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 | 最好的愛情(上)

題記

昨晚睡前,突然想到一個人,他是我當年在地下室生活時候的鄰居,就住在我的隔壁。他的房間,比我的大一些,可是天花板是傾斜的,因為在他的頭頂,就是樓梯。在他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半的空間是可以站起來的,另一半只能蹲著,因為太矮。他一個人生活,跟我一樣,偶爾,我會去他的房間做客,他給我講自己在北京做服裝生意的辛苦。他總跟我說,活著,一定要對明天充滿期待,一定要做一個堅強的人。儘管如此,他還是會突然在深夜,來敲我的門,然後在我面前大哭一場,講他的女朋友離開他,他真的特別傷心。我們就像兩個流落的靈魂,偶爾互相取暖,偶爾互相鼓勵。他跟我說,我喜歡做生意,我將來一定會賺很多很多錢,你喜歡寫小說,將來一定會有很多人讀你的小說。後來,我就搬走了,在我搬走的那天,他幫我收拾東西,跟我說,咱們就不要再聯絡了吧,我希望我們將來過得很好的時候,誰也不要再想起誰來!我後來,真的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是否還在北京,有沒有賺很多錢,就像接下來的這部小說,是我在地下室生活的時候寫的,那時候認為「最好的愛情」,現在看來,還是不是最好的呢?其實,我也不知道了。

最好的愛情

有一天有些事發生了

和駝駝一個月沒有見面,上一次的聊天,她給我看了她的博客,裡面只有兩段文字,我在看到第二段文字中間部分的時候流了一些眼淚,我好像總是喜歡流眼淚,也許,我還是沒有辦法心如止水的看待身邊的所有喜樂悲哀。

我搬家了,雖然只是同一個小區內的轉移,但是換了新的生活場景,情緒上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變化。

而這次的搬家,我沒有任何的參與,他一個人完成了整個過程,在我躺在醫院裡面,聽著媽媽給我講故事的時候。

媽媽說她也許再也不會給我講故事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我,我也不敢看她,我只是看著病房角落裡的一個垃圾桶出神,幾分鐘以後,我閉上了眼睛。

回北京,自己一個人,其實很想和媽媽說,到火車站送我吧,一直到最後也沒有開口,原來有時候就算是自己最親的人,有些話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原來,長大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算想要逃避,都已經來不及。

他到火車站接我,遠遠的,我就透過車窗看見了他。

我的行李箱在我匆忙回家的路上,意外的壞掉了,所以,他吃力的抱著它,好像抱了整個世界。我突然的心疼,這個瘦弱的男生,在認識我以後,得到的快樂到底有多少呢?

回到家,躺在他的腿上,我不想說話,我甚至沒有看他的臉。

後來他緊緊地抱著我,睡著了。

駝駝說,我變得消瘦,手腕上的骨頭突出的有些誇張,我說我並沒有刻意的減肥,真的沒有。

我們在一個可以看見綠色樹葉的窗子旁邊吃飯,我突然地想起了剛回到北京的那個晚上,他不在。我一個人在家與學校之間來往了一次,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之後疲憊的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獃。

有一種特彆強烈的恐懼感襲來,那種恐懼感讓我坐卧不安。

我給他打電話,說你不要上班了,現在回來陪我,我現在必須要你在我身邊。

他顯得有些慌張,電話里有了幾秒鐘的沉默,我知道,他不會回來的,於是我掛了電話,我好像還在掛電話之前笑了一下,之後,哭的很大聲。

駝駝和我說了她的過去,一些很憂傷的故事,她說到了她的父親,一個善良的男人,在她高中沒有結束的時候,被一場車禍帶走了。

而在此之前,每天早晨,她的父親都會準時叫她起床,幫她熱一杯新鮮的牛奶,之後把米飯泡到牛奶裡面,等她吃完,騎自行車送她上學。

她說在她父親離開的那個晚上,她一個人坐在床上,傻傻得想了半天,最後,當她想到明天,再也不會有人給她熱牛奶,騎車送她上學的時候,她才突然的放聲大哭。

我看著她的眼睛,半天沒有動筷子,她說你快吃飯吧,你那麼瘦——

我把駝駝一直送上離開的公車,然後自己一個人往家走,北京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剛進入五月,已經熱得讓人有些受不了。

我想起之前和駝駝說過的話,這一年,真的要在北京過夏天了,而且以後的以後,如無意外,也要在北京過夏天了,畢竟離開了校園,就不會有暑假這回事,就好像這一次的生病,要不是生病,也不會聽到媽媽講的故事了。

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我現在一個人很好。或許,我其實真的已經很好了吧。

如果愛情只是同情

賀是我之前的戀人,我們在去年春天的時候相識,然後一起看了很多顏色的花,花還開得很盛,我們卻已經只是朋友。

賀說,就算是到了現在,你依然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把愛情想得很簡單的孩子,所以即使受了傷害,也還覺得理所當然。

我喜歡在中午的時候聽賀說一大段一大段的話,因為我們在同一個辦公樓裡面上班,在我們之間,隔了十層樓的距離,也許,那便是愛情過後我們應該保持的最佳距離。

我和賀說起過我現在的愛情,不過只是蜻蜓點水,每次說的時候,我的表情都很平靜,倒是賀,每次都激動得有些誇張。

周末,他說好了要回來,之前的幾天時間,我都莫名的興奮。有時候我會想,對於這個瘦弱的男人,我的愛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後來發現,關於這個問題的思考,只是一場寂寞的近乎於虛幻的旅行。

我在十二點的時候開始感到睏倦,最喜歡的劇集也不能讓我保持清醒,可是,我必須在凌晨三點的時候,在他開門的瞬間,正好看到他的眼睛。

於是我給自己定了鬧鐘,然後不踏實的閉上了眼睛。八分鐘以後,我重新張開雙眼,原來,揣著一口袋的想念是根本沒有辦法入睡的。

我繼續我的劇集,隨時留意著走廊的動靜,兩點四十三分,他推來了門——

他說,你怎麼還不睡?

我說,不是說好了要等你的嗎?

之後,我們都沒有說話,他抱著我,陪我看還沒有結束的劇集。

他又瘦了,整個身體只剩下了骨頭,我在他的懷裡,有好幾次差點落下淚來。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爭吵,我說我要走了,不會回來了。然後,一個人出門,找了一個好朋友坐在很高的一個珠簾背後吃飯。

我對好朋友說,帶我走吧,隨便什麼地方,反正我不要回來了。

好朋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著頭吃飯,後來只說了一句,這裡的菜辣的讓人很舒服,可惜你不能吃辣。

我就一聲不吭的看著朋友在吃一鍋水煮牛肉,一直到鍋里只剩下紅紅的一層油。

走吧!我帶你走!

朋友吃完以後,起身拉我的手。

我突然有些害怕,我說,我想回家。

到家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床邊放著喝了一半的酒,他的眼睛紅紅的,看到我,突然的露出了微笑。

我緊緊地抱住他,說,以後我都不走了。

我很早的醒來,看著他熟睡的臉,看了很久,一動也不動,生怕把他吵醒。

賀說,也許你已經不愛這個人了,只是,你覺得他的生活很可憐,所以你不想讓他更可憐。

我說我不知道,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人能說清楚愛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屋子裡面的空氣有些悶,也許是因為屋裡面多了一個人呼吸。

他醒了,說透不過氣來,要我把窗戶打開。

我推開窗,然後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太細了,我總擔心他無法承受我的重量。

陽光從窗外進來,暖暖的,我就這樣抱著他,說,你回來了,真好。

眼淚並不可恥

早晨很早的時候,收到了賀的簡訊息,說有些很要緊的事情要說,於是約了午飯以後在老地方見面。 突然想起某一次的見面,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他的戀人看到了他手機簡訊息裡面提到的老地方,和他吵了一架。其實,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和賀之間那麼短暫的戀愛過後,在我們之間,竟然出現了「老地方」這個字眼,不知道是我們都太懷舊,還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走出去過。 一個人的午飯,大廈外面的天空有些灰暗,對北京的天氣似乎早就沒有了什麼奢望,任它怎麼多變都好,我左右不了天氣,能左右的也只是自己面對不同天氣的心情。 賀看起來有些憂鬱,我卻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話,後來,還是他開了口,他說他生了病,是那種難以啟齒的。他需要一個可靠的醫生,需要一個沒有時限的假期。 我想起了我一個特別好的朋友,是一個小學老師,去年的時候,也是生了同樣的病,請了半個月的假,一個人偷偷的回老家治病,那一次,是他自己不小心,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網友在辦公室裡面做愛,由於匆忙,什麼安全措施都沒有準備。 我沒有問賀到底是在哪一個過程中染上了這個病,因為整件事情與我無關。倒是賀,有一些緊張,一直詢問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我說,那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事實上,我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做。 那天,賀的一個好朋友生日,硬拉著我過去,幾個人一起吃飯,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由於我只是一個局外人,所以,自始至終,我都冷眼旁觀。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生日會結束,賀跟我回家。賀的家實在太遠,何況,那個時間段,已經沒有公交車。 我繼續看一個劇情緩慢的劇集,賀就躺在旁邊,偶爾和我說幾句話,偶爾看一眼電腦屏幕,這似乎是一個很熟悉的畫面,時空交錯的某個瞬間,我甚至懷疑這個畫面從開始就一直延續著,直到現在。 賀說,你喜歡的人每天都不在你身邊,那種感覺你能忍受嗎? 我說我不能忍受,但是我可以習慣。 後來,我關了電腦,睡覺,隱約感覺到賀抱了我幾次,我其實並不困,但是我一定要讓自己儘快的睡著,雖然我自己也不了解此舉的真正原因。 我沒有想到那晚過後,還沒到兩天的時間,賀就生了病。我四下的尋找,企圖找到一塊乾淨的平台,站得太久,腿有些麻。 賀坐在我的旁邊,我目不斜視,所以並不知道賀此刻的表情。 我突然很想給他打個電話,說什麼呢?也許一句話都不要說,只要聽到他的呼吸就好了。 我對賀說,人有時候活得真是不自由,就連生了病,也不能大搖大擺的去醫治,當然在 說這些話以前,我給他說了那個小學老師的故事。 賀裝著心事和我分開,我還在想賀為什麼會問我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也許,有些過去的感覺並不那麼容易遺忘,但是過去這個事實卻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我給他打了電話,說,我的耳機壞掉了,只有一隻耳朵想,另一支怎麼弄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沉默了半天,說,我給你買一個吧。 說好了,你要給我買一個,掛斷電話的時候,我笑了。

心裡的首都蹋了

剛剛把一本小說看到了結局,小說是一個女孩借給我的,當時,她把小說放到我手上,認真的警告我,說這是一個殘忍的故事。 她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我把書用力的合上,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我知道,這個下午,我再也不能做任何事情了,我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悲傷。 小說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滴淚痣」,我想,在以後的以後,如果我有那樣的能力,我一定會保佑所有長了滴淚痣的人,希望他們平安幸福。 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電話,剛剛交了房租,一個人坐在還可以繼續屬於自己一個月的房間裡面,聽他說,他很忙。 他好像總是特別的忙,因為忙碌,所以越來越消瘦。 他已經給我買了耳機,昨天下午的時候,他在簡訊裡面和我說,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能想像得出來,他是開心的。他好像總是會為了能幫我做一些什麼事情感到開心,也許他只是想跟自己證明,他在愛我這件事情上做出了努力,只要努力了,就夠了。 我說房東給我免了一個月的電費。 他只是笑,說你這個孩子什麼時候能長大,每次一點小小的事情就能讓你興奮。 同樣是這句話,上次他說的時候,卻是充滿了無奈的。 那天我們本來在線上聊天,他剛剛起床,打字非常的緩慢,我們好像在聊一個關於潮濕的話題,他給了我很多意見,可是都被我用各種借口否決。 後來,他生氣的不理我。 我就問他這個周末要回來嗎? 他半天沒有回話,後來就說了上面的那句關於孩子和長大的話。說完再也沒有理我。 他經常很突然得不理我,讓我誤以為他就這樣的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 晉說,韓國人愛上了他,某一天晚上,帶了一大包好吃的東西去他家看他,而就在那天晚上,他們做了愛。 我見過一次韓國人,在一家日本拉麵館,韓國人不喜歡說話,所以在剛見面的幾分鐘裡面我一直誤以為他是不會說中文的。 我坐在韓國人的旁邊,晉坐在我們對面,我可以感覺到,韓國人看晉的眼神,有些緊張的追趕。 拉麵很好吃,幾天前剛吃過,和一個娛樂記者還有一個演藝經紀人。 我們吃完面出門,晉說要去銀行,於是他們兩個人往南走,我一個人往北,過地下通道。 後來,在我回家不到五分鐘的時候,晉打來電話,說他不喜歡那個韓國人,他說「喜歡」這件事情真是沒有辦法勉強的。 我什麼都沒有說,發現對於別人的故事,我的興趣僅限於聆聽和記述。 晉和韓國人在一起了,那一晚做愛以後,他們每天見面。晉和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的腦袋裡面一直重現兩件事情,一件是在日本拉麵館,韓國人看晉的眼神,另一件就是晉給我打電話,說「喜歡」這件事情真是沒有辦法勉強。 我有些想給駝駝打一個電話,上次她說的新工作的面試,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 還有他給我買的耳機,不知道音質能不能比得過我壞掉的這一個,他竟然說要用快遞把耳機送給我,我和他同在一個城市,只要一趟公車,四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見到面。他卻說要叫快遞,真是瘋了。

聽說琉璃是會化掉的

東很久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接到他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車上,而我正在吃一顆櫻桃。東說,你最近過的好嗎?

我說好,然後一直聽他說話。他說了很多關於他和戀人之間的事情,時間跑得很快,要是他不說,我竟然都不知道他們已經交往了快半年的時間。

對於他的這場戀愛,我能夠記起的其實很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次在他們一起租的四合院裡面,有四個人,一起吃火鍋。

四個人裡面有我,還有他,那時候的他就已經很消瘦,瘦得讓人第一眼看到只會覺得驚訝。

火鍋的所有材料都是東的戀人做的,東的臉上一直有幸福的表情,東曾經和我說過,他只是想要一種平淡的溫暖,火鍋的熱氣蔓延了整個房間,我相信,東現在應該是感受到那種溫暖了吧。

後來,我們到院子裡面閑聊,而東的戀人自己一個人收拾殘局。

我說,東,你真走運。

說完了就把目光落在對面正在打量一棵半枯的老樹的他身上。他轉頭看我,面無表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心裏面想,為什麼東可以這麼幸運,而自己交到的這個人卻是燒一壺開水都要出危險的。

東的戀人收拾完,走到東的身邊,我仔細打量這兩個人,自上而下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茫茫人海相遇,然後決定了在一起過以後的生活,這其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我很喜歡東住的那個老四合院,破舊的感覺總讓人想到一些關於記憶的東西。我帶了相機,拍了很多張老房子的照片。

東說,我給你們拍幾張照片吧。

我驚覺,和他相識這麼久,竟然從來沒有過合照。

我們站在那棵老樹的旁邊,他抱住我,我突然覺得很不真實,好像原本我們是不應該擁抱的,果然,回頭看拍出來的照片,幾乎每一張都很不自然,好像兩個世界裡面的生物非要拼湊在同一張畫布裡面。

我掛了東的電話,櫻桃很酸,是我最討厭的那種酸。

東還繼續幸福著,這件事情讓我多少有了些感動,我想起來半年前,東說他生了病,需要回老家治療,只因為他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網友在辦公室裡面毫無安全措施的做愛。東是一個小學老師,幾天之前我還和賀說起過這個關於生病的故事。

他突然的給我打電話,說他需要參加一個展會,於是需要回家一趟,因為相機被我放在家裡的某一個角落。

我說,我們一起吃飯吧。

他並沒有給我具體的答案,只是當我坐在辦公室裡面,準備開始下午的工作的時候,再次接到他的電話,我便知道,這次還是沒有辦法看到他了。

他只是需要相機,他要去參加一個展會。

我下班,回家。在房間裡面沒有任何動作的停留了很久,房間裡面並沒有他回來過的痕迹,我似乎是有些失望的,也許吧。

我突然很想再吃一棵櫻桃,就是那種我很討厭的酸。

只是,那櫻桃是別人送給我的,他並沒有再多送我一顆,也許,他本就知道那櫻桃並不好吃,所以,讓我知道是什麼味道就好了,並不想我嘗得太多。

堅持到底,沒有勝利

北京的夏天漸入高潮,一種讓人發悶的熱。

走在馬路上,突然想起前幾天在一個紅綠燈指示牌下巧遇的同鄉,我們之前並不相識,也許是見過面的,但是肯定沒有什麼言語上的交流。

對方主動和我說話,一口的家鄉音,周圍車流聲嘈雜,可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親切,我們就站在路邊聊了起來,同鄉的名字叫峰,剛到北京一個星期的時間,峰說,我是他在北京遇到的第一個同鄉。

我隱約地記得,這個叫峰的男生和我在同一個高中讀書,當時他一定是個好學生,因為總是能在全校學生大會的時候看到他上台發言。他的聲音很青春,我總是想,像峰這樣的男生真好,他的生活一定很精彩。

而這次的偶遇,我其實是差點沒有認出他來的,他的眼角有很深的皺紋,我在和他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看他的笑,因為他笑的時候,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我說,為什麼會來北京呢。

他好像並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眼裡面依然是激動,說,能在這裡遇到一個同鄉真是太好了。

我說,我也覺得挺好的。

說完,我就和他說了再見,我有些餓了,必須儘快回家吃些東西,一個人生活,發現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寂寞,而是飢餓。

賀給我簡訊息,問我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異樣,我便知道,賀還是在擔心我會染上他說的那種病。

我沒有回答賀的問題,只是說,找一天一起吃飯吧,真得有些不想自己一個人吃飯了。

我在發完那條信息以後開始後悔,也許我是不該再找賀吃飯的,清楚地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賀不斷的接電話,在電話裡面說了好幾個很可笑的謊話。

也許,賀真得很緊張他這次的愛情,就好像我們當初交往的時候,每次我在賀視線範圍之外超過一小時的時間,便會接到詢問的電話。

上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賀這次總算是找到了對手,只是不知道愛情這件事情,到底需要一個幫手還是一個對手。

我給他打電話,說太熱了,拿你的那條短褲來穿。

我是意外的在衣櫃裡面發現了一條他的短褲,事實上,衣櫃裡面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他的了,某一次他趁我上班的時候,回來收拾走了他幾乎所有的衣服。

他說他正在公車上,公車很擁擠,他沒有座位,所以他必須把電話掛掉,因為他沒有辦法站穩了。

我想,他這麼做是必要的,他那麼瘦,根本承受不了公車的擁擠。

想起了那天晚上,賀躺在我的旁邊,我在看一個沒完沒了的劇集,賀很認真地問我,他總是不回來,你能忍受嗎?

我說我不能忍受,但是可以習慣。

要是現在賀再問我一次,我肯定不會這麼回答。

我會說,能,我當然能忍受。

我穿著他的短褲,在走廊裡面拖著長長的腳步聲,我的鄰居們都是夜行動物,在凌晨三點以前,這個走廊裡面除了我,就只有一個喜歡在水池裡面不停洗衣服的老人。

我用涼水洗臉,洗了一半,老人出現了。我說,又洗衣服?

老人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是在和他說話,轉頭看了我一眼,說,是啊。

我很突然的笑了,把老人嚇了一跳。

原來我只是輸了

約了賀一起吃午飯,賀說他現在很健康。

我們坐在很多人的中間,食堂很大,我們的聲音一不小心就被嘈雜淹沒。

賀問我,為什麼最近總是吃得這麼多,以前交往的時候可是吃得很少的。賀總喜歡把以前交往這件事情掛在嘴邊,我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到底是為了強調「交往」,還是為了強調「以前」。

我說,聽別人說,胖一些的話心情就容易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

說完,我便繼續吃一大塊雞肉,想起了他不止一次的和我說,你的吃飯習慣太差了,這要是在以前的大戶人家,可是真得要挨打的,搞不好,以後連飯都沒的吃了。

當時,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了半天,才想起剛才的一口飯根本沒有咽下去,於是趕快往下咽,誰知咽的半路出了差錯,嗆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他只是在旁邊冷眼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他經常保持一種非常冷靜的態度,讓我誤以為他只是一個路人,只是不小心在我身邊走過。

我跟賀在一棵大樹下說話,賀還是和往常一樣,說大段大段的話,這次賀說到了情人節,似乎是說了一個很感人的故事,關於他和他現在的戀人。

我在看對面的一大片草坪,有一個工人還有一台剪草機,那些草真是厲害,記得前幾天剛看到工人修剪過一次,才幾天的功夫,又長得嚇人的高。

賀問我,你不是也和他一起過了情人節嗎?

我說對啊。

那天上午,我下火車,他到車站接我,我們在一個剛開張的小飯館吃午飯,他執意要付賬。

後來我們就悶在房間裡面睡覺,一直到晚上,他要去上班。他是一個酒吧裡面的DJ,他工作的酒吧在一個非常繁華的地段,可是客人一直非常稀少。

我和他在暗黃的燈光下喝酒,酒很辣,一點也不好喝。他有幾次試探性的問我是不是需要一束花,我說我才不希罕那種奇怪的東西。

賀說,情人節那天的花好貴,他花了差不多半個月的薪水才買到了九枝。

賀在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到處是幸福,我突然很不想看賀的臉,我說我累了,回去工作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峰的電話,某一天我在回家路上偶遇的老鄉。

峰問我,這個周末你要做什麼?

我說你要看電影嗎?我們一起看吧。

我在掛掉電話以後才突然想起來,竟然已經是周末了,這是第一次,到了周末,我沒有給他打電話,問他周末要不要回來。

我一個人逛超市,買了一大罐可樂還有一條有格子圖案的短褲。他的那條短褲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穿在身上總是覺得很沉,隨時要掉下來似的。

也許我本來就沒有想要穿他的那條短褲,我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給他打一次電話罷了。

晉說,韓國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到他家去找他了。

我說,韓國人還是很愛你的,只是他有些累了,想休息幾天。

我又想起了那一次在日本拉麵館,韓國人看晉的眼神,還有晉說,喜歡這件事情真是沒有辦法勉強。

我用鑰匙開門,這幾天有些潮濕,門好像脹了些,每次開門,都要費上半天的勁。

抱著謊話睡覺,好香

駝駝幾天前就要看我的小說,因為有一次我和她說,我在小說的開端寫了她和她父親的故事。

兩個星期沒有看到駝駝,我只聽說,她正在減肥,至於她面試的事情,因為她沒有向我偷漏任何消息,我便也知道了結果。

我們在兩個星期前的某一天晚上,一起去看了蘇慧倫的歌迷見面會,之後在一家昂貴的韓國料理館吃飯,駝駝說,剛才有好幾首歌,以前特別喜歡,後來很久沒有聽到,以偽造就忘了,可是今天再聽,還是覺得喜歡。

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約會,我們一起坐公交車,我坐在他旁邊,一直看他的手,他的手非常大,和他瘦弱的身體完全不成比例。

我們在王府井的小吃街下車,他說他喜歡吃這裡的過橋米線。

其實,過橋米線我是吃過的,味道也並不覺得特別,只是他說他喜歡吃,我便也大口大口的吃,一邊吃還一邊說,天哪,怎麼會這麼好吃。

他吃東西的姿勢很優雅,就連喝湯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也許,他生來就是一個沉默的人,而我卻並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害怕沉默。

我說過,他在酒吧工作,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就在酒吧,連續七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幾乎沒有說話,他只是不停的放音樂,而我也只是靜靜地聽。

直到酒吧打烊,我說我不能回學校了,這麼晚,宿舍樓門肯定鎖了。

他說,去我家吧。

我就這樣跟著他去了他的家,一個很小的屋子,我們關著燈做愛,我問他,你愛我嗎?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把我抱得更緊。

後來我索性也不說話,緊緊地閉上眼睛,他這個人太奇怪,即使是做愛,也能那麼冷靜,好像整個過程只是在看一場沒有內容的電影。

我把小說發給了駝駝,駝駝的博客很久都沒有更新,每次去看,都還是那兩段讓人難過的文字。

我在下班的路上再次遇到了峰,還是第一次偶遇的那個路口,峰還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

峰說,上個星期不好意思,因為見了一個同學,所以沒有和你看電影。

我說,北京的天真是熱,如果是在老家的話,這時候還很涼快呢。

峰一直盯著我看,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很涼,沒有汗。

耳邊迴響起剛才在辦公室里給他打的電話,已經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沒有給他打電話,上次打電話的時候,我說我需要穿他的一條短褲,而他正在公車上,他說他站不穩,必須把電話掛掉。

我們在電話的開始都保持了幾秒鐘的沉默,突然發現,和他已經有些生疏,根本不知道該說一個什麼樣的話題,後來幸好我想起之前他說要換電腦的事情,總算把尷尬化解掉。

我問,你現在每天還是很忙嗎?

他說,不忙了,只是很累。

我很想說,我也很累,可是猶豫了半天沒有說出口,後來只是簡單的說,我下班了,要回家了。

看了駝駝更新的博客,一個很長的關於暗戀的故事,從故事的第一個轉折開始,我便一直哭,我跟駝駝說,駝駝,我會一直希望你幸福的。

駝駝說,我很喜歡你的小說,繼續寫下去吧。

我養了一盆梔子花,賣花的人和我說,這花生命力很強,而且能開很大的花,我把花擺在桌子上,每天澆水,可是,一直到現在,那花都沒有要開的意向,問了朋友才知道,原來是沒有花肥的緣故,於是想,有空的時候該買些花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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