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的童年生活
我的童年時代是貧窮的、艱苦的;同時也是歡快的、幸福的。現在,我回憶起來有以下五個特點。
一是貧苦。我1947年2月出生於山區的農村。當時家鄉已經解放.因此,可以說我是「解放牌」的。也可以說我沒有經受過舊社會那戰火硝煙的生活。因為當時生活困難,母親營養不良,母親生下我時奶就不足。聽母親說,當時給我找了個奶媽。這位奶媽實際是我的本家的老嫂子,是「奶嫂」。俗話說有奶就是娘。我一直是叫奶媽。直到我長大了,奶媽也一直對我很好。
我還是小的時候,我和鄰居家的一位小夥伴同時都患了痢疾。拉肚、發燒、昏迷不醒。可我頂過來了,那小夥伴卻夭折了。人們說這小子命大啊。我病得厲害時,我的奶媽一直在我的身邊。
有一天早晨,我突然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而且至現在我都記得很清楚。一大早,母親起床後,到院外去倒尿盆。父親也起來,正準備上地去勞動。他兩都在院門口時,見門口站著一隻「狗」,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倆。母親見「狗」,就嚷了一聲,「狗」才走開。父親一看是只狼,趕快追去打狼。母親嚇得跑了回來。母親回來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我聽得清清回憶我的童年生活楚楚。這是我小時記得最早的一件事。我想,大概是狼把我給送回來的。
母親是好人。戰爭年代的艱苦生活使她學會了「迷信」。她覺得自己「修行學好」,命運才會好。她見我熬過一難,更是「阿彌陀佛」了。於是,逢年過節時,母親給各種神仙燒香磕頭,總要帶著我。後來,我逐漸長大了,她就讓我一個人去敬神。開始我也不知道怎樣磕頭,他們告我說我磕頭象小雞啄米一樣,很好玩的。後來,我才知道磕頭「人三鬼四神仙五」,而不是越磕得多越好。
我小時候,沒有穿過太好的衣服。因為我上面有三個姐姐,一個哥。要有好衣服也是他們先穿的。我記得我還穿過我三姐穿過的花褲子呢。當時,我家自己種棉花。地里的事情都是父親做。奶奶用棉花紡線。母親織布。我們穿的衣服,都是母親用自己織出來的布來做的。母親很巧,她織布時,在白布上織上一些藍道道,就成了花花布了。
我們家「狼」多「肉」少。奶奶說,爭得搶得不夠吃,敬來讓來吃不了。我小時候,受奶奶教育的影響,見飯少了,我就不吃了。母親心疼地說,沒有了咱們再做啊,你就這樣,將來大了到了社會上不餓死你啊。特別是在1960年困難時期,我都和大人們吃過野菜。就是野菜飯也是吃不包的。有一次,父親從山上採回野蘑菇,我們美餐了一頓。結果,我到半夜裡把吃的東西全吐了。可能是裡面有毒蘑菇。
我小時候,有被子,沒有褥子。我上初小時住到學校,炕上鋪的是炕席,我拿的一張被子,鋪一半蓋一半。有一次,我沒注意,屁股在炕席上扎了刺,發炎了好幾天。上高小時,每周拿一次乾糧,一到周四乾糧就扯了絲,發了霉,就這我也要吃了。
窮苦和不衛生是連在一起的。由於老洗不了澡,我的身上經常長虱子。這種東西經常鑽在上身的胳肢窩和下身的褲襠處,水洗也洗不掉。我記得,我姐姐給我把內衣背在火爐的鐵凹子上。只聽見「霹啪」的響聲。實在解決不了,我就撒上「六六六」粉,也還是解決不了問題。再就是跳蚤。這東西,一逮就跳,特別難抓。人們把手上沾上水,才能逮住它。這東西特別討厭。它一邊咬,一邊拉。它把你的內衣上拉了不少紅點子。這叫跳蚤屎。
二是體虛。我是先天不足,後天也不足。小時候因補充不上營養,身體不是很好的。本來小孩們就膽小,而我體弱就更膽小了。這叫體弱身虛膽子小,叫「膽小怕事」。現在回想起來,我小時候有好多害怕的東西。
首先是害怕蛇蠍蟲子。比如,害怕飛的蜜蜂。農村的廁所里在夏秋時節有茅蜂亂飛。開始,我害怕它,不敢上廁所。後來,大人們告訴我說,茅蜂不是蜜蜂,茅蜂沒有刺,不蟄人。我才敢去廁所。
比如,害怕農村的夜晚院子里的「飛片子」。這東西在院子里爬得很快,有時候爬得爬得就飛起來,然後落到一個地方。我單怕它落到我的脖子里。儘管不咬人,可太「咯蜃」人了。這東西有一寸長。聽人們說,晚上人們不能說這東西,越說越多。所以,一到了晚上,我就在家裡,不敢在院子里。
比如,害怕蠍子。這東西到處爬。它到不是想咬人和蟄人。是怕你碰上它。一碰上它,總跑不了要它給你輸一次液啊。那時候可不是現在的輸液,它蟄你一下,疼的你簡直受不了。人們特別害怕的是「黑肚母蠍子」。這東西特別毒,我是沒有被它蟄過,說不來被它蟄了是什麼滋味。反正這東西特別厲害。因此,農村的人們都注意晚上不在地下亂坐,不在牆上亂抹。有時晚上睡覺,發現小娃娃突然哭得厲害。這時,大人們都要趕快把娃娃抱起來,然後,在被子和褥子里到處找一遍。有時還真的找到了小蠍子。人們趕快把它打死,用死蠍子水塗娃娃被蟄的地方。據說,以其身攻其毒,有利於治患。
比如,害怕油蟻。這東西很細很短,爬得很快。人們最防它在人們睡著時從肛門裡鑽到肚子里。因此,人們一般不在地里躺著睡覺,特別不讓孩子們在地下亂爬亂躺。
比如,害怕壁虎。這東西經常爬在牆壁上,因此而得名。人們說這東西是咬住不會放口的。打死也不放口。我長大了才知道這是益蟲。它不專門咬人的。我小時候是害怕它。但還沒有聽說過它咬過什麼人的。
比如,害怕長蟲,即蛇。人們說要在路上見了蛇,你就跑不了,你走到那,它就會追到你那。特別是七寸蛇,特別毒。如果被蛇咬,就性命難保的。
比如,害怕老鼠。我們老家嚇唬小孩時愛說「毛姑來了」。這「毛姑」指的就是老鼠。我小時,家裡的老鼠多,有時白天老鼠還要出來在家裡竄。有傳說,有老鼠咬了小娃娃耳朵鼻子的。晚上,人們睡了,老鼠才活躍了。我家櫃頂上籃子里放的核桃,一黑夜被老鼠盜到另一個地方。我家窯洞的後窯里,儘是老鼠洞。晚上睡覺前,母親都要把後窯里吃的東西給蓋住,就是怕老鼠害了。我小時怕老鼠,不知作了多少老鼠搗亂的夢。我倒不是怕它咬,是看它噁心。
其次是害怕刺激厲害的。比如,害怕吃辣椒。我們院子里的鄰居,人家特別能吃辣椒,連比我小的娃娃都敢吃。我就不行,特別怕辣。直到現在還是。就是上面吃了,下面也是難受。
比如,害怕拿刀子剃頭髮。我小的時候,村裡沒有理髮的,只有老百姓自己互相給剃頭。我看見別人拿刀子在頭上,心裡都發怵,不要說給自己剃頭了。因此,我小時候頭髮長了,只好讓母親拿剪刀剪。母親巧,給我剪的頭基本上和現在理的差不多。而在我小時候,我見過有的人被剪過的頭真不好看。老百姓叫「花腦」。更不好聽得是說象「狗啃過的一樣」。
第三是害怕造謠惑眾。特別在1960年困難時期,後來西藏又鬧叛亂。當時傳說,拿人的頭蓋骨做什麼的,特別怕人。說有人在你頭上拍你一下,你就會跟著人家走等。我當時聽了很害怕的。都不敢拉著牛到溝里去飲水了。有一段時間,社會上傳說天要黑暗。天要黑暗了,各種蛇蠍蟲子和動物都出來害人等。
第四是害怕丟人。主要是臉皮子薄。小時候,我不敢偷村裡大隊的東西。比如,村裡的核桃熟了,我就不敢去偷的摘。我妹妹領的我去,我都不敢。害怕隊里有人發現了,自己下不了台。偶爾去一次,我也是心驚膽戰的。
三是勤奮。愛學習是我童年的一個優點。我記得父親給我買了識字卡片,即正面是字,背面是圖的看圖識字小紙片。只要看了圖,我就能認的字,而且記得快。我的二姐夫給我買了一本聰明小孩智斗大灰狼的小人書。我看後,還給我那80多歲的老奶奶講解。上一年級時,老師安排學生背乘法表,全班10多個學生中,只有我背的下來。老師讓我站在小板凳上給大家背誦,作示範。一年級第一冊「一開學,開學了。二上學,我們上學」的語文課,當時背的滾瓜爛熟,至今都能背半本。學校開家長會,老師表揚我,我記得的父親聽了很高興。我印象最深了。當時,我知道父親為我們兄弟姊妹那麼辛苦,我沒有什麼給父親的禮物,只有給父親帶來滿意笑了。
老師是喜歡好學生的。我小時候,老師讓我給班裡喊隊,當學生幹部,管理學生。我的學業成績都在前茅。每學期都要得獎。父母親很高興。我家鄰居有一位老「學究」,我叫他「二爺爺」。我經常向他請教珠算。他也樂意教我。後來,母親回憶起給我起大名時說,我當時勤奮愛學、聰明伶俐、腦子好使,教給的記得清楚,就給我叫福清吧。福字是我張家的輩數,清是我的特點了。
愛勞動也是我的一個優點。我還小時,我和父親到我家自留地里摘南瓜。我挑著小籃子,一邊放一個南瓜,自己挑回家。後來,從山底下挑水,一邊半桶往家挑。村裡修路、深翻土地、收割莊家等活,我都干過。父親帶著我採過棉花,收過芝麻,種過土豆,刨過紅署,摘過豆子,掰過玉米,拔過蘿蔔,割過麥子,間過穀子,鋤過莊稼等。
愛琢磨也是我的一個特點。比如,我看見「糞牛」即屎克郎滾蛋,就是兩個屎克郎把一小塊屎巴子滾成圓球,滾來滾去。我就問大人,才知道這兩個屎克郎是一公一母,它們滾的糞蛋里已經有屎克郎仔,以後小屎克郎就會從糞蛋里出來。再比如,人們說人見了狐狸不要追,不然會出事。我問大人,才知道狐狸見人追,它就放出一股臊氣,這臊氣對人不好等。再比如,聽大人說,黃鼠狼晚上吃蜜蜂。我問怎樣吃?才知道是黃鼠狼把它的尾巴放在蜂窩口上,等蜜蜂爬滿了它用口一下子吃了。再比如,有時候有一股蜜蜂從蜂窩裡分離出去,為什麼?經問大人才知道是蜂窩裡有了兩個蜂王。兩個蜂王不能在一個窩。
我還和村裡的小夥伴們一塊挖過中草藥。現在記得有什麼香蒿、遠志,還有知了殼等。然後晾乾,賣給中藥店。總共賣了幾毛錢。我的兩個叔叔在孝義的高廟山的西面,他們給我家拿來熬好的「醋溜糕」即現在的沙棘醬。我們吃不了,我父親讓我領著妹妹去賣「醋溜糕」。我們繞了好幾個村,沒有賣了多少。到中午時,有一個人答應連桶子一塊買了。現在,忘了賣了多少錢了。就這點錢也幫了我們上學了。
我小時候,村裡勞動不要我們這些娃娃。我就和小夥伴們去拾秋。村裡割麥子,我們就在後面揀掉到地里的麥穗。有的村民見我揀,割麥時專門給我撒下一把,這就夠我揀的了。真好玩啊。村裡打了核桃後,我就拿根長長的竿子,去尋找核桃。有的在草叢裡。有的在樹上,我就拿竿子往下打。村裡刨了紅薯和土豆,我們就在地里的深處在往出挖。總能尋找到一些「殘渣餘孽」。這些對於我們娃娃們就算是成果大大的了。我從小就知道「粒粒皆辛苦」了。
四是友善。我從小就聽父母親說過,「萬物皆平等」,「禮多人不怪」。我當時理解不了意思,只知道要學好。父母親說在嘴上,落實在行動上。有一次,我們剛睡下,聽到家裡有「嘎巴嘎巴」的聲音,聲音不太高。父親說,這是小蟲子受到侵害的聲音,她在喊「救命」,在「報警」。媽嗎起床,點亮小煤油燈,順著響聲找去。只見一隻小蜘蛛把一個「磕頭蟲」用蜘蛛絲幫住,「磕頭蟲」一個勁的磕頭。母親趕走了小蜘蛛,給「磕頭蟲」解了圍。我在場看得很清楚。「磕頭蟲」給我們磕了個頭,然後爬走了。我覺得,父母親做了一件好事善事。之後,凡是如此情況,母親就讓我去解救。這可能就是同情弱者吧。
父母親對我們要求嚴格,不讓我們說髒話。我記得在上高中之前就不會罵人,不會說一句髒話。一次,我的母親和鄰居因誤會鬧了意見,還爭吵了一頓。按說兩家要鬧幾天的彆扭。可我當時不這樣。院里打掃衛生,我一樣要把鄰居家的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同時,我和他們如平時一樣相處。
平時見了村民我都要親切地稱呼和打招呼。一個家族的,按輩數來稱呼。不是一個家族的,按年齡大小和對父輩的關係來稱呼。因此,村民們見了我父母親都說,你家的二廝兒懂禮,將來有出息。
友善,包括對老人的尊敬。晚上,我睡覺經常是80多歲的奶奶帶著我。我吃得多了,肚子脹。奶奶給我搓肚子。我的皮膚好。奶奶一邊搓一邊說,「光兒澀女,長大有福」。我不知什麼叫福,只知道奶奶說地是好話。奶奶老了,眼花了,腦筋也僵化了。半夜裡,她問我,怎麼月亮成了兩個了?我一看,是一個。一定是她老花眼了。有時,她帶著懷疑的口氣問我:有人說,「白糖紅糖不甜了,共產黨也不長了」,是不是真的?我知道奶奶過去的滄桑生活,使她當驚受怕了,擔心世道有變。我儘管小,但是堅信黨的領導的。我給奶奶吃「定心丸」,告訴她這是有人胡說。她點點頭。奶奶年齡大了,有時身體疼痛,就讓我給陰間的爺爺寫信接她走。我說那能收到?她說把信燒了。我明知是迷信,還是照奶奶說的給她做了。她滿意了。
我從小就聽老師的話,要做好事,不做壞事。我記得,我在初小一年級,從土裡挖出一點錢,馬上交給了老師。受到了老師的表揚。有時候還幫助村裡的村民干一些小孩們能幹了的事情。
五是調皮。有時候愛逗的妹妹和弟弟哭。他們一哭了母親就找我算帳,追著要打嚇唬我。她一追,腿碰到東西上,她疼了,不追了。我卻心疼母親,又不好意思給她道歉。再就是,我看不慣討厭的東西。如蒼蠅。它到處爬,又很不衛生。我就水著打,打不過來,就調了「砒霜」專門毒殺它。「砒霜」這種東西是毒品,現在不仍賣了。再如,「牛蚊」即和大蒼蠅一樣大的東西。這東西真壞,它在牛身上一爬,用嘴一叮,牛身上馬上就流出了不少血。我看見牛真可憐。牛急得直甩尾巴,也趕不走它。我就拿牌子幫牛打「牛蚊」。這東西現在少了。再如「狗蟻」即和小蒼蠅一樣帶翅膀的東西。它比蒼蠅厲害,它一爬到狗身上就從狗毛鑽到狗皮上叮咬。狗沒辦法,只好用嘴到處咬這東西。狗是人們的好朋友,看見這害蟲恨得不行。我就幫助狗和「狗蟻」較量。
我們小夥伴們有時候在一塊玩。我帶上一夥,我的村西的一位好朋友帶上一夥,互相「開仗」,免不了要傷著。有一次,我就被一個女娃娃用石頭打在鼻子上,流了不少鼻血。過去,我們小夥伴們沒有什麼好玩的。現在數起來有:打玻璃球——每人拿一個指頭大小的玻璃球在土地上用手往出彈。打棗核——每人拿一個木板,輪流打一個三寸長兩頭尖,似棗核的東西,誰打得遠誰贏。跳繩和踢毽子。打「木改」——拿鞭子使勁抽一個在地上的上圓下尖的東西。那東西在地上旋轉的時間越長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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