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操縱網路黑社會

　　——網路推手公司接線員

　　「我們可以在一個晚上就讓你的競爭對手的負面消息布滿整個網路，引導網民順著咱們的方向去走。」

　　——某網路營銷公司

　　10月19日晚，網上開始盛傳蒙牛高管因涉嫌策劃詆毀伊利產品被抓。10月20日，呼和浩特市當地警方證實，蒙牛一名高管已被正式批捕，負責策劃的北京博思智奇公關顧問有限公司(簡稱博思智奇公司)老總和一批高管也被批捕。此案是當前一些市場主體不擇手段惡性競爭的縮影，也讓公眾看到了以「網路公關公司」為代表的網路黑社會的廬山真面目：按客戶指令以操縱「水軍」密集發帖為主要形式，以混淆網路視聽，擾亂網路輿論秩序，達到炒作品牌、詆毀客戶和競爭對手等目的的新型網路犯罪活動。

　　然而，網路只是工具，就像是刀，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所以根子是在僱傭者、操縱者，他們在背後花錢、找人、租權，刪新聞，發軟稿，刪貼子，操縱輿論導向。那麼，就讓我們揭開網路黑社會的神秘面紗。

　　聖元伊利乳品被攻擊

　　今年7月，博思智奇公司副總經理肖雪梅帶領公司網路組職員與蒙牛集團「未來星兒童奶」產品經理安勇共同商討炒作打擊「伊利QQ星兒童奶」的相關事宜，並制定了《借勢〈生命時報〉傳播規劃》、《DHA借勢口碑傳播》、《魚油傳播精彩效果示意報告》、《魚油傳播彙報總結》等資料。

　　據呼市警方介紹，隨即網上相繼出現大量宣傳「深海魚油不如地溝油」的惡意攻擊性文章。之後，網路攻擊深海魚油的行動有組織地向深層次發展，攻擊添加深海魚油的產品不能食用，隨後，聖元乳業身陷「性早熟」風波，其產品銷售一落千丈。同時，博思智奇公司人員還以兒童家長、孕婦等身份擬定了問答稿件，「控訴」伊利乳業公司。整個網路炒作歷時一個月，其中點擊量最高的一個帖子點擊數達20餘萬人次。

　　整個操作鏈條為：蒙牛(未來星品牌經理安勇)——博思智奇公司——張明(北京戴斯普瑞網路營銷公司)、博主(網路寫手)——李友平(合伙人)。整個過程看不到企業參與的痕迹。而事情順利地發展到後期，形成了網民們自發討論、轉載的網路熱潮，幸運的還會引來傳統媒體的報道。

　　他們被稱作網路黑社會

　　像博思智奇公司這樣，在網路上炮製策劃「新聞」操縱輿論的公關公司還有很多。它們宣稱，能讓一個企業一夜成名，也有能力使一個企業身敗名裂。「招聘『網路打手』。待遇：每個回帖：0.1~0.4元，每篇原創文章：5~10元，工資每日支付；要求：上網熟練，平均每天工作投入約1~3小時，具體根據效率自定，熟悉論壇操作……」這種公然招聘「網路打手」的信息分散在網站的各個角落，有的掛在論壇，有的掛在私人博客，有的掛在微博中，也有的在QQ群內轉發。

　　此類公關公司的「主戰場」是各大網路論壇，一些社會閑雜人員則被僱傭充當「網路打手」，「群毆」或「群謳」的表現形式是在網上到處發帖與跟帖，寄希望於在短時間內打造出具有轟動效應的「新聞事件」，形成自編自導的輿論場所，從而吸引更多眼球，牽著網民的鼻子走。在網民被蠱惑與愚弄的背後，則是每發一條帖子要價五毛錢的銅臭與赤裸。炒作帖出現在各種各樣的論壇，加上海量的「打手跟帖」，網路黑社會的產值驚人！

　　蒙牛惡意營銷攻擊

　　《DHA借勢口碑傳播》方案

　　策略：要「借力打力」，藉助媒體文章的影響力，通過第一時間大量轉載，全面覆蓋互聯網，引發公眾對於「魚油」及相關添加產品的負向關注；轉載時對文章略加改動，強化DHA的內容；放大某些食品中添加魚油DHA的事實，使公眾對於「魚油」的質疑和恐慌波及這些產品；借勢傳播「藻油DHA比魚油DHA更安全」。

　　傳播話題：要傳播：魚油中所含EPA會致使兒童性早熟；魚油DHA是垃圾食品(堪比地溝油)；藻油DHA比魚油DHA更安全，更好；拒絕魚油行動。方案要做到，Wiki問答400組，論壇發帖800篇，帖子維護8000次，通過花費費用使開心網轉帖和投票在70萬人次以上、新聞推廣5篇、新聞發布80篇、草根名博5篇、網路撰寫20篇等。　　　

　　方案預算：最初為25萬元，後又追加至28萬元。

　　網路黑社會揭秘

　　半數熱帖系人為設計

　　天涯網友「唐淫」在帖子中寫道：「我本想和朋友開一個網路公關公司，我個人在天涯的馬甲多達幾十個，朋友也有不少，另外加上招募的『水軍』，搞一個這樣的公司非常容易，門檻非常低，但後來又覺得這是長久不了的，就算了，但是本人對網路公關公司還是比較了解的。」接下來，他說了大家最關心的兩個問題。

　　靠什麼掙錢？

　　網路上炒作詆毀公關

　　1.網路炒作事件，包括名人、事件、公司產品。　　

　　2.網路詆毀事件。比如詆毀對手（蒙牛事件）。

　　3.網路公關事件。比如上海海事大學女研究生自殺事件。

　　但是第一種、第二種策劃費力，接活對象是私人公司，所以拿錢雖然多但不容易。

　　有多少人手？

　　參與發帖至少上萬人

　　1.策劃人員，基本是屬於公司內部人員。

　　2.發帖人員，招募水軍。現在參與網路兼職發帖的不敢說有幾十萬，但上萬的人還是有的。這些人基本分布在各個QQ群，資源共享，他們不專屬於哪一個公司，而是哪裡有活就接。

　　3.那麼多老ID也是槍手嗎？很遺憾地告訴你，裡面有不少，像我，個人馬甲就有幾十個，如果能找到這樣的老天涯幾十個就足夠了。

　　4.網路公關公司是如何發帖的。這必須要和六大網路、三大社區有聯繫，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有內部人，可以是網站內部編輯可以是義務斑竹。每一個網路公司在各大網站和社區都有不同的負責人，所以你經常看到的是某個事件在幾大論壇一起火起來，至於事件要看給錢多少以及客戶的要求了。

　　能怎麼操縱？

　　拋出話題置頂加精

　　1.尋找競爭對手弱點，並將其放大，製造話題。

　　2.在論壇上註冊馬甲，將話題同時在多個網站拋出，最好與版主商量好，可以置頂、加精。

　　3.僱傭水軍，在各種論壇上不斷發帖、跟帖、造成群體效應，網上半數熱帖系人為設計。

　　4.有時也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說競爭對手好，但用比較誇張的寫法，引起人們的反感。

　　5.低級網路打手以謾罵、誹謗為主，語言通常比較誇張，但沒有說服力，槍手感覺很濃。

　　6.高級網路打手則以話題為主，打手痕迹不明顯。

　　專家觀點

　　分清公民監督言論網路打「黑」須慎重

　　「網路世界影射的恰是真實的社會。」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鄧啟耀教授在談到網路黑社會這一現象時說道，「現實中有黑社會，網路上出現類似的現象，不必奇怪。至於是不是『黑社會』，更需要依法辨查，不應縱容，也不宜泛化。」

　　網路是很好的交流平台，也可能成為某些人傾倒垃圾的地方。鄧教授強調，污染網路和污染環境一樣，需要治理；如果涉黑，需要打擊。但如何界定何為「黑」需要慎重。因為決不可傷及無辜，關鍵是不可以傷及那種通過網路實施公民監督的言論。當然，網友自我規範能力的提高也是社會進步的標誌之一。比如，如果個人願意在網路上實名，願意對自己言論負責，那麼這樣的現象是不是就會少一點呢？即使匿名（因為這也是網民的權利），也應該主要以是否事實作為判斷依據。鄧教授相信，如果所言之事根本站不住腳，那麼即使用人海戰術，「十萬水軍」也沒有用。鄧教授說，中國網民要有這樣一個過程，在越來越透明的信息環境中，去學會判斷、鑒別信息的真偽。

　　新聞鏈接

　　這四種屬於網路不良行為

　　一、誹謗辱罵個人的帖子

　　案例：2008年，某論壇發表了對南昌市民陳紅進行侮辱、謾罵、人身攻擊的帖文。應陳紅要求，網站刪除了帖子。陳紅起訴發帖人劉華，最後獲賠1萬元。

　　二、侵犯隱私權的「人肉搜索」

　　案例：大三學生「Die豹」因發表「冷血」言論，有網民把「Die豹」的照片鏈接和真實資料發到網上，並在線下進行騷擾。

　　三、製造「紅人」的網路推手

　　案例：天仙妹妹、別針換別墅、奧巴馬女郎等。這種模式大家很熟悉了，成為「紅人」的有一些，但似乎撈到錢的很少。

　　四、利用發帖製造輿論

　　案例：記者石菲客發表《上海烏龍剿匪記》後，博客里迅速聚集了400多條「有本事被偷了不要找警察」之類的跟帖。不以商業營銷為目的，而是要通過發帖頂帖刻意強化某種觀點、輿論。這種方式討人嫌，但無關法律問題，也並不可怕，畢竟帖子再多，也屬於自由辯論的範疇。

　　網路黑社會

　　十宗罪

　　1刪帖變身生財之道

　　利用各種手段，如金錢收買、權力打壓等手段讓網路媒體、論壇、博客刪帖、刪新聞。藉助刪帖，以隱私要挾對方，大發橫財。據中國青年報今年5月報道，受人指使，打手稱秦皇島康姿百德公司產品不合格，該公司銷售一落千丈，再借口刪帖再發一筆。

　　2軟文充新聞誤導讀者

　　用廣告費當炮彈，將廣告製作得看起來像嚴謹的新聞報道誘惑媒體發布。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區分軟文和新聞的分辨力，只要有人覺得是嚴肅新聞，藉助口碑傳播的力量，大量受眾就會被誤導。所謂深海魚油質量參差不齊的文稿，都沒有記者署名，其實就是軟文。

　　3收買寫手海量發帖

　　想辦事，錢當道。僱傭大量寫手發帖，集中進行信息轟炸。所謂三人成虎，說一次不行說兩次，說兩次不行說三次，說三次不行說n次。信息轟炸總有效：說得多了，假話也就成了真話。警方披露的案情細節顯示，攻擊伊利的策劃書中甚至細化到了發帖數量。

　　4危言聳聽嚇字當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是信息傳播的一個基本原則。把普通人不了解的事說得危言聳聽，可以讓你不信，但不能讓你不怕。人都喜歡遠身避禍，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只要你避開，目的就達成。都不知道魚油好不好，我就說魚油不好，你自然害怕。

　　5偽造身份換取信任

　　我說我是籃球明星，你不信。我說我是一名半歲孩子的父親，你或許會信。一群人說我是一名半歲孩子的父親，你肯定會信。ok，然後我說孩子的嬰兒車有問題，尿不濕有問題，奶粉有問題。內蒙警方披露，事件策劃者將偽造身份發帖寫進了策劃方案。

　　6無中生有欺騙媒體

　　一般受眾好騙，記者編輯不好騙。但若騙過了記者編輯，則更能藉助媒體擴大影響。幾年前,北京某酒樓演繹所謂海豹吞打火機事件,然後向北京各大媒體的熱線爆料，甚至給到場記者發布了新聞稿。最終此事被一名了解公關路徑的記者當場揭穿。

　　7不擇手段只認效果

　　按照血酬定律的說法，選擇何種方式行事決定於這些方式的成本。良性競爭的成本相對較大，暗中攻擊對手的成本實在太小。要挾、誹謗、欺騙、敲詐，從來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手段，成了打手們的殺手鐧。這是那些所謂的網路公關公司最諳熟的手段。

　　8錢勝爹娘罔顧法律

　　一般人撒了彌天大謊，道德約束會讓他很害怕告訴別人。網路推手不是，只要不擔心報復，網路推手會以成功欺騙了多少人作為戰績，累積繼續掙錢的資本。打手就是在這個基礎上脫胎來的，天天騙人的人，總有一天會害人。小月月事件推手就敢跳出來說騙人過程。

　　8導向評論煽動情緒

　　輿論是網路上最強大的力量，誰掌握了輿論，誰就掌握了話語權，這就是推手和打手們所說的口碑傳播。先假造事實，再發表一邊倒的評論，將不明就裡的網友引進圈套，藉此控制輿論走向，為所欲為。內蒙警方公布的案件策劃書里，就有發表導向評論的計劃。

　　10以丑出位吸引眼球

　　出櫃、劈腿、露點，離婚，怎麼能引起讀者興趣怎麼來。沒有最丑，只有更丑。前有芙蓉，中有鳳姐，後出小月月，不論真假，只圖掀起關注熱潮。捧人用此招，損人仍用此招，明星個人形象一毀，錢途必然玩完。有關組團隊整明星的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