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革命何以必然失敗?
埃及革命何以必然失敗?
[11635] (2011-02-02)
fieldset {width: 306px;border: 1px solid #990000;align: center;}legend {font-family: Arial,"宋體";font-size: 12px;font-weight: bold;color: #990000;}在當今世界,革命似乎具有天然的正當性。然而,歷史卻一再以慘重的代價告訴世人,革命往往是最壞的選擇:它在付出代價之後,換來的卻是歷史的倒退。在西方社會裡,最早明白這個道理的是英國,所以人類歷史上第一場轟轟烈烈的資產階級革命最後以和平、不流血的「光榮革命」收場,並從此告別革命。而最晚明白這個道理的法國。自1789年以來,二百年間,歷史如過山車一般,一會登上顛峰,一會又墜入低谷。直到1958年成立第五共和,才總算穩定至今。
不過,西方的經驗和教訓似乎並沒有被後來者所借鑒。2011年預示和平的中國兔年還沒有來到,在阿拉伯世界卻以迅猛之勢發生了三十年來罕見的革命浪潮:突尼西亞二十多年的執政者被推翻、埃及則局勢高度緊張,處於大爆炸的前夜。其它阿拉伯國家也同樣再現多米諾骨牌效應。然而,從種種效應來看,埃及革命不管以什麼結局收場,這場革命已無法避免其註定要失敗的命運。
埃及等國按西方的標準來看,屬於溫和、世俗的專制政權。它既能鎮壓極端伊斯蘭勢力,也能與西方合作,維繫中東和平。出於兩害取其輕和地緣政治的需要,西方放棄了它們自稱的民主普世價值而選擇支持這些世俗的專制政權。更何況,西方還有昔日中東發生革命後的慘痛教訓:1979年伊朗革命,民眾上街要求自由,最後導致極端反西方的伊斯蘭勢力掌權,社會全面倒退(包括婦女權宜);2005年貝魯特之春,群眾也是上街爭取自由,結果是真主黨在黎巴嫩執政;2006年巴勒斯坦民主和自由選舉,最後哈馬斯上台;阿爾及利亞爭取民主又如何?選舉第一輪極端伊斯蘭勢力獲勝,導致軍方政變,選舉被廢除,隨後數萬群眾在1991年開始的內戰中被殺。就是在今天成功革命的突尼西亞,局勢仍然動蕩,猶太教教堂被焚,過去被打擊的基地組織和極端伊斯蘭勢力紛紛復活。革命尚未成功的埃及,大批回教政治犯和哈瑪斯囚犯越獄出逃,並來到通過民主上台的哈瑪斯控制的加沙地帶。
這就是為什麼,儘管美國目前面臨全球道德高壓,至今仍沒有公開呼籲穆巴拉克下台,仍然是呼籲雙方克制,不要採取暴力行動,並聲稱美國不會在對峙中選邊。一場埃及革命正演變成美國的外交危機。所以,今天的埃及革命即使成功推翻穆巴拉克政權,也不過仍然是伊朗等的翻版:在付出不菲代價後,歷史不但沒有前進,卻大幅後退,走向革命的反面。這就是為什麼埃及革命必然失敗的根本性原因。
其次,一場革命的失敗,除了是由於以過於激烈的手段追求跨越式的歷史躍進之外,更重要的在於革命往往事發突然,是長期壓抑的結果,所以常常激情壓倒理性,甚至成為情緒的發泄。埃及這場革命是由於失業、物價飛漲、政府腐敗等原因引發的。民眾走向街頭後,迅速從要麵包轉向要民主。到現在則成了要求穆巴拉克及其集團下台。革命的目標越來越高。儘管穆巴拉克在街頭示威和西方的壓力下同意民主改革,並承諾改善民生,但民眾絲毫不為所動,誓言要將穆巴拉克拉下馬,不僅如此,要求將之審判和處死的訴求日益高漲。目前,儘管新組成的政府已經提出與反對派對話,但反對派領導人、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巴拉迪卻聲明「對話的前提是穆巴拉克下台」。當穆巴拉克宣布不再參加今年九月的選舉時,巴拉迪卻指責這是「保持權力的詭計」,反而進一步要求他立即下台。示威民眾的反應則是「他的演講無用,僅僅引發我們的憤怒」。從革命者的一邊來說,這場革命的目的早已失焦。從民生到民主再到對穆巴拉克本人的仇恨。雙方已經失去以和解、和平的方式、在民眾壓力下實行自上而下變革的可能性。突尼西亞革命也說明了,最高領導人的下台不是危機和動亂的結束,而是新一輪的開始。在勝利鼓舞之下的民眾,會提出更多更高的目標:哪怕過渡政府僅僅為六個月,哪怕過渡政府的首腦聲明不會參加半年之後的選舉並退出選舉,哪怕承諾全面的民主改革,都無法滿足民眾革命的要求。這種極端的革命要求,則迫使執政集團更加團結,以避免樹倒猴孫散,都被清算。
第三,埃及革命的失敗,還在於穆巴拉克個人非同一般的強人性質。他是眼睜睜看著前任被刺殺的,在繼任總統後,又躲過了十幾次政治暗殺。在中東這樣的政治環境下生存下來,自然要具有過人的能力----甚至演變為本能。埃及發生革命至今,雖然局勢日益惡化,但穆巴拉克表現的依然沉穩、冷靜和自信----這和突尼西亞本.阿里面對革命表現的恐懼、慌亂完全不同。而且其措施表現出高超的政治智慧:任命三十年以來第一個副總統、軍方高層進入新政府、撤換有民怨的內政部長和財政部長、接見軍方領導人。同時要求新政府與反對派進行對話,同意進行政治改革,並在百萬人大遊行之後,首次宣布不再連任。與此同時,大量的軍隊和裝甲車控制了城市主要區域、封鎖了對外的主要幹道。雖然不與示威者發生衝突,但卻含義頗為豐富的聲明「民眾和平表達意見是合法的」----這被外界解讀是軍方對示威者的支持,但言外之意,一旦出現暴力行為就是非法的。其它措施還包括切斷互聯網、手機、火車服務(以為反對派的大規模動員設立障礙)。不僅如此,埃及整個生產體系有一大部分是政府經營,這部分已經凍結,包括許多靠政府補貼、出售平價麵包的麵包店,都已運轉困難,人們預期短期內恐怕埃及就要面對食物、水和燃料短缺的嚴重問題。這將會對現在的示威運動形成釜底抽薪之勢,並迅速令人懷念革命前的生活。
現在的穆巴拉克,一方面做出和解之態(當他承諾不再連任之時,西方願意施加的壓力也已到了極限),一方面拒絕下台,明確拒絕離開埃及,聲明他將死在埃及。同時進行軍事部署,以拖待變,靜待反對派出錯。一旦反對派失去耐心,訴諸暴力,穆巴拉克自然找到鎮壓的借口。一旦這一幕出現,西方除了演一下譴責的戲之外,很快大量的援助就將峰涌而至,以穩定局勢。當然,這個時候,穆巴拉克的改革承諾自然一筆勾消。 現在反對派正策劃向總統府進軍,雙方攤牌在即。
當從理論上講,埃及革命也並非絕無成功的可能。這取決於反對派的智慧:把革命訴求從針對穆巴拉克個人重新轉向民主和民生。現在穆巴拉克已經承諾民主改革、改善民生和不再參加今年九月份舉行的選舉,就應與之達成合解。以讓他體面和安全的退出歷史舞台。畢竟在埃及這種政治上缺乏安全退出機制的國度,失去政權就意味著失去一切。僅僅單純的指責穆巴拉克獨裁,並不符合現實。在實現代價較小的和平過渡之後,新的政權必須有能力應對極端伊斯蘭勢力的挑戰,否則仍然功虧一簣。
在當今世界,鑒於革命的高成本和高風險,改革、改良已成為主流共識。西方率先告別革命後,東方也一個個告別革命。以中國為例,上一世紀一場場浩大的革命席捲中華大地,甚至成為執政黨後仍然要「繼續革命」,結果革命的大潮退卻後,卻什麼也沒有改變,仍然故我。直到進入改革時代,僅僅三十年,中國就脫胎換骨,才第一次從一個農業社會進入到工業社會、商業社會。但對於目前的中東來講,似乎仍處於「前革命」時代,僅就這一點來講,中東的社會基礎與全球的共識依然相差甚遠。阿拉伯世界不知在付出多少代價之後,才能明白這個道理。或許到哪個時候,才是伊斯蘭文明成功轉型並進入現代化的行列。
法國巴黎 宋魯鄭
《聯合早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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