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寬:第一個出國學醫的中國人
「當勃先生布告游美方針時,予首先起立,次黃勝,次黃寬。」——100多年前,容閎在其《西學東漸記》寫下的這句話,為我們留下了中國最早的幾位留學生在做出那一抉擇瞬間的記錄。
那是道光二十六年(1846)夏天的一個尋常課日。容閎筆下的「勃先生」指的是香港馬禮遜學校校長、美國傳教士布朗( Samuel Robbins Brown) 。他因夫人患病,決定陪她回國醫治,並希望能夠帶幾位自願報名的學生同去。
1847年1月4日,三個年輕人跟隨布朗夫婦,在廣州黃埔港登上了「女獵手」(Huntress)號。4月12日,他們抵達了紐約。多年之後,容閎以中國留美第一人和中國近代化的先驅而聞名,黃勝成了著名的報人、商人和政治家,黃寬則以出國學醫第一人的身份,對西醫在中國的傳播和推廣,做出了傑出貢獻。
「女獵手」號給美國
帶來了三個中國學生
三人此行,得到了《中國郵報》(《China Mail》)創立人蕭德瑞、美國商人里奇、蘇格蘭人坎貝爾以及美國同孚洋行的資助。在紐約短暫停留幾天後,他們乘船前往紐黑文,從那裡轉乘火車,抵達了康涅狄格州東溫莎鎮的布朗夫人家。
1847年秋,黃寬和容閎、黃勝一起進入了布朗的母校——馬薩諸塞州的孟松學校(Monson Academy)學習。當時這所學校是新英格蘭地區最著名的預科學校,會集了來自北美各地準備進入大學的青年學子。黃寬3人是該校的首批中國學生,孟松學校也是美國第一所註冊中國學生的學校。
第二年,水土不服的黃勝因病中斷學業,回國休養。黃寬和容閎則決定繼續深造,但迫切需要解決未來的資助問題。校長哈蒙德和布朗幫他們與香港的贊助人取得聯繫,對方提出,在兩年的資助期滿後可以繼續資助,但希望他們能夠從事專業領域的學習,最好去愛丁堡大學學醫。這大約是因為主要資助人蕭德瑞畢業於此,且與教會醫師界有密切聯繫,有藉此擴大醫學傳教影響的考慮。
容閎決意留在美國進入耶魯大學學習,靠自己解決費用。黃寬則決定接受資助。1850年夏,他從孟松學校畢業,登上了前往愛丁堡的輪船。
愛丁堡大學創建於1583年,是英國最古老的6所大學之一。愛丁堡大學醫學院於1726年建立,是英國歷史最為悠久、最大的醫學院。19 世紀中葉,其醫學教育仍執世界醫學教育之牛耳,培養出一批世界著名醫學家,如第一個將消毒法引入外科手術的李斯特、發現氯仿可用於手術麻醉的辛普森等。黃寬在各方資助下,於1855年完成了學業。
在畢業儀式上,愛丁堡大學的著名醫學家、婦產科教授辛普森特別提到:「在你們中間,黃寬作為一位值得稱道和謙遜的學生,贏得了高度評價。他所獲得的獎勵與榮耀給我們帶來希望。我相信,作為畢業於歐洲大學的第一位中國人,他將成為西方世界醫學藝術與科學的代表,將在他的國人中產生重要的影響。」
他曾是李鴻章的私人醫生
在英國的醫院中做了幾個月助手之後,1856年8月初,黃寬離開了英國。經過166天的海上跋涉,抵達香港。
實際上,黃寬當時還帶有傳教士的身份。回國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香港的倫敦會醫院就職。雖然他的身份使他擁有和西方傳教醫生同樣的權益,如可以開設私人診所、收治病人。但他仍然遭到了倫敦傳道會本傑明·霍布森等英籍傳教士的歧視和排擠。這對於黃寬來講,是個不小的衝擊。於是他辭去了傳教士一職,在香港的民用醫院擔任管理工作。自此,黃寬開始真正關注民生疾苦問題,沉浸於自己的醫療事業,對仕途、聲名、財富等「身外之物」則比較淡漠。
1858年,黃寬回到廣州,在廣州府學路東街開辦了一所醫藥局。同年,黃寬接辦合信在西關金利埠創設的惠愛醫館,對該館大力整頓,使其業務蒸蒸日上。1860年,因與當局意見不合等原因,黃寬辭去惠愛醫館之職,再次自辦診所,治病救人。在此期間,他也常應廣州博濟醫院院長嘉約翰之邀,到博濟醫院會診及參加手術。
同治元年(1862)李鴻章率淮軍抵上海,黃寬被邀進入李鴻章幕府,任醫官。李鴻章比較相信西醫。當時李鴻章正忙於與太平天國作戰,作為李鴻章的私人醫生,黃寬不必去前線,留在幕府中深感無聊,半年後索性辭職。當時的蘇松太道,廣東豐順人丁日昌極力挽留未果,第二年,黃寬回到廣州。
1866年,嘉約翰正式招收中國學生學習西醫,學制3年。黃寬被聘為教師,教授解剖學和外科學。這正是黃寬在英國精研的科目,他協助嘉約翰編寫教材,繪製圖譜。1867年,嘉約翰因病離開中國後,黃寬代理博濟醫院院長一職。黃寬在博濟醫院服務長達10年之久。在其主持博濟醫院期間,該醫院得到長足發展。1860年,他曾施行胚胎截除術,為國內實施此手術第一人。在以做結石術聞名的嘉約翰之前,黃寬已為33人做過此手術。據統計,黃寬曾做過3000餘次膀胱結石手術。研究者言,此時的黃寬,早已忘卻了傳教士身份,成為一名真正為國人服務的醫生。
海關醫務處里的第一個中國醫生
1861年,英國人李泰國出任中國海關總稅務司,在中國各大口岸建立對外來船舶的海關檢疫制度。1863年,也就是黃寬回廣州那年,中國海關醫務處成立,在全國聘請醫官。17人中僅黃寬一人是中國人,可見他在當時國內西醫界的地位。
黃寬被聘為首批醫務官後,在粵海關處工作。廣州是中國重要的對外貿易港口,來往人員、船隻繁多,醫務官的責任相比其他港口更為重大。1875年,黃寬還曾擔任過西南施醫局主任。
1878年10月,黃寬患頸癰疽之際,英國駐華領事夫人難產,求他出診,雖經家人再三勸阻,黃寬還是決意出診救治。領事夫人平安,而黃寬歸家後卻頸癰疽突發,於12日去世,享年49歲。中西人士臨吊者無不悼惜。
當年從廣州赴美途中,「女獵手」號在聖赫勒拿島補充糧食和食用水,容閎、黃勝、黃寬去憑弔拿破崙墓。他們在墓前的大柳樹上各折一柳枝,在船上深加愛護。布朗體會弟子離別祖國的心意,將柳枝種植於他服務的紐約阿朋學校(Auburn Academy)校園,1854年容閎重遊阿朋校園,柳枝已長成大樹。而黃寬去世之前,柳樹也已枯萎,可謂「樹猶如此,人更何堪」。
黃寬的一生做出了不少開創性的事業,但一些研究者認為,他本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或許是比較倔強內向的性格,令他不太善於與人做長期的合作,限制了他的進一步發展,此說仍待商榷。但「無論如何,黃寬作為一位被歷史選擇,被時代潮流推向前鋒的人物,他的業績是不會被歷史遺忘的。」(記者卜松竹 部分文圖資料據《首位留學美英的醫生黃寬》《黃寬:中西文化交流的象徵》《黃寬研究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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