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十四修正案--（五）：旅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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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在十四修正案的語境下，當涉及一些「基本權利」（fundamental right）時，最高法院會瞪大眼睛，以更加嚴格的標準，也就是"嚴格審查」（strict scrutiny），來審視對不同人群的區分是否違憲。

今天我們來談談其中一種基本權利：旅行的權利（right to travel）.

旅行的權利並沒有直接出現在1787年憲法中，但可被追溯到最早的《邦聯條例》：公民有權自由地從一個州移動到另外一個州。在1868年的Crandall v. Nevada, 73 U.S. 35判例中，聯邦最高法院拾起了這一傳統，將旅行的權利定義為一項基本權利。

這有什麼稀奇的呢？我站在明尼蘇達州的東頭，向威斯康星州伸出一隻腳，試探在洲界的邊緣，難道警察能直接把我拽回來不讓我過去？

不僅如此，作為一項基本權利的「旅行」，包含了三個方面的意義：

1）有權從物理意義上從一地移動到另一地；

2）有權在非居住地州以「受歡迎的客人」（welcomed visitor）身份被對待；

3）有權遷居到別州，且被平等地認定為該州的居民。

重點在第二和第三。

假如紐約州有一條法律：外州牌號車輛，每個月進入紐約市不能超過12次，這很可能就侵犯了旅行的權利，因為它表明外州駕駛者不是「受歡迎的客人」。假如加州有一條法律，從外地遷入本州的「新加州人」必須要向本州繳納三年收入稅才能買房，這同樣很可能侵犯了旅行的權利，因為本州居民購房沒有這條限制，加州的做法違背了十四修正案的平等保護原則。

一個有代表性的判例，是1969年的Shapiro v. Thompson, 394 U.S. 618.

本案中，一名單身母親Vivian Thompson從馬薩諸塞州遷居到了康涅狄格州，卻被告知自己的孩子必須經歷一段「等待期」才能享受到康州對兒童發放的補助。Thompson提起訴訟，認為「等待期」的規定給她遷入康州造成了阻礙，侵犯了旅行這一基本權利。而康州政府則為自己的舉動辯護，稱這是為了外州人隨意揩油蹭社保，占康州納稅人的便宜。

最終，聯邦最高法院判決Vivian Thompson勝訴。布倫南大法官在多數意見中寫道：「旅行穿越我們廣袤土地的自由，不應受到對旅行構成過度負擔和限制的法律，法規和監管措施的限制」（freedom to travel throughout the length and breadth of our land uninhibited by

在1999年，通過Sáenz v. Roe, 526 U.S. 489一案，法院又對Shapiro所確立的原則進行了發展。在Sáenz案中，加州政府採取了一種雞賊的做法：並不「剝奪」遷入者的社會福利，而是將它們的福利「維持」在原來的水平。比如說，如果猶他州的「低保戶」每個月能領價值400美金的食物券，當他來到加州時，加州政府照樣還發400美金，儘管加州的低保戶可能會拿到500美金。

最高法院同樣判定這一做法違憲。在史蒂文斯大法官看來，一名「新加州人」有沒有得到平等對待，應該和其他加州居民進行橫向對比，而不是和他之前的處境進行縱向對比。這才符合旅行的權利所包含的第三方面意義：有權遷居到別州，且被平等地認定為該州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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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布倫南大法官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的判詞，沒有華麗的辭藻，但卻展開了一幅宏大的畫卷。在Shapiro v. Thompson的判決中，他把這片廣袤的土地指給我們看，僅僅是「land and breadth of our land」幾個字，就有了一種「海闊憑魚躍，山高任鳥飛」的感覺。

那麼，什麼時候，我們也可以自由地走遍960萬平方公里大好河山，真正享受到旅行的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