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蝸居》里的小貝和海萍，咱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晏凌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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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蝸居》里的小貝和海萍，

咱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文/晏凌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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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還是說說《蝸居》。

《蝸居》火遍大江南北的時候，劇中小貝這個角色因為沒能為海藻提供全方位的幫助而被指責，海萍則作為獨立女性被捧高，而今天，我想說點不一樣的意見。

房價飆升的時代背景下，小城市出身的海萍海藻姐妹留在大城市各自打拚，最終，海萍靠著海藻的支持買房紮根，海藻卻陷入與市長秘書宋思明不道德的感情漩渦中，最終淪為小三。

海藻會成為小三，跟她本人骨子裡依附心理強、心性漂浮不定有關。在愛情里，她本就沒什麼原則，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走。她最終會投身宋思明的懷抱，導火索是兩萬塊錢。

海萍想在這個城市裡紮根，就需要先買房，但她很缺錢，就找同樣很缺錢的妹妹海藻借。海藻找小貝借錢，但小貝拒絕了，說那錢他是攢來他們倆結婚用的，不能借。海藻很失望，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認識了宋思明。

對宋思明而言，區區兩萬塊錢根本難不倒他，他主動借錢給海藻。海藻欠了他這個人情，接著對他產生好感。

很多網友也因此認為小貝過於自私，口口聲聲說愛海藻，但是她家裡有事的時候卻袖手旁觀，根本不懂得海萍海藻的姐妹之情。

他們認為，如果一個人真愛對方，就不忍看對方家人有困難而不幫。小貝拒絕借錢，讓海藻寒了心，這也為她將來劈腿打下了伏筆，何況她當時已經為小貝付出了性和青春。

年輕時候，看到這種「女方本位」的言論，覺得好像有點道理。上了點年紀也經歷過婚姻之後，我覺得這簡直就是有點「三觀不正」。啥叫「女人為男人付出了性和青春」？如果真的有男女平權的視角，怎麼會認為這是一場女人為男人的付出？男人的性不是性？男人的青春不是青春？

海萍要借錢買房，跟海萍得了重病要住院需要借錢，性質上可不大一樣。很多人借錢的一個原則，就是「救急不救窮」。海萍買不起房子，找海藻和小貝借無可厚非，但如果人家不願意，那也是人家的權利。海藻讓小貝拿出自己的錢借給自己的姐姐買房，甚至讓小貝拿錢給姐姐去還高利貸，本就有「慷他人之慨」的味道，小貝不願意借，不該受到指責。

更何況，海藻第一次開口跟小貝借錢時，小貝願意借八千。第二次海萍缺錢要借錢時，要償還的可是高利貸，那可是一個無底洞，小貝心裡也清楚：這錢借出去，十有八九是要不回來了，那他和海藻的未來怎麼辦？

換一種情境，如果是小貝的父母親人要買房，找海藻借錢而海藻不借，海藻受到的指責會不會少一些？很多人因為小貝沒借錢而反感他，說到底是受了「男方就應該要把女方捧在手心裡，全方面滿足她的需求」式公主病戀愛觀的毒害。

兩個獨立的人相愛，是需要互相扶持的，強調的是「互相」，而不是某一方對另一方單方面的付出。對方的家人我們可以幫，但也要看是哪種情況。你幫了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不該被指責。

退一萬步講，婚姻是互相扶助，對方家人有難我們能幫就幫，但婚姻不是單方面的扶貧，因為對方家人窮、買不起房子，我們就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拿去給他們買房，而自己因為缺錢、因為不知道對方啥時候能還錢而錯過最佳的買房時期？

電視劇中，海萍暫時還沒有買房的能力，何必非要著急著買房，甚至還跑去借高利貸？為了湊夠首付錢，她找剛剛畢業、根本沒積蓄的海藻去借，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開得了這個口的，是吃死了小貝有點積蓄並且願意掏腰包吧？

海藻也是一個缺乏界限感的人，你姐姐的事情你自己有能力幫就幫一下，沒能力就讓她自己去解決，你找小貝幹什麼呢？何況你們都還沒結婚。海萍的慾望是慾望，小貝的想跟你一起買房結婚的心愿就不是心愿了？

如果小貝借了錢，那麼以後他們倆自己就沒錢了，別說買房子，可能結婚錢都沒有。貧賤夫妻百事哀，而海藻遇到更有錢、成熟的男人時，該出軌時還是照樣會出軌。

小貝對海藻，真的是夠好的了。

他工資不高，為了攢結婚錢，自己捨不得買好的吃好的穿好的，可是當女朋友海藻對著哈根達斯冰淇淋兩眼放光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買下這種「奢侈品」取悅她。

他可以把工資存摺完全交給女友，每天幫海藻準備好早餐，甚至幫她擠好牙膏。

在他的人生規劃里，跟海藻結婚、攢錢買婚房，都是比把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借給海藻的姐姐更重要的事。

他把海藻看得很重要，只可惜，海藻把姐姐看得比他重要。

海藻劈腿宋思明，被小貝發現，小貝說服自己原諒她，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和包容力。兩個人後來雖然和好，但地位已然不平等。在小貝眼裡，海藻已經變成一個有瑕疵甚至骯髒的人，他的屈辱感、優越感使得他再次跟海藻分手成為必然。

這其實沒什麼好苛責的，人之常情而已。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若是遇上這種事兒都很難釋懷，更何況是二十齣頭的愣頭青小貝。

很多人老是拿宋思明和小貝去比較，認為宋思明方方面面秒殺小貝，可在我看來，宋思明才是那個外表看著成熟但內心其實無比幼稚甚至邪惡的男人。他的所謂成熟和魅力，都是經驗老道和手中掌握著的權力給的。

電視劇《蝸居》快大結局的時候，海藻挺著大肚子在街上狂奔，與小貝和他的新女友擦肩而過，兩人甜蜜地談論著未來。海藻失落得無法自拔，給宋思明打電話，但宋思明在家裡陪老婆孩子拍全家福。

對於小貝來說，經歷過海藻的背叛，大概會蛻一層皮，但也會因此更懂得愛、婚姻。屬於他的正常人生，會慢慢開啟。

而海藻呢？丟了真正愛自己的人，又插不進情人的家庭，進退維谷，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這就是她的命運。

2

《蝸居》這部劇風靡的時候，很多人對海萍非常推崇，認為她才是新時代的好媳婦。丈夫那麼窮，沒有賺大錢的本事，她一直不離不棄。最後，她成功在大城市紮根，給不得好下場的海藻煲了一大鍋獨立「雞湯」。

她說：「人啊，只有在年輕的時候才敢如此揮霍青春，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啊，在有個老實的老公，有個聽話的孩子，有個穩定住所的前提下，做愛呢是在自家的床上，而不是在別人家的床上，擔心隨時會被捉姦，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了。」

她說：「其實很多時候我是有原則的，我不想抄近道，我更不想投機取巧，但是每當我看到那些不如我的人，因為插隊比我先拿到票，那些不如我的人，因為放棄了原則，而省了十幾年的奮鬥，我真的不服氣。有的時候我都在懷疑，我這份兒堅持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我甚至在責怪這個社會，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大家有規不遵，有矩不守，為什麼要讓我們這些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的蝸牛受罪呢？這兩天我在看一些投資方面的書，其實我也沒多少錢投資了，我就是想如何讓我手頭這點錢不貶值。我想這大概是這座城裡所有人的恐慌，大家都憂心忡忡的，得到的怕失去，沒得到的又想擁有。後來我在一本書里找到巴菲特的一句話叫：永遠堅持價值投資的理念。他說不管在任何年代，任何社會任何經濟環境下，投機的風險永遠要大於投資。他說也許從短期來看，一次投機或許會讓你獲利很多，但是從長遠來看，任何一次投機都會造成全盤皆輸，但投資不一樣，投資是只要你堅持物有所值，最終它會增值並碩果累累的。我覺得他這話挺有道理的。我的理解是，只要你有信念，有追求，只要你堅持，你一定會比隨波逐流行得遠，行得正……」

看電視劇時，我為這段話叫好，很想為海萍點贊，因為她三觀很正。現在想來，這只是台詞好，並不等於海萍本人「三觀正」。

相反，這段話誰都可以說，但從海萍嘴裡說出來，就是有些不對勁，因為多了幾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味道。

我們可以做這樣一個假設：如果沒有宋思明，海萍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呢？

妹妹當小三，海萍並沒有極力勸阻妹妹。她一方面覺得海藻這樣做不對，另一方面又拒絕不了宋思明給她的小恩小惠。在認識宋思明之前，海萍只是一個普通小白領，在公司受排擠都不敢吱聲，只知道回家罵丈夫窩囊。海萍的丈夫蘇淳呢，只是一個小公務員，升到科長已經到頂了。

海萍一定要買房，把孩子接到大城市來生活，她用這個慾望綁架了所有人，包括丈夫和妹妹。丈夫拗不過她，不好意思向家裡借錢所以跑去借了高利貸，海萍發現後歇斯底里。海藻看了，於心不忍，為了挽救姐姐的婚姻，她又跑去跟宋思明借了她根本還不起的六萬塊錢。

每次海藻一出狀況，宋思明就從天而降幫了她一把，海藻覺得人情債越欠越多，再加之每次宋思明的雪中送炭都讓她覺得宋思明氣場兩米八，接著她不知不覺就對宋思明產生了感情。與之發生關係後，她更是越陷越深，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人情債，肉償了。」

海藻當了小三，是她自己本性不夠堅定，但導火索還是姐姐海萍家的破事兒。

蘇淳入獄，如果沒有宋思明的幫助，估計會被判刑好多年，前途也沒了。若不是宋思明幫忙牽線，海萍不會認識老外，不會有通過教中文掙外快的資源。如果沒有宋思明，她和蘇淳可能會一直在生活的沼澤地里打轉。《蝸居》的最後，宋思明死了，宋太太的家散了，海藻流產並喪失生育能力，只有海萍的結局反而是最好的。

海藻當了宋思明的小三，換正常的姐姐估計想把妹妹的腿都打斷，但海萍是這麼勸妹妹海藻的：

「是啊，我在你這個年紀，有大把青春可以浪費的時候，我呢，去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畢業分配，結婚生子，我一絲不苟地過著謹小慎微的日子。說實話，我是沒有資格教訓你，因為你的這種路，我沒走過。很難說，現在這個社會真的很難說，到底哪種選擇是對的，哪種選擇是錯的。誰的路嘛，誰自己走。累與不累，好與不好，值與不值，別人替你做不了回答。所以呢，我也不是勸你，我只是希望呢，你呀，別被一切表面的現象所迷惑，包括你跟小貝的關係，包括你跟這個宋什麼的關係。在你一個人的時候，安安靜靜地想清楚。你想清楚了，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好嗎？」

你知道海萍不極力阻撓妹妹，而是說這樣一堆似是而非的話的原因是什麼嗎？因為她確實因為妹妹當了高官的小三，而得到過好處；潛意識裡，她甚至可能希望海藻能上位成為官太太，這樣她也能在宋思明的庇護下得到更多。當然了，這話不能明說，所以她能放到檯面上說的話是：你已經長大了，我無權干涉。

海藻劈腿後，小貝痛苦不堪，海藻對小貝感到很愧疚，就跟姐姐海萍說：「小貝的痛苦是我造成的。」你知道海萍怎麼回答的么？她說：「不是你造成的，你還沒和他結婚，你和誰好是你的自由。」

當宋思明提出來將閑置的房子借給海萍住的時候，海萍沒拒絕，只說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不好意思不住。末了，她居然說要把一家老小接來，讓老人也享受一下這種大房子還有房子里的游泳池。這話要是讓三觀很正的她媽媽聽到，估計會扇她一耳光，扇得她原地旋轉三百六十度吧？

海萍自己能力不強卻心比天高，一旦丈夫的成長速度達不到自己的慾望，她就牢騷滿腹。她會把丈夫抽的煙直接扔樓下去，因為她覺得丈夫不把煙錢省下來買房。

她會指著丈夫的鼻子罵：「你自己看看你像個男人嗎？要能力沒能力要本事沒本事你幹嘛要結婚，為什麼要結婚，娶妻，生子？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當時腦子進水了怎麼會嫁給你這樣的人啊？」

她動不動就替自己覺得萬分委屈：「我為什麼加班，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有一句話我不好說出口，不好意思講明了，你看人家那些男的有本事的，誰肯讓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又工作又受氣的，你看這個小區裡邊，哪個太太不是在家又享清福又當太太的，憑什麼到了我這裡就在外邊既要工作又受氣的。」

海藻看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清貧的男人對女友好的方式就是把女友最愛吃的魚眼睛留給她吃，可女友嫌男人窮，遠走他鄉並發了財。多年後她回來，發現那個男人把魚眼睛留給了別人。海萍聽了這個故事後，跟海藻說那是作者為了騙取稿費瞎編的故事，特別矯情。

她說：「這女的都有錢了還想要什麼？她當年選擇出走是正確的決定。貧賤夫妻百事哀，她要是現在日日吃眼睛，肯定要把丈夫罵個狗血噴頭，倆人早離婚了。以後這種無病呻吟的文章不要看，浪費時間浪費金錢。」

海藻在愛情上很迷茫的時候，海萍給她說了這樣一段經典台詞：

「愛情是什麼？你知道愛情是什麼？愛情就是男人騙女人的鬼把戲，什麼我把我的心交給你，你就永遠擁有我。他那是什麼都沒有，所以凈說些甜言蜜語，有什麼用呢？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要真有本事，一個男的愛一個女的，什麼都先別說，先送上一沓鈔票，讓這女的有安全感，然後送上一套房子，至少在你上了這個女的以後，雖然她的心失落了，可是身體有著落。這才叫男人，這才是男人辦的事。要不然你結婚幹嘛？還吃不飽，那娶媳婦幹嗎呀？讓媳婦跟你一塊兒受累？受苦受累就叫愛情了？那這種愛情我寧願不要。」

不懂事的時候，我們聽到這段台詞會覺得很過癮，但現在仔細一思索，會一拍大腿說：這價值觀不對啊。

誰掙錢容易？就因為你是個女的，男人跟你結婚就得先送上一堆鈔票和房子？愛情的本質，不該是共同面對和同甘共苦嗎？這是一個獨立女性該有的思想？

原諒我當年三觀不正，居然覺得海萍是獨立女性的代表。

現在再來看《蝸居》，我真的覺得裡面的主角們的缺點一個比一個明顯：宋思明是個頂著權力的傘裝逼的油膩猥瑣中年色鬼，海藻是個自甘墮落、「給奶就是娘」的拜金女，海萍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勢利女人，蘇淳是個懦弱無能的鳳凰男。

宋思明在劇中說了這樣一句話：「一個人的偉大，並不是說為社會做出多少貢獻，你多有成就，而是在你面對誘惑的時候，懂得放棄。」

這是一句金句來著，可惜該劇主角們幾乎都沒做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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