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文學:要市場也要文學(文學新觀察)

李婷婷《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13年09月16日 第07 版)

人不可能經歷兩次青春,所以青春顯得彌足珍貴,也成為了古往今來作家們鍾愛表達的主題之一。進入21世紀,青春文學成為了一個特有的文學形態,而且迅速火了起來,代表作家有韓寒、郭敬明、孫睿、明曉溪、春樹、張悅然等。他們寫作的題材、主題都與青春有關,例如韓寒寫青春的叛逆,郭敬明寫青春的憂傷,春樹寫青春的殘酷……近年來,青春文學依然是市場炙手可熱的寵兒,中國社科院發布的2012年「開卷」小說類圖書暢銷排行榜上,青春文學佔據前20席中的6席。青春文學作品在市場競爭中一路領先,但未必不是虛火過旺。它們之中能讓人記住的作品卻越來越少,當下部分青春小說只是在反覆描摹少男少女之間的情和愛,題材嚴重同質化。青春文學要走出困境,真正實現轉型,就需要回歸文學本位,回歸心靈,寫出真實的自我。還要把關注的焦點從自我轉向當下的現實,讓人們看到青春文學更為廣闊的天地。青春作家先進入市場,後進入文壇青春文學幫我們回憶青春,不斷引起讀者共鳴,這是青春文學長盛不衰的一大原因。2013年,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及一系列青春片的熱播,再一次喚起了觀眾的集體青春記憶,電影的好票房也帶動了原著的大熱,以青春為主題的文藝創作正在顯示其強大的生命力和產業鏈的輻射效應。以韓寒、郭敬明、張悅然為代表的「80後」作家的作品與「主流文學」有很大不同。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李建軍認為,一方面,他們比前輩們的「主流文學」更有自我意識,在表達自我意識和自我想像方面,顧忌和負擔較少;但另一方面,他們的寫作也很容易成為一種沒有厚度和深度、沒有歷史感和社會性的寫作。「80後」更懂得如何進行商業炒作,更懂得如何吸引眼球和注意力,常常藉助新聞炒作和影視文化來提高文學的關注度和影響力;人們對他們的心理和生活充滿好奇;「80後」讀者群也比較龐大,這些都造就了青春文學的持續繁榮。有人說這撥「80後」青春作家是先進入市場,後進入文壇的。青春小說在商業競賽中獲得了成功,但這並不等於文學上的成功。清華大學教授肖鷹表示,「文學與市場是非一致性的,不是對應的關係,也不是相反的關係。現在的青春寫作被市場綁架了,被市場過度地模式化和定型化,從文學上來說並沒有真正的建樹。」李建軍也認為,文學上的成功與市場上的成功的確是兩碼事,成熟的作家要按照文化的「超越原則」來寫作,不能按照市場的「交換原則」來寫作。青春文學為何難以經典化業內出現對青春小說質疑的聲音:「過度商業化、在質量上參差不齊、許多作品流於小情緒小感傷」。李建軍認為,以「80後」為主體的「青春文學」作家都比較自我,喜歡以極端、另類的方式敘寫較極端的個人經驗;他們筆下不乏犀利和尖刻,但缺乏社會性的批判指向和對歷史的反思,缺乏博大的人道主義關懷;他們的寫作有一種刻意的「耍酷」,缺乏一種成熟的寫作態度和倫理精神。這批「80後」青春文學作家是以新概念作文大賽的背景進入市場,新概念作文大賽善於瞄準市場,而不是去引導、提高青年的文學品位。於是,文學本身的價值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群體效應。肖鷹認為,他們的青春寫作是一種類型化、模式化、商業範式化的寫作,題材是針對青春的,但這是一種很狹隘的青春。比如,韓寒的寫作表現出一種似是而非的、所謂的青春反叛;郭敬明的青春文學則是非常市場化、類型化的,是一種偽青春。總之,當代的青春文學表達的是非理性、情緒化的、反叛化的東西。真正的青春沒有出現,而是被遮蔽了,這些都造成了當代青春文學難以經典化。對於「80後」作家的作品很難成為經典,李建軍認為,這不僅因為他們的生活經驗是封閉的、蒼白的,還因為他們的寫作技巧並不成熟,審美價值並不太高。雖然從代際更替的角度看,他們遲早會成為「主力軍」,但除非他們介入現實和歷史,除非他們賦予寫作以更開闊的文化視野和更深刻的思想深度,否則他們很難成為真正具有主宰性和代表性的作家。在轉型中回歸文學本位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一些在市場上獲得成功的青春文學作家開始透出轉型意向,希望「從青春和夢幻的寫作轉向人性深處的探索」,為當下的青春文學開闢出一條新的出路。「80後」作家落落一直擅長用華麗細碎的文筆描繪青春的美好與傷感,而近幾年,她卻果斷轉型,推出《剩者為王》系列,描述「朝九晚五」的都市女性生活,探討當下熱門的「剩女」現象。她不但從校園題材大步跨到職場領域,而且文字也有意脫離了以往的風格,變得犀利而獨到。顏歌回歸現實題材的長篇新作《段逸興的一家》,蔣峰以傳記方式探悉人生課題的「白色」系列中篇小說等創作,都表現出了對同類題材寫作的超越,這些都是青春文學作家正在「轉型」的例證。青春文學應該是百花齊放的,肖鷹認為,郭敬明形成了對青春文學的一種職業性的導向,好像青春文學就是郭敬明,好像青春文學必須是一種全方位的、密集的、偶像化的塑造和擴散。當郭敬明被神化,變成一種准宗教化的東西,就會遮蔽和誤導很多東西,所以我們要把郭敬明的謎解開,釋放青春文學應有的多樣性和複雜性。肖鷹也表示,青春文學要真正實現轉型,就需要這些作家回歸文學本位,回歸心靈,寫出真實的自我。高度套路化、模式化只會限制青春文學的發展。肖鷹說:「在中外文學史上,曹雪芹的《紅樓夢》,歌德的《少年維特的煩惱》,都是青春文學的典範,它們能成為不朽的文學傑作,有兩個核心價值:第一,是寫出賈寶玉、維特的青春個性和特徵心靈;第二,寫出產生他們的青春心理的獨特時代。美國小說家塞林格的《麥田裡的守望者》,作為後現代小說代表作,看似主人公退學後幾天隨意瑣碎的流水賬,卻有內在敘事邏輯,深刻反映了主人公在上世紀60年代『文化反叛時期』的心路歷程。」介入社會是文學的重要功能。李建軍表示,青春文學要克服自戀和自大傾向,應該把關注的焦點從自我轉向當下中國的現實,轉向沉重的歷史,要有揭示真相和發現問題的自覺意識,要有承擔社會使命和文化啟蒙的責任。從寫作方式來看,青春文學應超越甜軟的、做作的、扮酷的文體和修辭,要通過閱讀古代及現代的經典作品,來吸納中國文學的滋養,使自己的寫作成為真誠、樸實、優美的「漢語性寫作」。「青春文學」的前行路向只能選擇「給予性」的、社會化的寫作。對於每個人來說,青春都是最美麗的時代,它代表了我們年少時的努力和成長。我們應該讓青春文學回歸文學本位,實現真正轉型,讓我們在青春文學中展現出更為豐盈的青春韶華,朝氣蓬勃的生命力,看到更為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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