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悲喜劇

悲喜交加是人生真本色

　　前幾天的凌晨,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她帶著哭腔說她正在救護車上,舅舅突發腦出血,已經昏迷不醒了。這一個簡短的電話讓喜歡睡懶覺的我徹底清醒了,我不禁感嘆起舅舅這一生的經歷:年輕時他喜歡和一幫狐朋狗友們玩,剛結婚,就因「嚴打」被判入獄23年,那年舅媽才20歲,而且剛剛懷孕。風霜雪雨、斗轉星移,一轉眼17年過去了,舅舅出獄那年,我表弟已經17歲了,舅媽也憑自己常年辛苦的工作攢下了不少錢。

　　舅舅回家後,鄰居們見他就說:你真有福氣,在裡面歇了這麼久,老婆還給你攢了這麼多錢,孩子也長大了。每每聽此,舅舅總無言以對。

　　出獄才6年,46歲的舅舅被送到醫院急救室。醫生說:腦部大出血,手術成功率僅為0.1%。動手術很可能人財兩空,還是拉回家趕緊準備後事吧。聽此,舅媽哭成了淚人,她央求醫生趕緊手術,花多少錢都不要緊。醫生說:你可要想清楚,手術即便成功了,你丈夫很有可能只能是一具植物人。但舅媽堅持要做手術,其實我知道,這個農村女人這些年的積蓄已寥寥無幾。

　　所幸的是,舅媽的堅持居然將舅舅從0.1%的生命線里拉了回來。動完手術後,舅舅雖然還在重病監護室,但恢復得還算穩定。

　　人的生命真像小草,隨風飄揚,太多無法預料。面對外界陰差陽錯造就的悲喜落差我們只有接受的份兒。不管你官高几許,財富幾何,說到底我們都是凡人,窮人在為生計苦惱,富人在為龐大的財富操勞,我們都一樣承受著人世的歡喜與煩惱。

　　然而現實是,很多人期盼「生活靜好」,但平靜如水的生活往往又讓人感到寂寞難耐,心生抱怨:老闆太苛刻,老婆太嬌氣,日常瑣事太繁雜……糾結的情緒似乎成了主宰我們生活的主色調。

　　於是,尋找刺激成了很多現代人內心的追求。他們去旅行,不是去看風景,更多的是過一種與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們爭搶著到遊樂園坐危險係數頗高的過山車,不是虐待自己,而是尋找忽上忽下的快感；他們不停換女(男)友、換工作,不是為了薪水的高低,而是為了體驗不同的生活經歷。

　　但追求刺激的人,有幾個能真正承受住命運的悲喜捉弄?悲喜交加本是人生本色,唯有淡定的心,才能經受住風浪的顛簸扑打。看過趙本山的小品《心病》吧,容易大喜大悲的人,都是以「瓦涼瓦涼」結束的。

　　舅媽深愛著舅舅,儘管舅舅剛結婚就入獄,一別就是17年,但她沒有選擇離開,而是一個人拉扯著兒子長大。我曾問過她為何這樣,她說,「我也說不清,我就是離不開這個家,我要等著你舅舅回來。」說這句話時,她是帶著淡定笑容的,談笑間,17載的生活辛酸灰飛煙滅。我知道那是愛的力量。

　　　　　　　　　　　　　　　　　(華仲達/河南)

我曾與死神擦肩而過

　　當死亡的威脅降臨的時候,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幸免於難,面對危險的瞬間,你的腦海中一定會下意識地想到你生活中最能觸動你心弦的一幕。十多年前,我就曾經有過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歷,正是這個特殊的經歷,讓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變化,讓我對人生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記得那是2000年的6月,當時我已有孕在身,老公又不在我的身邊。我每天都騎自行車上下班,和我的學生們一起走,有說有笑。我覺得生活充滿了陽光,我覺得每天過得很快樂。一天下班回家,在一個道路交叉口處,我要拐過馬路時,先回頭看了看,我後面有一個「小點」,那輛車離得很遠,我的前面有一輛大汽車在緩慢地行駛,於是我就打了一個手勢,開始左拐彎。恰在此時,我的身後出現了一輛小汽車,只聽見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從我的身後傳出來,那聲音太大了,我意識到了危險正向我襲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家人的影子在我腦海中閃了一下,隨即又變得一片空白。只覺得我和自行車一起被騰空拋起,然後做了一個「自由落體」,又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當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周圍聚集了很多人。「這人完了吧?」「夠嗆。」「這車可夠快的。」「看看這剎車線足足30米。」……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時不時傳到我耳中。我抬起頭,發現我的頭部緊貼著轎車的前臉,離車輪不足50厘米。

　　「我還活著,我沒死。」我心裡想,我哭了,悲喜交加。我摸摸我的肚子,我的寶寶怎麼樣了?我剛從死亡的陰影中回過神來,就又開始擔心胎兒的狀況。等救護車把我拉進了醫院,我才發現身上有多處淤青,但我還是沒去照X光,只是讓醫生做了簡單的檢查,因為我擔心對胎兒有影響,所以沒有去照片子。檢查過後,醫生告訴我,胎兒也無大礙,這也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蹟。　

　　我的身體很快得到了恢復,因為經歷了一次從大悲到大喜的心靈洗禮,我的內心反而變得十分坦然。出院的時候,除了住院和治療的費用,我沒有再向肇事司機提任何額外的要求。因為我與死神相擁了一次,我和寶寶彷彿都獲得了新生,我們都感到慶幸。周圍的人也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兒子出生的時候,我爺爺便給他起了小名叫「天寶」,即「上天賜予我的寶貝」之意。

　　只有經歷過死亡威脅的人,才真正懂得生命的含義,有人總是說:「我生活很平淡,我不幸福。」「什麼是幸福?」我現在知道了:其實,人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能給社會做你能做的事情,就是你存在世間的價值。你的生命並不僅僅屬於你自己,它也屬於關愛你的人。給他們帶來快樂是你的責任。從那一天起,我對自己和周圍的人都不再苛求,因為能擁有健康快樂的生活就是人生的最大財富,所以一切名利紛爭在這裡就會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生與死往往是一線之隔,經歷了死亡的人,他們的心情會更加欣慰久長,從而便多了一份淡然與從容。

　　與死神相擁,讓我學會了諒解；

　　與死神相擁,讓我學會了寬容；

　　與死神相擁,讓我學會了珍惜。

　　　　　　　　　　　　　　　　　　　　(種建華)

復讀洗禮

　　2002年,我超過分數線三十多分進了我們當地最好的高中,全家歡喜。但那個年少不羈的年齡還不懂什麼叫珍惜什麼叫責任,三年里我一味地追逐個性,網吧和遊戲廳是我的樂土,香煙和啤酒是我的寵物,逃課,打架,早戀,玩世不恭,於是成績一落千丈,最後高考的時候三批的分數線都沒有過。我還記得告訴爸爸高考成績的時候電話里接近咆哮的斥責,以及啪的掛斷電話後嘟嘟的聲音,而當時我正在和朋友在慶祝畢業,燈紅酒綠。

　　後來,我選擇了去復讀。

　　我還記得報名那天,氣溫41度,可以看到馬路上翻滾的熱浪和騰起的灰塵,待我們到達報名點的時候衣服都已濕透。負責報名的老師在那閑聊,媽媽把我的高考成績單遞過去之後老師說分數太低,學校不收,媽媽便開始苦苦哀求,說一些讓我覺得好窘迫的話,我有些緊張,四處張望,生怕有認識的同學經過。後來老師還是不願接收我,於是只好作罷。

　　媽媽左手拖著我的行李箱右手扛著我的被褥,一步一步自顧的往校門口走,一路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空氣里瀰漫著一片死寂。

　　走到學校門口媽媽停住了,轉過身,眼睛直直的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句,「你怎麼就這麼的不爭氣?」,然後就像孩子般嘩的哭出來了。眼淚混著汗水順著臉頰一路蔓延就如冰雹般向我砸來。當時我怔住了,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媽媽哭,第一次感覺到眼淚如此的沉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我卻只感覺到我倆的存在,我睜大眼睛看著媽媽眼角的皺紋和她曬紅了的脖子,傻傻地站在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復讀那年很刻苦,懶惰的時候媽媽的眼淚都會像一座警鐘在背後鞭笞著我,讓我驚醒。

　　後來學習成績從倒數變為正數,最後考上了重點大學。

　　去外地上大學,經常給媽媽打電話說:「媽,我拿獎學金啦!」「媽,我當上班長啦!」「媽,我比賽拿獎啦!」「媽,我考上研究生啦!」……

　　每次電話里跟她說的時候都能聽到媽媽滿是高興的笑聲,她也每次總不忘告誡我成功了不要驕傲,失敗了不要氣餒。

　　去年我成功進入清華,舉家慶賀的時候,媽媽問我最喜歡什麼,本準備說自己的興趣愛好等等,看到媽媽一臉的微笑,我轉過神來,輕輕地對她說:「媽,我喜歡你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