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辭職了

你來了，我信你不會走

你走了，我給你兩榔頭

圖/源自網路

「我辭職了」

「為啥啊」

「我說為了夢想你信嗎」

「哈哈哈，你可真逗」

——晚上好，我是鈴鐺。

曾在我心中執劍的少年,

如今混跡於市井之間

文：搖鈴鐺

　一　

2017年2月14日，我向工作四年的公司提出了辭職。

離職的原因很多，最大的理由很離經叛道：想全職寫作。

走出公司的那個早上，陽光很慵懶，行人照樣行色匆匆。這一天看上去，和過去四年沒什麼不同。我抱著一堆書和雜物，站在車水馬龍的路口等計程車。心裡除了意料之中的輕鬆，也突然升起了巨大的空洞。

從我兩天前提出辭職想法，我母親就一直極力反對。她一向以我工作的體面與穩妥為榮。在老一輩的眼中，辭職是罪大惡極的想法。在他們的觀念里，一個女孩子最好的人生就有一份穩定尚能糊口的工作，嫁人生子，平淡安定的度過一生。這種世俗的幸福，就是活得像複製粘貼了別人的生活一樣。

可是在我的強硬面前，母親的反對毫不起作用。

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沒多少底：

不上班，真的是比現在更好的選擇嗎？我真的有能力掌控自己以後的命運嗎？我得不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但是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真的想試試，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即使碰壁也好，起碼我試過了，不留遺憾。

畢竟，再過幾年可能就沒得選了。

如果在能為真正喜歡的事情全力以赴的時候，我選擇了得過且過。那麼數年後的我，一定會後悔。

　二　

說起來可別笑我。寫作曾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那時爸媽比較忙，我也沒幾個朋友。孤獨又不快樂的童年，閱讀就成了救命稻草。我看的書很雜，從陽春白雪的四大名著，到下里巴人故事會知音，甚至金庸古龍武俠小說都能讓我沉迷。

在書里，我好像能暫時逃離現實世界。逃避社交和學習，逃避不如意的現狀。書是一個窗口，讓我這樣眼界狹窄的小鎮姑娘，偶爾也能瞥一眼外面的世界。

看多了，心裡的傾訴欲就變大。為了找到情緒的出口，我試著自己提筆寫。

我寫過中二的愛情小說，在全班傳閱，還每天有同學煞有其事的「催更」；還經常把課文改編成小說，換來語文老師的讚美。投稿總能換回幾十數百的匯款單，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那時候我甚至幼稚的篤定，自己會一直寫下去，直到變成家喻戶曉的作家。

沒想到考上大學甚至畢業以後，逃離了「牢籠」的我，一下子就失去了讀寫的興趣。

也是。長大後娛樂項目那麼多，昏天黑地的玩網遊，跟朋友勾肩搭背去K歌。誰還靜得下心看書寫字呢？

很多人都這樣吧。

可能你曾經有過想組個樂隊玩搖滾的夢，現在卻背著公文包在人潮擁擠的地鐵里搖搖晃晃。

可能你曾經做過要走遍世界浪跡天涯的夢，現在卻被乏味機械的工作纏住，好幾年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

而我，曾經做著想當作家的夢，畢業後看了幾十部韓劇，也沒有完整的讀完一本書；喝過加起來幾噸的酒，都沒有寫過十篇以上的日記。

《才華有限公司》里唱道：「坐在格子間敲打的手指，卻感覺生命此刻像是靜止。」

是你，是他，也是我。

　三　

時隔多年後提起筆，是工作兩年後的春節。

那天我在老家房間里收拾東西——自從上了大學，中學階段的所有東西我再沒碰過。從抽屜里，我翻到了一本塵封已久的作文本。上面還歪歪扭扭的貼著一張我青澀模樣的大頭貼。

好奇翻開看，裡面的一篇作文下面，有當時語文老師寫的充滿鼓勵的批語：

「文字有靈氣，繼續寫下去，一定成功！」

往事和回憶洶湧而來。我突然想到，中學時的語文老師對我有超乎尋常的偏愛，那時我的作文經常作為範文在班上朗讀。在學生階段，來自老師的肯定會增長傲氣，和莫名其妙的自信。

所以有一次，她在辦公室跟我談心，我對她說了以後想當作家的宏圖偉志。面對我無知者無畏的宣言，她沒有表示出一絲嘲弄的意思。只是看著我，眼神很溫柔：

老師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十年後一定能成為作家的。

後來我漸漸長大，圈子變廣了，周圍優秀的人越來越多。我的那點可憐的優越感，早已被打壓得一文不剩。原本清晰的目標，也漸漸變得迷茫。我漸漸沉溺於安穩、不用思考的簡單日子，因為又輕鬆，又容易。

很多人所謂的「享受生活」，實際上是在墮落。

此時我才開始審視現在的自己，突然發現：

什麼時候，我逐漸辜負了別人的信任，忘記了曾經的夢想？

居然成了一個每天沉迷無腦韓劇，除了工作和玩樂毫無追求、激情與理想漸漸被磨滅的成年人。

甚至一眼就能看完餘下幾十年的人生。

於是我申請了公眾號，重新提起筆。在被安穩溺死的前夕，試圖掙扎一回。從最初的幾十個閱讀，到現在十多萬訂閱。2年來，我一直利用下班後和周末的業餘時間運營。雖然沒有每天更新，但因為我寫作速度奇慢，所以越來越心力交瘁。

直到有一次，我跟朋友抱怨。說自己因為經常熬夜寫文章，頭髮掉得越來越厲害，都快禿瓢了。她聽完很認真的問我：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專心寫作？

現在我想對這個朋友說：你看，我真的做了。

從決定辭職到離開工作單位，我僅僅用了兩天。但我心裡很明白：這樣的決定是很衝動，但並不盲目；是很愚蠢，但有時候也需要愚蠢的勇敢。

因為我，不想再做一個必須在工作和夢想中取捨和抉擇，在生活夾縫中艱難喘息的中年人。

　四　

你們有沒有看過下面這段話？

微博網友@琉玄說：

你十五歲，騎自行車上學，偶爾坐公車。上來一個穿校服的，會多看兩眼。而那些臃腫的大叔和提著菜肉的大媽，都是隱形人。下車時被蹭到了，你才終於注意到這麼一個人，衣服上有股塵土味兒。你心裡想，我長大了不會活成那樣子。

大叔走出去好遠，回頭看了你一眼，心裡有些波動，想起了十五歲的自己。

對於漸漸麻木、幾乎被生活榨乾的我們來說，似乎有些理想和堅持，早就和十五歲的你一同埋葬在過去。

年少時我們都懷揣著夢想。十五歲的我，在上課時和同桌傳紙條也曾許下過豪言壯語。我說以後，我一定要當個作家，被很多人知道，出一本自己的書。同桌笑嘻嘻的回答，那我想當個風靡全世界的歌手，做華語樂壇的頂樑柱。

這樣的夢想幼稚嗎？並不。嘲笑別人夢想的，才真正可笑。

可惜後來的我們，漸漸忘了以前許下的誓言。在人群中千人一面，變成了庸碌的分子。體態變得臃腫，愛好通通放棄，在溫水煮青蛙的環境里，幾乎沒有掙扎，就變成了生活的犧牲品。

我為什麼要辭職？

我知道很多人會在背後笑我傻。傻到好笑，放棄穩定的工作，想用虛無縹緲的夢去支撐生活。

看著他們嘴上說希望你圓夢。看著我離去的身影，偶爾有人心裡可能也會想吧：你是哪裡來的盲目的自信？你真的以為自己能靠寫幾個字過上想要的生活嗎？

但是我沒有停留。耳機里趙雷唱著：我的理想就是，理想不再是理想。

或許我以後也會泯然眾人，或許有一天我終究會向生活妥協。可是現在的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想努力掙扎一下，萬一夢想實現了呢？

這個世界呀，哪有什麼註定的事。平淡和貧窮都不是平庸，心裡空空如也不敢做夢，才是真正的平庸。

人到了一定年紀，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曾在我心中執劍的少年，如今混跡於市井之間。

文 | 搖鈴鐺

編輯 | 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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