都屬於交通大學校友,可謂同學;1934年都往美國留學,都於1937年回國,只不過黃萬里獲得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院工程博士,而張光斗得到了加州伯克利分校、哈佛大學兩個工程碩士;1937年不約而同在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水利部門工作,可謂同行;張光斗1949年擔任清華教授,而黃萬里1952年底從唐山鐵道學院帶領十三位學友,集體轉往清華大學,可謂同事。

  歷史真是妙啊!按照常理推斷,隨著大規模建設高潮的到來,兩位肯定分別或者聯袂承擔大型水利項目,樂何如哉!無厘頭的政治運動,隨時會干擾學者的生活,無奈,只能在運動的間隙,見縫插針地進行研究;誰也沒有想到,政治會以一種別具一格的風格,切入水利教授的內心。

  記得1986年,萬里先生在全國軟科學會議上,提出《決策民主化和科學化是政治體制改革的一個重要課題》,這篇富有新意的文稿,承載著沉重的歷史教訓吧!全能政治,既不弘揚民主,也不可能發展科學。迄今為止,主事者想做一件事,依然習慣於「三拍」——上級拍腦瓜,火速決策;下級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上級和下級一起拍大腿,咳,又干錯了,交學費了。

  1955年4月,三門峽大壩已經開工,水利部才召集學者和工程師進行「討論」。所謂的「討論」,其實,一邊熱烈地鼓掌,一邊喜笑顏開,甚而喜極而泣:這種大工程,太及時了,好得很!國民黨統治那麼多年,動不動就決口,民不聊生啊!三門峽大壩的動工,充分證明社會主義優越性!

  當時參與討論的「儒生」,正好與孔夫子出活的弟子數量相匹配,七十多人,分析三門峽動工的理由,竟然是子虛烏有的「聖人出,黃河清」。言外之意,毛澤東就是不世出的聖人,誰能說七十位是具有科學理性的現代學者呢?只能說是充斥著個人迷信的江湖術士而已。

  坦誠耿直的黃萬里先生,不忍心見到如此荒謬、荒誕、荒唐的鬧劇出場,本著一片赤膽忠心,與七十位知識分子論辯,七天之內,舌戰群儒,指出三門峽的修建,將會形成翹尾巴的結局,純屬以鄰為壑,殃及關中平原,加以泥沙沉積,最終造成不可挽回的災難性後果。

  猶記風吹水上鱗。黃萬里早歲在唐山土木工程學院,習土木工程,畢業後在杭江鐵路公司工作,只要踏實肯干,那麼,原本是不難做出一番成績的。只是,1931年的長江大水,七萬百姓被大水淹沒,如此慘重的創傷,給黃萬里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所以,遠赴重洋,習水文,就是為了追慕「李冰」,造福人群。

  由於政治環境和自身性格的雙重因素,更由於耿介孤忠的道德操守,使得黃萬里先生的抱負,未能發抒,但是,旁人不必為先生遺憾,因為,先生已經拯救了自己的靈魂。

  在政治已經走上正常軌道的國家,具有自由質樸的文化原生態,學者忠於科學,追求真理,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而在極權社會,可以說,很少有道德完善之人。這是什麼道理呢?極權社會吞噬人的良心。在這種社會環境中,「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就吃不開了,實行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三門峽水庫上馬的時候,蘇聯專家非常吃香,這些專家,哪裡能夠想到黃河的泥沙如此嚴重呢?黃萬里先生眼見著三門峽水庫木已成舟,拚死力爭,強烈建議千萬要保留清淤涵洞,蘇聯專家也沒有聽進去,而中國學者還沉迷在「聖人出,黃河清」的憧憬中而不能自拔,那位「水利泰斗」——張光斗,諂媚權貴,將八個導流底孔全部用混凝土堵死,不得已,每個以一千萬的造價打開。

  1858年11月25日,三門峽工程完成對黃河的截流,很短的光景,就出現了黃萬里先生所預言的災難性情景。泥沙淤積,淹沒良田80萬畝,40萬民眾流離失所,15萬移民甚至搬移多達十幾次,有些老百姓迫不得已,竟然開始了長達五十年的馬拉松式的上訪。面對此情此景,禁不住潸然淚下,浩嘆不已,時日何喪,吾與汝偕亡!

  如此令人震驚的巨大災難,使得萬里副總理迫切希望加速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但是,在決策民主化和科學化尚未到來的時候,政績工程是決不會主動停下來的。

  無奈,三峽專家組的侯學煜和馬世駿先生,竟然在1991年,不到六十天之內,相繼離世。這樣,在1992年七屆人大五次會議上,三峽工程在177票反對、664票棄權的情形下,主事者決定上馬。

  1993年5月,張光斗被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聘任為《長江三峽水利樞紐初步設計報告》審查核心專家組組長,主持三峽工程初步設計的審查。張氏竭盡全力幫助主事者實現「高峽出平湖」的浪漫想像。而三峽工程開工之後,張光斗每年都到三峽工地兩次,眼睛看不到,就用手摸,以此來保障三峽質量。

  筆者,真切希望三峽工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要是如此特大型工程,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三十分鐘之內,宜昌就會淹沒在六十米高的水面之下。至於武漢是否安全,都不敢往下想。

  黃萬里先生為三峽問題,先後六次致信主事者,希望當局給三十分鐘的時間,講解三峽問題的要害,石沉大海。老先生如同大戰風車的唐·吉柯德一樣,彌留之際,依然呼喊著:三峽,三峽,三峽千萬不能上!2001年8月27日,黃萬里先生走完了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黃萬里留有遺囑,絕口不談一句家事,而是牽掛著長江和漢口的安危,認為治江大事,絕對不能輕忽。

  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

  (2011年5月2日,7:04分,書菜樓)


推薦閱讀: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東坡詞全編 (三)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全詩賞析
詩·楊萬里詩選(八)
此國與中國隔萬里,30﹪華人血統,吃中國菜,原是「老鄉」關係
閱萬里大好山川——徐霞客旅行線路圖

TAG:萬里 | 黃萬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