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式民主:他們這樣競選
我想起《慾望都市》里,有位老太太在一次政治聚會上問女主角薩曼莎喜歡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她回答說:「無所謂,只要有派對開就成。」中國古人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美國人則踐行「黨會如開派對」。在英文中,「政黨」與「派對」恰好是同一個詞(Party)。這一巧合,不知是造詞者用心良苦,還是用詞者心領神會。
嚴肅宏大的政治討論之外,選戰觸角延伸至社會角落的細微之處,更為鮮活生動。
黨會如派對
8月中旬,我在美國,兩黨為大選的動員和造勢正火如盛夏。8月16日晚,紐約民主黨人在俯瞰時代廣場的「空中之家」聚會,我去觀摩。
「空中之家」頂層有個開闊的露天陽台,風景是都市叢林的慾望與繁華。紐約的民主黨人從曼哈頓、布魯克林、皇后、布朗克斯等四面八方會聚來,原本互不熟悉的人手握酒杯,開始像上輩子就認識似的打堆兒熱聊。這是美國人從小就駕輕就熟的派對技能。
一位女士曾在白宮工作,現在和朋友一同創辦一家新能源公司。「政策的每個條款都蘊含著經濟利益。」她舉了舉杯說,「比如,新能源政策就影響到與我們合作的各地農民能拿到手的政府補貼。」一位男士走過來說:「讓我們為羅姆尼選了保羅·瑞安當副總統候選人而乾杯!」他又說:「作為大選志願者,頭幾個月我忙得根本沒時間聚會。現在,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保羅·瑞安證明羅姆尼氣數不多啦!」有人附和:「是啊,倆精明商人湊一起,更偏離了廣大中產階級。」大家碰杯慶賀。
中場,選區負責人講話。他動員大家多打入戶電話,多上門發傳單,勤發電郵,確保每個選民都能了解奧巴馬的政策,出來投票。接著,明年準備競選紐約參議員的政治新秀亮相。年輕人做了自我介紹,號召大家為奧巴馬的勝利協力,走下台時,有人圍上去遞名片。
羅姆尼的支持者在競選集會上高唱美國國歌
派對繼續。政治討論逐漸融於觥籌交錯里。負責紐約州奧巴馬競選團隊的戴維·博拉克(David Pollack)也在,前幾年他是紐約州民主黨的聯合主席,與很多人熟絡。他告訴我,他「年輕時就開始遊說身邊的朋友給民主黨籌款,20美元到1000美元不等」。經年積累起人脈和威望。他說:「紐約是民主黨人的大本營,若以富裕程度為標準,紐約、波士頓、好萊塢都該支持共和黨,但它們卻是穩定的民主州。人們為生活方式和價值觀投票,民主黨代表著『進步、自由和開明,比如,允許同性戀婚姻和女性墮胎權』。」
我問一位競選公司老闆,今年大選他進賬多少。他很得意,「目前凈賺50萬美元」。深入基層的政治動員網路,每張傳單、每個入戶電話、每條電子郵件,都有價碼,由無數個競選小公司在運作。商業社會,錢是選舉繞不開的媒介。末了,他挺著肥胖的肚皮告誡我:「這兒可不光是競選和政治,還得享受樂趣哦!」漸入深夜,樂起,舞步開始飛揚。
曾經莊重的共和黨大會也娛樂化了。去佛羅里達州參加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感覺它就是個為期5天的大型派對。會議期間,在《大西洋月刊》的媒體俱樂部,我碰到寫「庫克政治報道」的查理·庫克(Charlie Cook)。他在華盛頓頗有名氣,「跑會」近40年。他告訴我,40年來,「大會錢燒得越來越多,新聞報道的時段卻越來越短,因為大會直播對電台來說越來越不賺錢。作為對吸引力減弱的回應,大會的形式越來越娛樂化」。對他這樣的前輩來說,「大會更多是個老友重聚的場所」。一位共和黨議員告訴我:「過去,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都在大會後才確定,會議期間有嚴肅辯論,拉選票也很激烈。而今年,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在會前就已確定,已無懸念,剝離了厚重感與硝煙味兒,剩下的更多是社交。」
與會的共和黨人卻樂在其中。除了全體大會和競選演說,坦帕市中心的公共場所幾乎全被各式各樣「非請莫入」的早午餐會、晚宴、酒會、舞會、音樂會、派對所佔據。晚上,我去老城區逛了逛,餐廳、酒吧、劇院、俱樂部外到處是排隊等候入場的參會者,熱鬧如蜂群。共和黨的參議員、眾議院、州長,企業巨頭代表、政商界名流、1000多家媒體,遊走穿行於晝夜不停歇的社交場合之間,晚裝和禮服是必備行頭。政策討論之外,他們還要玩得開心。
我想起《慾望都市》里,有位老太太在一次政治聚會上問女主角薩曼莎喜歡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她回答說:「無所謂,只要有派對開就成。」中國古人說「治大國如烹小鮮」,美國人則踐行「黨會如開派對」。在英文中,「政黨」與「派對」恰好是同一個詞(Party)。這一巧合,不知是造詞者用心良苦,還是用詞者心領神會。
募款晚宴
自打我在奧巴馬競選網站上註冊了賬戶,每天郵箱里便塞滿了以巴拉克·奧巴馬、比爾·柯林頓、喬·拜登的名義發來的郵件,上面經常神經質地警告,羅姆尼的捐款大超奧巴馬,再不給奧巴馬捐款,草根就會任由極端保守的富人階層宰割。有時又歡天喜地地宣布:近期你們將有機會與總統一家共進晚餐,捐款即有資格,快捐吧!
大選臨近,你若想尋覓奧巴馬的蹤跡,與總統轎車擦肩而過,有一條捷徑:他不是在籌款晚宴上,就是在奔赴籌款晚宴的路上。根據這一法則,我在紐約圍觀了一次總統駕到。
那天的第一輪籌款活動在切爾西體育俱樂部進行,俱樂部建在港口,幾艘豪華游輪泊在哈德遜灣。NBA的籃球明星集體到場為奧巴馬募款,卡梅隆·安東尼白色的GMC房車就停在外面。等候入場的長隊大概有兩三百人,醫生、教師、金融人士、學生、企業主等等,各種職業都有,黑人、亞裔、女性很多。入場門票250美元,面向中產的價位,錢作為奧巴馬的競選資金。不少人穿著籃球服,既是NBA球迷,又是奧巴馬「粉絲」。
10月26日,美國俄亥俄州的大批群眾開始提前投選票
其中一位華爾街銀行人士告訴我:「我支持奧巴馬對銀行業的監管,反對監管的銀行家都缺少良心。」一位排隊的黑人企業家告訴我:「奧巴馬連任對我個人來說意義非凡,這本身就意味著美國夢的延續,意味著希望。」入場完畢。在一個大飯廳里,大家排隊與球星們合影,在他們的指導下一人投了幾個籃,每個人就是三五分鐘的事,然後離場。奧巴馬還未現身。
第二輪籌款在林肯中心的艾麗絲·杜利廳。晚宴入場券2萬美元一人,由NBA球星邁克爾·喬丹與奧巴馬共同主持,紐約名流雲集。17點過,我到達林肯中心時,紐約警方和安全局已佔據樓群,隔離帶被划出來,住在周邊街區的紐約市民出示證件進入。接近19點,大廳入口處搭起一白色帳篷。警方說,奧巴馬一下車就從這兒進入,安全原因,他本人在入大廳前不能現身。又過了會兒,兩駕大卡車堵住了路口,成為摩托車隊的集結地,所有圍觀者被要求退到一街之外的地方。一支車隊駛來,大概6輛,總統的車就在其中。
當晚,有120位客人赴宴。晚宴一直持續到深夜,奧巴馬做了餐前演講,回答了客人的提問,然後走到每桌前與客人逐一打照面。據說,那天晚上他還聽了一場音樂會。總統何時離場的,是個機密。當天,奧巴馬為他的連任競選共籌得300萬美元。
這只是今年奧巴馬為數眾多的籌款晚宴之旅的一個片斷。3月初,奧巴馬在紐約曼哈頓ABC廚房那場昂貴的籌款晚宴,入場費高達3.58萬美元。政治諮詢公司「觀察家集團」的老總簡·哈特利(Jane Hartley)、瑞銀集團美國主席羅伯特·沃爾夫(Robert Wolf)、華爾街對沖基金富豪馬可·拉斯瑞(Marc Lasry),及投行大佬安東尼奧·懷斯(Antonio Weiss)、拉里·洛克菲勒(Larry Rockfeller)等紛紛出席。那是奧巴馬的第100場籌款晚宴,共籌500萬美元。2008年,紐約曾是奧巴馬的頭號選資來源。4年中,白宮對華爾街批評和監管的聲音不斷,高盛、黑石集團這些大鱷對奧巴馬的支持已不再那麼堅決。奧巴馬曾在一場晚宴上自嘲說:「當我的支持者可不像過去那麼時髦了。」
2012年,奧巴馬穿梭於全國各地——從賓夕法尼亞到加州,從芝加哥到佛羅里達——為他的連任競選籌款。截至9月30日,他共籌得5.5億多美元。「我們集結起所有金錢,就像集結起炮火,都是為了在總統大選真正的戰場——搖擺州,鉚足火力,展開宣傳戰。」在曼哈頓的一家咖啡館,資深民主黨人戴維·博拉克對我說。如果沒有強大資金,明尼蘇達的街頭就會滿是奧巴馬的負面新聞,科羅拉多的電視台就會被共和黨攻下,奧巴馬的面孔與聲音將在密蘇里州絕跡。弗吉尼亞州州長開玩笑說:「讓選戰來得更猛烈些吧!歡迎大筆大筆的錢滾滾湧入弗吉尼亞!」
共和黨毫不示弱。貝恩資本合伙人的出身,羅姆尼被華爾街視如己出,而華爾街的好惡會輻射到整個商界。籌款上,羅姆尼左右逢源,一直領先奧巴馬,直到9月才被趕超。截至9月底,他共籌得3.4億美元,遠低於奧巴馬。兩人的差距主要是個人小額捐贈,也就是廣大草根的累積效應。今年,兩人的籌款額之巨,大選燒錢之狠,都創下了美國的歷史紀錄。共和黨大會的第二天晚上,在坦帕老城的古巴俱樂部,羅姆尼的貴賓聚集一堂。晚會「非請莫入」,我與《紐約時報》和MSNBC的老記者一同守候門外。「怎麼看待今年史無前例的巨額政治捐贈?」我問。每當有人從豪車裡鑽出,我們一撲而上。
「年年如此,我們這個社會的遊戲規則,錢是一種表達言論的方式。」
「是要寫個政治劇本么?這我可不擅長。」
「美國到了關鍵時候。」
還因為有「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
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
歷史上,從未有哪一屆大選像今年這樣,金錢的影響力如此顯赫。
19世紀,托克維爾曾帶著欣賞的語氣寫道:「當國王們因好大喜功而破產,貴族們因私家械鬥而盪盡家產時,平民們卻因經商而富裕起來。金錢的影響開始見於國務,商業成為進入權力大門的新階梯,金融家結成一個既被人蔑視又受人奉迎的政治權力集團。」兩個世紀後,這一趨勢在美國登峰造極,富人的決定性力量前所未有。
2010年,兩個司法裁決催生了「超委會」。1月,聯邦最高院對「公民聯合組織訴聯邦選舉委員會」一案終審裁決,政府不能阻止團體和企業為政治目的而進行的「獨立花銷」。兩個月後,華盛頓特區巡迴上訴法院對「Speechnow.org訴聯邦選舉委員會」一案裁決,只要不把錢給候選人和政黨,而是資金「獨立花銷」,政治行動委員會就可無上限地接受個人、團體和企業捐贈。這意味著,美國國會長期以來對競選資金額度的限制被最高院推翻。國會的「聯邦選舉法」曾規定,個人每年的政治捐贈不得超過5000美元,這就像堵住個人財富湧入選舉的堤壩。如今,堤口一開,金錢頓時洪水泛濫。
投資富豪保羅·都鐸·瓊斯(Paul Tudor Jones)給支持羅姆尼的「超委會」捐贈20萬美元,金融大腕喬治·索羅斯向支持民主黨的「超委會」捐贈150萬美元,賭業大亨謝爾頓·阿德爾森(Sheldon Adelson)向支持共和黨的「超委會」捐贈3775萬美元……這一年,300多個「超委會」,競選花銷超過1.8億美元,其80%的資金來自數百名富豪的捐款。
在坦帕,一位國會議員告訴我:「最高院的邏輯是:金錢等於言論自由,限制政治資金,就是限制言論自由。」1980年,里根在總統初選辯論時,有人試圖關上他的麥克風,他說:「布林先生,我正為這個麥克風付錢。」這也許是金錢與言論之間關係最精彩的寫照。金錢社會,有哪一寸廣告牌位、哪一秒電視時段、哪一場辯論的麥克風、哪一張宣傳單、哪一部競選廣告片不需要付費呢?衝擊視聽、影響思想的言論都需要話語空間來承載,而這些空間都已是需要購買的商品。「金錢是媒介,最終目的,是為了讓你自己的聲音能被人聽到。」戴維·博拉克告訴我。對最高院的判決,保守勢力鼓掌喝彩;而美國社會則普遍憂心忡忡,懼怕富人與政治權力相結合所蘊藏的深不可測的險惡。
這麼多錢,怎麼燒法?有個簡單的「三七開」法則。戴維·博拉克告訴我:「大概30%用於宣傳候選人,70%用於攻擊對手。」《紐約時報》駐白宮記者朱迪·康特(Jodi Kantor)把奧巴馬與羅姆尼的競選比作拳擊賽,你一拳,我一拳,對手個人史的蛛絲馬跡全被翻得個底朝天。「巴不得打得對手滿地找牙,後面的拉拉隊再衝上來噴口唾沫,踏上一腳。」她如此向我形容。
8月20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和第一夫人米歇爾(右)與籌款比賽的三位得主共進晚餐
在華盛頓,我見到喬納森·曼茨(Jonathan Mantz)。2008年,作為希拉里·柯林頓競選總統團隊的財務主管,他為希拉里管理著2.3億美元的競選資金,深諳籌款之道。他說:「那些為你召集晚宴的人,會帶來他們獨一無二的人際網路,這些人都不在民主黨委員會理事的名單上。」今年,他為奧巴馬最大的「超委會」籌款。他說,美國選舉政治的趨勢是:「未來,你有錢,不一定能當上總統。但你若沒錢,是肯定當不上總統的。政治職務將越來越被富有階層所壟斷。」
那天的晚餐,喬納森·曼茨點了一瓶Romanée-Conti葡萄酒,250美元,這是他給自己的1小時開出的價位,他每周工作40~80小時。這筆學費教育我,在這個金錢社會中,一切都待價而沽。
利益與遊說
華盛頓的政治生態系統里,棲息著一種叫「說客」的物種。他們數量過萬,像神經樞紐,將全美各種集團的利益訴求輸送進白宮和國會山:賓州與密歇根州的工人階級,俄亥俄與艾奧瓦州的農民,得克薩斯州的石油大亨,紐約的金融集團,加州的技術精英,猶太裔、拉美裔……
喬納森·曼茨也是華盛頓知名的說客。他在「旋轉門」進進出出,門外是公司,門內是政府。2012年,他領導的BGR遊說公司收入650萬美元,客戶橫跨電力、建築、房產、石油天然氣、計算機、零售、醫藥、醫院、保險公司、商業銀行、教育機構、商會和外國政府。他曾經供職過更大的遊說公司Podesta集團,客戶還囊括了軍火公司、航空航天、海洋船舶集團等。細緻一想,總統大選討論的政策議題,從醫改、能源、稅收、監管到外交國防等,基本上全在這些領域中了。「這些公司都給兩黨兩邊投錢,只為與政治權力中心保持接觸通道。」他告訴我,「每個新政策、新法案,都會有獲利者與失利者,滿意的投錢維持,不滿意的投錢改變。」
選舉運行的本質是什麼?曼茨沒有直接回答,卻拋給我一連串問題:在中國的鄉鎮自治中,人們如何競選村長?一個村民如何才能讓大家投票給自己?他需要請客吃飯,收買選票嗎?他為什麼想要當選?他能控制什麼資源,有什麼分配權?美國民主的傳統就起源於新英格蘭的鄉鎮自治。人群聚居的地方,「權力的本質和運行方式沒有太大不同」。理論上,選舉是代表與被代表;但在實踐層面,喬納森·曼茨相信,選舉也是交換。
遊說意在影響立法,但錢不會塞進議員的腰包。「我會直接與議員或政府官員溝通,向他們提供最新的情況、數據和圖表,這些信息他們自己沒有渠道獲得。我還會向他們分析政治上的利弊和選舉集團的喜好,我的專長是說服。」說服之外,「關鍵是與能理解我客戶的利益又很可靠的議員建立良好關係。我不能直接給他們捐贈,但我能從我的人脈網路找到其他資源,比如我身後的公司,為他的連任籌款」。對曼茨來說,「人脈」即事業。他任何時候都必須知道,拿起電話,該撥通哪個號碼。
談話間,他向鄰桌揮手致意,那張空桌不知何時已坐滿了客人。他向我一一介紹。他們分別是奧巴馬競選團隊的成員,在國務卿柯林頓身邊工作的助手,以及華爾街的對沖基金新秀。那是個周六,他們圍坐餐桌邊,共度周末的夜晚。我彷彿能聽到「旋轉門」在我耳邊飛轉得呼呼作響,快得模糊了邊界。
在兩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上,我注意到,各個政策論壇里的參與者通常是這樣的組合:參議員、州長、企業老闆、行會或商會領袖。而如果仔細研讀每個白宮高官的簡歷,以及華爾街投行和大型企業董事會成員的名單,你會看到他們之間相互變換著角色,旋轉門的幽靈無處不在。
「總統並不是最有權力的人。他每天抓起電話給這個外國元首、那個部長打個電話,卻很少有時間坐下來跟他們每個人長聊。白宮的工作人員早就為他準備好了每天的行程,他只是照章行事而已,官僚體系支配著他。他能對政策發揮影響,但最終蓋章的卻是議員。等到這些議員退下來,他們的名字通常會出現在某個軍火公司或某個投行董事顧問的名單上。他們在位時並不代表它們,但與這些公司的密切關係卻無法否認。」一位在華爾街投行專做政府關係業務的資深民主黨人如此告訴我。
大選年,高居遊說資金榜首的行業是健康醫療與金融保險業。兩者的遊說資金均高達51億美元。2009年,醫保法案剛提交議會,醫療與保險行業的遊說資金便以每天100萬美元的流量湧入華盛頓。公共醫療保險是這次大選爭論的焦點,共和黨對「奧巴馬醫保」展開了激烈攻勢。
而總統大選不過是每年成百上千場選舉中的一個,從聯邦到州政府,選舉時刻都在進行,生生不息。全國上下,州長和議員多得是。
競選如營銷
總統候選人的電視辯論與演講,經過傳播交流分析師、中心小組、媒體諮詢師、民意測驗專家和定位戰略家組成的職業競選團隊包裝,其實就是市場營銷的變體。「總統角色的本質是溝通者」,一位曾擔任希拉里總統競選團隊的前高管對我說。
現任總統奧巴馬有天然優勢。他的總統身份給他帶來高曝光率,地球人都熟悉他那張臉,他只需翻翻舊曆,為自己已經擺在那兒的政績辯護,並招架住羅姆尼的攻擊。
對羅姆尼來說,卻挑戰巨大。除了馬薩諸塞的州民知道州長大人,華爾街和商界視其為自家人,大部分美國民眾到一年前都沒聽過他的名字。他的摩門教信仰,他的極端富有,他被共和黨內強勢保守派所施加的立場,都沒能在他那張極有硬度的臉上得到緩衝與軟化。更糟糕的是,他說話更像一個投行老闆,而不是政治家。「除了經濟界的天線接收得到他的信號,普通大眾基本一頭霧水。」一位與羅姆尼調頻一致的華爾街金融人士攤攤手,向我表示遺憾。
「共和黨大會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傾力推出羅姆尼。」一次媒體見面會上,羅姆尼的競選團隊顧問告訴我,「羅姆尼的家人、教友、事業夥伴,都會到場,向人們介紹羅姆尼的家庭、信仰和政治生涯,將羅姆尼其人完整地呈現。」
大會前幾天,支持他的共和黨明星州長、政界名流為他層層埋伏筆。約翰·麥凱恩(John McCain)、康多莉扎·賴斯(Condoleezza Rice)、紐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等悉數登台,夫人孩子也出場秀恩愛和睦。競選搭檔保羅·瑞安(Paul Ryan)不負所望,成功塑造了草根爬上社會階梯頂層的美國夢式傳奇。他回顧事業起步時的卑微,講他的單親母親如何靠小生意養家糊口,講威斯康星家鄉的一家小工廠如何在奧巴馬任內倒閉,繼而批評增稅政策。我周圍的聽眾都把雙臂舉過頭頂使勁兒鼓掌,大聲叫好。
最後一天,主角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大會以黑人青年講述教育體驗等若干個普通人的故事拉開帷幕,然後,摩門教教友介紹羅姆尼的信仰和虔誠。他社區的老人、婦女講自己或親人在面對病患時受到羅姆尼的關懷,其中不乏生老病死之類的催淚彈。祖母逃難來美國的佛羅里達參議員馬克·盧比奧(Marco Rubio)重溫他作為古巴後裔的美國夢,拉美裔和搖擺的佛羅里達州都是拉攏對象。好萊塢大腕兒、過去曾支持過民主黨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發表演講,質問奧巴馬經濟政策。羅姆尼登台壓軸。除了承諾創造1200萬個就業崗位,陳述經濟綱領和強硬安全外交主張,他努力發揮幽默感,個人身世娓娓道來。至今記得他說,他爸爸每天早晨都放一枝玫瑰花在他媽媽床上,有一天早晨,他媽媽醒來,發現沒有花,原來是爸爸已經去世。這特別能打動女性(奧巴馬是「女性之友」)。
營銷策略很清楚,都是針對彌補羅姆尼的弱項來的(他的強項是搞經濟):他富得脫離了群眾,那就要拉近他與選民的距離,竭力塑造他的溫情脈脈與親和力,喚起中產階級共鳴,淡化他的資本家銅臭味兒,謀取少數族裔、婦女和老人的好感。
4年前,名不見經傳的奧巴馬以變革者的形象入主白宮。多年採訪奧巴馬的《紐約時報》記者朱迪·康特告訴我,當時,奧巴馬給所有人的印象是,「單純,正直,理想主義」,對「管理白宮毫無經驗」,卻「對公眾利益極其認真」,「低調、謙遜」,與「政壇的骯髒格格不入」,「出淤泥而不染」。他認為,奧巴馬更是一個「被政治現實所壓迫,與周圍世界不斷處於衝突中的人」。
但一位熟悉政治運作的資深民主黨人卻告訴我:「忘掉關於奧巴馬是個草根總統,是個政壇清新,是個變革者的傳奇吧。他在競選總統之時,身份是伊利諾伊州的參議員,他知道政治世界的規則,他已經是個玩家,而且別忘了,他畢業於哈佛大學,他早已屬於精英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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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明 道瓊斯最近7年都是上升的,你幾乎什麼位置買入美國股票都是對的,但最好的買點,卻是市場出現「跳水」的時候。慢牛就是這樣的特徵,急跌、快速下跌意味更佳的入場點
※這樣的店長,我服!
※對付虛偽的人,這樣做
※棉衣穿不好就俗氣,今年流行這樣穿,好看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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