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9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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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剛要吃飯的時候金豪竟然來了,游牧歌頓時大驚失色,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金豪並不在意,大剌剌地走到游牧歌身邊挨著他坐下,把手隨意地擱在游牧歌腿上,口氣隨意帶著點嗔怒,「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早該過來看蘇姨,就是太忙脫不開身。」
蘇麗人笑笑,「別跟阿姨客氣,你是大忙人,事業為重。」說著蘇麗人站起來,「吃了嗎?我去給你拿副碗筷。」
「有我的份?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年站起來按了下蘇麗人的肩,說:「我去拿。」
游牧歌悄悄打量了一眼陳年,他並沒有不悅的樣子,一如既往的淡定。游牧歌稍微鬆了口氣,他怕陳年綳不住跟金豪動手,但隨即又很不是滋味兒起來。
金豪接過陳年拿來的碗筷,說了聲謝謝,接著說:「沒想到我們還能坐一起吃飯。」
「能跟你這樣的老闆吃飯應該說是我的榮幸吧。」
金豪笑了,「說的跟真的似的。」邊說邊夾了一塊蒸魚,挑了刺放進游牧歌碗里。游牧歌緊蹙眉頭看了一眼那塊魚,又狠剜了一眼金豪,想一碗飯糊他臉上。
金豪迷惑地看著游牧歌,「不愛吃?」說完夾了回來塞進了自己嘴裡。
陳年悶聲吃飯,神色泰然,只是他跟前那盤土豆絲消耗得特別快。蘇麗人跟金豪聊他工作上的事,只有游牧歌的煩躁全在臉上,重重地擱碗放勺,弄得噼啪響。蘇麗人說:「哎喲游寶貝兒,飯不和你胃口你就別吃,跟我的盤子過不去幹什麼。」金豪彈了下游牧歌的耳垂,笑著說:「這寶貝兒脾氣有點大,前幾天才把家裡的盤子碎了個精光,我正想著要不要買套塑料的。」蘇麗人說:「幾個盤子而已,金總還不至於碎不起是不是。」游牧歌把碗一擱,進屋去了。他實在受不了在這種氛圍里吃飯,他真恨不得跳起來把金豪給掐死。每次他多憎恨一分金豪,他就多憎恨一分自己,要不是自己蠢、輕信、識人不清,也不會弄到這種境地。吃了飯,陳年洗了碗就走了。金豪叫游牧歌,游牧歌說他要在這邊住一晚,金豪也沒說什麼,跟著陳年出來。
金豪說:「我今天開車來的,要我順帶送你回學校嗎?」陳年竟然沒有拒絕,說:「那麻煩你了。」坐在車上,金豪嗤笑一聲,「你竟然沒有揍我,沒想到。」「你想多了,你是游牧歌的朋友,我不會揍你。」「是嗎?」陳年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金豪,你用不著在我面前宣示什麼,我什麼也不會做,你這樣只會讓游牧歌覺得不舒服。」
金豪冷笑一聲,「你這麼在意他的感受,你們這麼親密,我當然很有危機感。」
「我很快就要離開C市了。」
「所以你這是認慫了?」
「我只是尊重他的選擇,他高興就好。」
金豪喃喃地重複陳年的話,「他高興就好,他高興就好啊,嘖,要比情深義重,我還真比不過你。」金豪突然轉頭看向陳年,帶著冷笑問了句:「他要是不高興呢?」
陳年瞪了金豪一秒,揪過他的襯衣領口,狠狠地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把金豪摜回座位上,車子因為駕駛員突然的失控而蛇形移動了幾十米,最後金豪一個急剎,把剎車踩到底車子才赫然停在了C大門口。
金豪整整衣服,說:「到了。」
陳年拉車門下車,金豪喊了他一聲,「大學霸,你太高估自己了,你沒有辦法對我不客氣。」
陳年沒聽到似的毫無停頓往前走,拐了個彎之後,他才把那該狠狠砸到金豪面門上的拳頭砸到了路邊的樹上。無辜的小樹受了這力道十足的一拳瑟瑟顫抖,血順著樹榦向下蔓延。
游牧歌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蘇麗人在屋外敲門,「寶貝兒,你出來,我跟你談談。」
游牧歌悶悶地說:「我不想談。」
「那你就在裡面我跟你談。你都已經這麼大了,說你是個成年人也一點問題都沒有,怎麼盡幹些沒有分寸的事兒。以前那些爛事,你要死要活的我都沒管你,你現在整一出三角戀,還表演給你媽看,你還想我給你叫個好嗎?我跟你說,你最好跟金豪分了,我現在越來越不喜歡那小子。」
過了很久,游牧歌才說:「我不能跟金豪分。」
蘇麗人嘆了口氣,「那你儘早跟陳年說清楚吧。我早跟你怎麼說的。」蘇麗人唉聲嘆氣回了自己房裡,到現在她才後悔,極度痛恨起那個騙她錢的牙醫來。要是她還有錢,她非讓游牧歌跟金豪分手不可,他可以給你的,老娘也能給。
游牧歌在房間里難受得直抽。他知道蘇麗人沒什麼存款,所以他不敢跟她講,多一個人知道,除了多一個人焦慮擔心什麼用都沒有。他自己作出來的,就讓他自己來承受。
陳年研考完了,論文過了,畢設過了,答辯拿了優秀,他的大學生涯馬上就會迎來一個圓滿的結局,他也終於得空肆無忌憚地傷心難過了。
游牧歌不再回日化小區,反而他有空就去,打掃房子,給蘇麗人做飯,住游牧歌的房間。
蘇麗人看著陳年也很無奈,「陳年啊,現在他不怎麼回這邊的。」
「嗯,我知道,我就過來陪陪你。」
蘇麗人一臉心疼地看著陳年,捏了捏他的手。
陳年看著蘇麗人,「小麗阿姨,我是說真的。說起來有點難為情吧,我一直把你和游牧歌當成自己親人的。大學這幾年,我一直覺得這個地方是我的歸宿,我最放鬆最快樂的時光也是在這裡渡過的。我馬上就要離開了,想在這裡多獃獃。」
「你又不是走多遠,回來都可以回到這裡嘛。你跟游牧歌····,但你們永遠是朋友啊。其實我也挺後悔,男孩兒還是不應該太嬌慣,他沒過過苦日子,很多事都不懂。」
陳年無法跟蘇麗人討論這種遺憾,他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膽小,總覺得時機沒有成熟,總覺得不到時候,他想把一切都準備好,但這需要時間。有時候太怕失去,所以才不會想去得到。他以為無論如何他們至少能保持一種輕鬆自然的朋友關係,就像哪怕是蘇閱還在這中間的時候。可是,他沒想到人是會成長的,並不會一直處於十幾歲那個穩定而純粹的階段,如果在人生的路口他們沒能捆綁在一起保持一個步調,稍微有點偏差,則註定了以後不同的方向和路途。就是說,如果他們沒能在人生交點那個時機在一起,並堅持在一起,那以後只能是分道揚鑣,越來越遠,變成感情親近卻無話可說的「朋友」,而人生交匯的點,實在很少,錯過來可能就沒有了。等他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清楚地看到自己錯過了。
陳年對蘇麗人說:「小麗阿姨,你有想過把這套房子買下來嗎?」
「這房子房齡說不定比你還大,買這麼個房子幹什麼?」
陳年頗有點難為情地說:「我想把這個房子買下來,萬一以後房主不租了,我回來就沒地方去了。不過我只存了十幾萬,不知道首付要多少,而且我沒有工作可能貸不了款,不過我讀研不花錢,我還能繼續賺錢。」
蘇麗人驚訝地看著陳年,思忖片刻,「好,我們一起把它買下來。首付不夠的我湊,貸款我來貸,你還只是個學生。」
96.
苗人道走到游牧歌身後,一腳把他跟前的畫架踢翻了,游牧歌拿著畫筆獃獃地站在畫室中央,油墨從筆尖落到了地上。儘管室內開著空調,他額頭上仍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這已經是這段時間裡苗人道第五次推翻他的畫架,不讓他繼續往下畫了。他靜靜地等著苗人道角度刁鑽的破口大罵,但是等了一會兒,苗人道只是嘆了口氣,用出人意料的平靜語氣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最近出了什麼問題,但那是你自己的事。我頂多能算一個帶你畫畫的老師,很多事情幫不了你,但即便我在你那裡算不上什麼重要人物,我也不能讓自己的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我一把年紀也浪費不起。這樣,你先回去,等你調整好了再來找我。」
第一次,游牧歌被苗人道趕了出來,雖然以前苗人道老是罵他畫的是屎,但從來沒有不讓他畫過。游牧歌站在樓下茫然地點了一根煙,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畫出了問題,不僅在苗人道這裡,在家也是拿著筆盯著畫布久久不能下筆。他覺得不僅是靈感飛快地在消失,他畫畫的興趣也逐漸在喪失,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他也知道原因,但是他無法擺脫,這種感覺讓他煩躁而絕望。
金豪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公寓,一開門眼前又是一屋子的狼藉,他已經習以為常了。順腳踢翻了擋他道的一張椅子,上了二樓,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今天這個會開得實在太累,他跟蔣禮在接下來的發展策略上出現了分歧。他的意思是把重點放在這兩年大熱的互聯網行業,用粗放的方式快速佔領市場盡量獲得市場基礎,但是蔣禮覺得這太冒險,雖然來找他們投資的公司給出了如何佔據國內市場的方案,但卻沒有有效的變現渠道。蔣禮的反對意見得到了他大伯的支持,指責金豪太激進衝動。但是金豪還有另一層面的考慮,他成為公司的實際領導人已經兩三年了,雖然沒出什麼岔子,但董事會的老人對他依然意見頗多,他急需做出點成績來服眾。因此跟蔣禮大吵起來,拍桌子摔杯子,但蔣禮沉默地看著他,當著眾人的面寸步不讓,讓他很沒有面子。
回來的路上冷靜了一點,仔細思考了蔣禮提出的幾點疑慮,不得不承認蔣禮也有他的道理。
他拉開領帶,踢掉皮鞋,洗漱都省了,直接倒在了床上,準備先睡一覺,冷靜一下,明天找蔣禮單獨聊聊。
迷迷糊糊就快要睡著的時候,響起了踢門的聲音,金豪不耐煩地又起床開門。看著門口赫然站著的游牧歌,問:「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看上了一隻手錶。」最近游牧歌總是熱衷於購物和各種奢侈品,聯名賬戶每月五萬的零花錢遠遠不夠。
金豪形容疲憊,「好,明天抽空我陪你去買。」
游牧歌哂笑一聲,「豪哥,一隻手錶還不到十萬,我可是欠了五百多萬的人,你是怕我把錢吞了么。」
「那我明天給你錢,今天我累了想睡覺。」
游牧歌卻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推開金豪,進了房間到他床上坐下了,「來我們聊聊。」
金豪按了按眉心,「今天能不聊嗎?我真的困。」
游牧歌毫不關心金豪是不是困,反而自顧自地說開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一直不得要領。直到前段時間你在我媽那邊吃飯,那天剛好陳小賤兒也在,我才終於相通了點。你是因為陳年吧,你跟我說過去的都算了,其實你一點也沒打算算了吧。」游牧歌一邊說一邊仔細地觀察金豪的表情。
金豪臉色淡然,只是眼眶微微收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哼,「你還真能想。聊完了嗎?聊完趕緊滾,我要睡了。」
游牧歌笑了,「金豪,我還真沒想到,你在這方面還跟高中一模一樣,真是蠢得可愛,想來想去就想出這麼個招?你把我綁在你身邊有什麼用,陳小賤兒多看你一眼了嗎?」
「游牧歌你別考驗我的耐心,我今天很累了,不想跟你掰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立馬給我滾蛋。」看得出來金豪已經在極力地忍耐。
但游牧歌絲毫沒有滾蛋的意思,他總算讓金豪有了點脾氣,於是點燃了一根煙,盤腿坐在金豪床上抽了起來,「我說啊,你就不能用正常點的方式追求大學霸嗎?啊,大~級~霸。」說完,游牧歌一口煙很是輕佻地吹在金豪臉上。
金豪終於被游牧歌激怒,伸手抓起游牧歌的衣領,直接把人從床上拖了下來,一路拖到門口,扔了出去,然後鎖上了門。游牧歌攔腰狠狠撞在了二樓的欄杆上,如果不是他手快抓著欄杆,恐怕已經摔到樓下了。被撞的後腰一陣劇痛,痛的他齜牙咧嘴,緊抓欄杆才沒有倒下去,抽了幾口冷氣,他才捂著腰回到自己屋裡了。
金豪躺回床上,但睡意全無,暴躁的感覺讓他像一頭困獸。「大級霸」三個字像一排綿密的針十分強烈地刺激著他的神經,已經很多年沒人這麼喊他了,曾經這麼喊他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一個他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又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人。
他以為他出國了就能慢慢忘記,但那種宿命的感覺卻陰魂不散。他在學校的一次party上遇到了同樣來自國內的研究生。那個男生乾淨陽光,家庭貧困但是自立自強,靠著獎學金和沒日沒夜地在餐廳做服務生勉強維持自己的學業,這讓金豪彷彿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他接近這個男生,給他錢花,儘管那男生是直男,為了錢,還是跟他在一起了,直到他必須回國,他也給了那男生一筆錢讓他能順利完成學業。
回來之後,他依然在不停地尋找不停地拋棄,世界上有那麼多人,說起來形狀各異,但實際上也就只有那麼幾類,可他卻無法找到跟陳年一樣的人,連找一個替代品都那麼不盡人意。所有人都覺得他玩世不恭,實際上一個人無法好好愛別人往往只是因為心裡有一個愛而不得的人。
金豪還記得第一次見原野,因為是蔣禮帶他去的,原野跟蔣禮認識很多年了,他坐在吧台上,因為他是蔣禮的朋友,原野把一杯調好的酒推給他,少有地居高臨下給了他一個笑,酒吧的搖頭燈剛好轉到他背後,金豪眯了眯眼睛,覺得這幕似曾相識,他開始追原野。其實原野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冷漠,只是不善表達而已,他當然知道原野是真的挺喜歡他的,但總覺得差了點東西。
他在Esctasy遇到了游牧歌,實際上金豪並不想遇到游牧歌。如果他還打算跟他繼續往來,也不會回國那麼久,大家在同一座城市他也從來沒去聯繫過他。但是,一旦遇到了,內心便有一種衝動總讓他忍不住靠近,靠近游牧歌也靠近過去的生活,那種生活並不美妙,可他卻不曾擺脫過。游牧歌一直是他跟陳年之間的橋樑,他知道只要橋的這頭是游牧歌,那麼即使他不能跨過去,那他至少能看著橋那頭站著的陳年。
是的,他又見到了陳年,這幾年他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平靜,但就是那一眼,仍讓他心悸得暈眩。
當他在日化小區里攔住陳年,他發現陳年對他一丁點興趣都沒有,甚至不討厭他。金豪還以為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陳年一定會憎恨他很久,也記住他很久,但實際上並沒有。自己深刻而又狂熱地愛了他好幾年,哪怕到現在也是如此,可無論他的好或者壞竟然都沒有在陳年的心裡留下哪怕一丁點的痕迹。他就像一個小石子投入到陳年汪洋般的心胸里,那點波紋還沒蕩漾開就被更強大的平靜淹沒了,他就那麼靜靜地沉入海底。這讓金豪十分暴躁,他想,我沒辦法讓你喜歡我,那我肯定有辦法讓你憎惡我;你不讓我來愛你,那你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傷害你。你不是說游牧歌高興就好么,那我可能會讓他不那麼高興,正好他也覺得這種吃喝玩樂萬事不愁的舒服日子過得渾身不舒服,天天找茬。
97.
金豪一腳踢開游牧歌的房門,游牧歌正拿著ipad在看劇。
自從苗人道不讓他去畫畫,他也辭掉了雜誌社的工作後,就過上了黑白顛倒的生活,天快亮的時候睡覺,一覺睡到傍晚。起床從冰箱拿出家政做好的飯菜熱熱,吃了便打遊戲、看劇、網上購物,他愛上了網購,每當快遞員把東西大堆大堆地搬進屋裡時,他就會有一種滿足感,這是他最後的可以從生活中獲得的滿足感。
金豪把ipad從游牧歌手裡一把搶下來,隨手扔在了地上。游牧歌剛罵了一句:「操你,金豪,你幹嘛···」就被金豪掀開被子,一手翻了過來, 把他腦袋按進了枕頭裡,枕頭嗚嗚了兩聲,便是游牧歌劇烈地掙扎,來自於窒息而求生的本能。金豪抓著他的頭髮把他腦袋扯了起來,游牧歌大口大口地呼吸,分不出空隙罵他。金豪在他耳邊帶著威脅的口氣低聲說:「乖,別動。」說著金豪去扒他的褲子,游牧歌這才知道金豪要幹什麼,震驚之餘,他拚命抗拒,但是因為趴著渾身使不上勁。但金豪試了幾下卻沒能進去。
他從游牧歌身上下來,抓著游牧歌的半長頭髮把他往浴室里拖,游牧歌用手護著自己的腦袋,生怕被金豪這手勁扯掉一層頭皮。金豪把他按在洗手台上,他正欲翻過來正面反抗,金豪二話不說,直接抓起他後腦勺的頭髮,把他往面前的鏡子上一撞,鏡子被前額撞裂開了,游牧歌的鼻血也涌了出來。「我他媽叫你別動了,你是不是想死。」游牧歌不敢再動,他狠摳著洗手台的雙手指節泛出青白,額頭冷汗直冒,眼淚和鮮血一顆一顆滴在錚亮的高檔白瓷盆里,他咬著嘴唇沉默地接受著這一切,直到牙齒接觸的慘白下唇滲出一絲黑紅的血跡。
金豪完事之後,掰過游牧歌的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以後叫你滾蛋的時候記得麻溜滾,別以為我是開玩笑的。」說完,把他扔在浴室,走了。
游牧歌蜷在浴室的地上,浴室鋪的是純白的瓷磚,他挑的。他還記得設計師建議他不要在浴室的地上鋪純白的瓷磚,一點臟就看出來了,但是他還是堅持,因為他怕臟,一點點臟也看到然後弄乾凈才好。他的浴室很乾凈,他躺在自己乾淨的浴室里,只有一個感覺:痛。他遲早料到了這一天,他剛剛為什麼要反抗,不就是被操么,好過現在自己渾身都痛,身體裡面也痛,心臟被撕裂般的痛,痛得去吃止痛藥都爬不起來。
痛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金豪開車把游牧歌送到了醫院。鼻子沒事,就是鼻黏膜破裂,已經止血過兩天就好了,額頭上腫了一個大包。但另一個地方就不那麼樂觀了,醫生給他開好一堆止痛藥緩瀉劑清洗劑以及癒合軟膏,並囑咐他忌煙酒辛辣多吃清淡和含纖維高的蔬菜水果。
送完游牧歌金豪接到電話就匆忙離開了。游牧歌拿好葯,坐在醫院外的長凳上等司機來接。還只是早晨,但八月的天氣也夠熱了。他背後是一棵粗壯的黃桷樹,知了在樹上狂躁地鳴叫,他想起才跟陳年認識時,陳年一本正經地對他跟齊研說蟬鳴是雄蟬摩擦腹部來吸引雌性交配的聲音,還有他那沒什麼不可討論的論調,那故作老成的樣子讓游牧歌莫名地想逗下他。不知為什麼,游牧歌最近總會頻繁地想起高中,想起他跟陳年,還有金豪,想起那些平靜而自由的日子。他想,如果他不是gay就好了。他跟金豪跟陳年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大家就都不會這麼痛苦,蘇閱還會是他的表哥,遊離原也還是他爸。
他坐在樹蔭下,看到樹蔭外的陽光覺得很刺眼,夏天的陽光那麼亮,亮得要刺傷他似的。
金豪公司的車來了,他站起來,走到陰影和光亮交錯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腳踩了出去。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大跳。是陳年的電話。
陳年一如既往地毫無寒暄,開門見山地說:「我明天就去L市了。」
「這麼早就走了啊。」游牧歌借著跟陳年打電話,飛快地從陽光下走過,到了車裡。即使這樣,他覺得被陽光直射的皮膚還是一陣陣刺痛。
「嗯,早去熟悉熟悉環境。」陳年頓了頓,「有時間一起吃個午飯嗎?」
「嗯,我今天不太舒服,你下次回來再一起吃飯吧。你什麼時候回來?」他不想讓陳年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國慶節就會回來吧,還不確定。你好好休息,沒事回日化小區去看看你媽,讓她給你燉雞湯補補。」
游牧歌艱難地笑了一下,「好。」
「我的東西有些沒能帶走,寄放在你家了。」
「嗯。」
「好吧,沒事我就先掛了。」
「好的。」
過了好一會兒,陳年電話掛掉了。游牧歌憋著的一口氣長長吁了出來,隨之湧出來的還有開了閘似的眼淚。陳年不怎麼跟他打電話了,他總覺得每一通電話都有可能是最後一通,陳小賤兒又會在什麼時候離開他呢?他覺得陳年總有一天也會離他而去,而那天已經不遠了。
游牧歌從醫院回來就拒絕出門,特別是金豪讓他一起去某個酒會,某個發布會時。他的理由是身體不舒服,所以花了很多時間在家睡覺養身體,金豪也不強迫他。那次之後,他們也算是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段日子,金豪似乎心懷愧疚,對游牧歌體貼了很多。金豪的孩子出生之後,他把家裡一個用了好幾年的保姆張姨叫到了公寓,把一樓的雜物間收拾給她住,讓她貼身照顧游牧歌的飲食起居。
過了大概半個月,游牧歌身體已經無礙了,他挑了個晚上出門理了個頭髮,把他留了幾年的中長發剪掉了,剪了個最普通的男士髮型,在額前留了點短短的碎劉海,染回了黑色,拉回了自然狀態。
那晚金豪回來,看到游牧歌在桌前等他吃飯,金豪回得晚,看他把菜一樣一樣從廚房拿出來,清蒸鯧魚,西紅柿雞蛋湯,酸辣土豆絲。金豪來了興趣,平時張姨做得比這豐盛很多,隨口問了一句:「喲,你還會做飯啊。」
游牧歌挑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嗯,好新鮮,我不僅會吃飯,還會做飯。」
金豪突然懵了。
游牧歌最後端上來一盆蛋炒飯,說:「你可別讓我洗碗,做飯的人不洗碗。」
金豪一把搶過裝蛋炒飯盆,砸在游牧歌身上,「你找死是吧?」
游牧歌勾起嘴角露了個十分嘲諷的笑。
金豪頓時怒不可竭,一把抓過游牧歌的襯衣衣領,一拳揮在游牧歌臉上,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游牧歌吐了一口,和著血水吐出來的還有一顆爛牙,游牧歌咧著破裂的嘴唇繼續笑。金豪一把把他摜到地上,「我警告你游牧歌,你再敢玩老子,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金豪黑著臉從屋裡出去了,那一晚他都沒回來。游牧歌終於找到了刺激金豪的方法,雖然代價是挨金豪的拳頭。不過,這比起自己單方面被金豪捧在手裡玩來得有意思多了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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