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失憶年代,才有真正自由

2014年05月23日13:59新聞專欄作者:單士兵

  我看電影《歸來》,是午夜場。偌大放映廳,只有三五個人,空蕩蕩的,像是一種失落的內心,需要太多的歷史和現實,往裡裝。

  空蕩帶來的安靜,讓電影里的陸焉識,還有馮婉瑜,走下屏幕,站到我身邊,對著耳朵呼喊、哭泣。然後,痛苦鑽到心裡去了。還有,他們的女兒,那個在《紅色娘子軍》的樣板戲裡跳舞的丹丹,那眼神呀,真能殺人。

  到底是怎樣扭曲的年代,要讓人們過得那麼苦澀,那麼無奈;到底是怎樣邪惡的文化,要讓人性變得如此極端,如此低下?

  就是文革。

  5月16日電影《歸來》上映。1966這一天,文革開始。《歸來》,是文藝對文革的一次重大「脫敏」。此前,能對文革時期的政治生活進行如此細密綿長展示,這樣的電影極其罕見。張藝謀倒是嘗試過,不過,他的《活著》死了。這回《歸來》活下來了,連央視和《人民日報》都介入了影片報道。那麼,以後更多的文化工作者再面對文革題材,就不要固步自封了,應有理由和勇氣去做更多探索。

  我們對文革失憶太久了。失憶的人生極其痛苦,失憶年代的人性特別容易迷亂。

  在《歸來》里,馮婉瑜用一個人的失憶,展示了特殊年代給個體製造的災難。現在,如果我們還是對文革陷入群體性失憶,那麼,就會有太多的人性和倫理,依然無法走出混沌的泥潭。

  其實,近年來,中央高層曾相繼表示,「文革的錯誤並沒有完全消除」、「文化大革命這樣的歷史悲劇也有可能重演」,並且強調要「不走老路」。現在,釋放《歸來》為文革「脫敏」的意義,讓人們對文革不再陷於群體性失憶,就是這部影片最大的價值指歸。

  當然,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願意接受將這部電影過多納入到政治框架下來解讀。畢竟,電影是藝術,也是娛樂。正如《歸來》編劇鄒靜之所說,「電影有的人看淺,有的人看深。」

  我不認為,看到文革年代的政治影響人性就是深。如果真能從陸焉識和馮婉瑜的愛情故事中揭開人性的秘密,同樣是深度。

  在電影院里,我後排的觀影者,不停哭。我回頭看她,她低頭擦淚。出影院時,我隨口問,為什麼會這麼傷感。她說,在那個年代,人過得那麼難,卻可以愛得那麼深,而現在很多人,累覺不愛。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有一種難言的共鳴。回家路上,一個人對著城市燈火,想起很多事,也想起嚴歌苓在談這部電影時所說,「人生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當你失去的時候,才感到他的珍貴。」

  為什麼,太多原本彌足珍貴的情感,在我們這代人,就偏不珍惜。為什麼,這個時代還有那麼多的倫理扭曲。原因其實也就在於,我們陷入一種群體性失憶中,不懂得通過歷史反思,來梳理自己應該堅守的文化價值,讓人性陷入太多的迷亂。

  事實上,被文革毀壞的文化價值,毀掉的情感倫理,事實上,到現在依然沒有重建。而重建的最起碼底線,也就是要求我們,對文革不能群體性失憶,不能不進行徹底的反思。

  在《歸來》影片的結尾,文革結束了,造反派的方師傅被專案組抓走了,追責清算開始了,對很多家庭來說,悲劇才剛剛開始;劇中強調,「很多年後」,失憶的馮婉瑜還在苦苦等待,陪伴她的陸焉識對這樣的苦難無可破解,只能一起等待,談不上希望,也談不上失望。也就是在說,這樣的慣性,這樣的麻木,從歷史走到今天,依然沒有結束。

  因為失憶,無從反思,也就無法求解。看著文革時的政治運動讓「人變成鬼」,現在,如果還是沒有對極權文化的強烈反思,沒有對傳統倫理充分敬畏,太多的人心一不可能醒不來。而活在失憶年代的人們,永遠也不可能明白,在自由的土壤上開出的情感之花,才會美麗,又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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