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 20130314

已經是平安夜第二天的早上了，聖誕老人忙完一整晚的工作終於回了家。他心裡有些空空地坐在火爐旁，慢慢烤著自己凍僵的雙手。等身邊那幾隻馴鹿睡熟了，聖誕老人才起身走到一堆送剩下來的禮物前，裝作是不經意地卻又小心翼翼地從禮物里拿出了一頂嶄新的紅帽子。「聖誕快樂。」聖誕老人輕聲對自己說。

母女相依為命，她上高三，加重家庭負擔。母親做鐘點工，僱主付給一張百元假鈔，人間蒸發，母親難過得吃不下飯。她把假鈔拿走，晚上，給母親99元：「買了1元餅子，這是找的錢」。晚自習她請長假，告訴班長：「借你的100元半個月歸還。」夜市攤點上，閃動她洗碗打雜的忙碌身影。

他在大街上遇見她，她帶著孩子。他問：你還好嗎。「挺好的，你呢。」「我也挺好的」，他摸摸小孩兒的頭，軟軟的自來卷，「孩子真可愛，多大了？」「3歲。」他沉默了一下，「原來我們分手那年你就結婚了。」她沒說話，看著他的光頭，他攥了下手裡的化療單「我那頭自來卷太難打理，剃了。」

准丈母娘把他趕了出去，因為他沒房。在這地界據說買房憑他的工資得從唐朝開始存錢。周圍的朋友各自有了房，結了婚，女友開始從鼓勵變成埋怨。勞燕逃不過分飛。幾年後女友已為人婦，買房的時候遇到了當年被趕出去的前男友。只見他容光煥發巧笑倩兮：「這小區是我老公開發的，我算你便宜點。」

兒子：「我要好吃的。」父母：「好好好，買。多吃點別餓著。」兒子：「我要衣服。」父母：「好好，買。多穿點別凍著。」兒子：「我要結婚。」父母看著住了半輩子的房，再看看兒子，微笑著說：「…好。買房。」幾年後，兒子跪在墓前泣不成聲：「我要你們。」這次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離鄉打工，獨子豆豆交給爺爺帶。豆豆調皮，經常跟隔壁的妮妮打架。她恨鐵不成鋼，春節回家，訓斥豆豆：「不準打架，跟媽媽去隔壁道歉！」豆豆委屈地哭：「誰叫她罵我是騙子。」母子到了鄰居家。一見到妮妮，豆豆攥緊媽媽的手，驕傲地對妮妮說，「哼，你看！我沒騙你吧？我也有媽媽！！」

從第100天起她就拒絕再見他，但他還是每天都站在醫院樓下朝著她病房方向擺出最快樂的表情，他知道她在看。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當醫生把死亡通知書交給他的時候即使做好了最堅強的準備，他的心還是生疼。她走了，只留下一張紙條：原諒我自私地不願讓你看到我日漸變醜的樣子...親愛的，我愛你！

「你看，窗外有隻漂亮的小鳥哦。」「真的？爸爸，在哪兒？」為了騙保險金還債，8歲的兒子被他推出窗戶；十年後，他第二個兒子也8歲了，他從來不讓他接近窗戶。一天，窗外飛進一隻漂亮的小鳥，兒子開心地追了過去。他大驚失色，一把抱過兒子。兒子扭頭呵呵一笑：「爸爸，不要再把我推下去咯」

退休在家後，老伴最愛從早到晚數落我又老又胖好吃懶做。今早起床我突然咳嗽並吐出一口鮮血，他看到後整個上午沒有說出一句話，悶悶的抽煙。中午拉我去了醫院，最後得知那是我牙齦發炎口腔出的血，他立馬就站在醫院怒罵我：「你這個沒用的胖老太婆……」只是還沒罵完，他眼眶裡已滿是淚水。

聽娘說她出生時，他沒說一句話，只是抽煙。她學說話時，他沒有教她叫爸爸。她上學的時候他沒去學校看過她。她拿大學通知書回家他也沒有看。那天她出嫁，娘哭了，她卻沒有看到他。只是在花車過時，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被拉的好長，車鏡里，他在擦淚…

他有很嚴重的遲到症，做事喜歡拖拖拉拉，搞到最後總是遲到。別人對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又遲到了啊。」。他和她從戀愛到結婚，每次約會都是她等他，因為他總是遲到。她臨終前，白髮蒼蒼的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說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看來我又要遲到了。」，她笑著說，「這次我不怪你。」。

他沒有雙臂，但非常喜歡服裝設計，無數老師對他說，你不行，而母親則鼓勵他繼續設計與用腳縫製衣服，並幫他去賣，沒想到全部售空，他乾的更加起勁。4年後，成為知名服裝設計師的他接到母親去世的消息與她唯一的遺產——整整一庫房他當年設計製作的衣服。

外公的右腿早些念落下病根，行動不便。外婆總是走在他的右側攙扶著他。喝早茶時，外公習慣坐在外婆的左手邊。散步時，外婆則習慣在外公的右手邊。有一次走在兩位老人家身後，我說：「外公怎麼還在左邊走，那邊靠近馬路，車那麼多。」正想說出口，母親拉住我，「你外婆右耳已經聽不見了。」

她死於謀殺。上帝：「你確定他愛你嗎？」她：「是的，他五歲時我們就在一起了，他經常會把我抱起來，愛撫我的額頭，輕晃我的肩膀。他甚至願意把每一分錢都給我……」上帝：「後來呢？」她：「他為了從我這裡拿錢給另一個女孩買禮物，殺了我。」上帝：「真不幸！你叫什麼名字？」她：「儲蓄罐」

外婆離開人世的那個黃昏，外公在病房裡陪伴著她走完了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外婆臨去前對外公說『放學了』。一直假裝平靜的外公聽完這句話後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葬禮結束後我問起外公這三個字的含義，外公告訴我說這是從前他和外婆還在上小學時外婆常說的一句話：放學了，我們一起回家吧。

他大她快二十歲，他對她很好，百般呵護，他們認識不到一年，他就執意要娶她。朋友都很羨慕她，她卻猶豫不決，因為小時候一場手術意外造成她不孕，他是獨子，龐大的家族事業等他繼承，她不想耽誤他。終於她鼓起勇氣向他坦誠不孕的事實，他說我知道，當年那刀是我開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

她很胖，胖到所有人都覺得不會有人娶她。他很瘦，卻鬼使神差般娶了她。結婚那夜，她在他面前寬衣，隨著衣服脫落的，還有一層肉皮。其實她是個美人，只因厭倦人們對外貌的嚴苛，於是費盡心機想找個能容忍她醜陋的人託付終身。他得知真相之後憤然離去，他不過是想娶個外貌醜陋且沒有心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