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我獨自承受孤獨(53-59
07-28
●五十三 還能清楚地記得,我去參加省中青年作家培訓班,在結束前一天的夜晚,我偷偷開著車去看蕊,把她約了出來。坐在車裡,我們慢無邊際地聊著,盤算著如何度過這美好的時光。 我們在街上轉了好一會兒,來到了蕊的畫廊頂樓的小屋,盡情享受著二人世界。 夜晚悄悄地離去,不覺東方發白,晨曦映照屋內。我們懶洋洋地起床,都一絲不掛,坐在地毯上吃著可口的麵條,那樣子似乎生活在原始的社會,這裡的恬靜如世外桃園。 吃完飯,我們又一頭扎在床上,時而一起翻騰,時而靜靜地依偎在一起,嘮著無邊無際的悄悄話。 時光就像流水般涓涓而過,我倆都絲毫沒有感受時間的慢慢流逝。 困了就相擁在一起睡,醒了又是風雨交加。 不知不覺中,夜幕又悄然來臨了,我提意去東北電影院看通宵電影,蕊愉快的答應了。 東北電影院位於市中心的太原街附近,當我們驅車來到影院時,時針已是晚八點鐘。我沒關心電影的名字,買了票,和蕊來到電影廳。 電影廳里人並不多,坐椅很舒適。電影正在放映著,是個美國的恐怖影片。蕊看得驚心動魄,先是和我依偎著,後來便躲在我的懷中,情節越恐怖,她就與我摟得越緊。我心裡越得意,覺得好玩極了。驚恐之餘,蕊不時撓著雙腳和腿。原來,黑暗中的影院里居然有很多蚊子在咬蕊,吸著蕊的血。 連小小的蚊子都喜歡和蕊親熱!這有些像我。我脫下衣服給蕊蓋在身上,蕊便縮成一團,把頭靠在我的胸前。我沒有把心思放在影片上,只知道蕊同我在一起,心裡好高興。 半夜時分,我和蕊都有了困意,但在這裡還不敢睡,怕蚊子咬,只好趨車又回到了畫廊。 一次次進入夢一樣的世界……●五十四 寫到這裡,我的眼前又出現了蕊的樣子,一個飄著長長秀髮的女人,一個長著一雙鬱悒的大眼睛的女人,一個喜歡穿黑色服裝的女人,一個喜怒哀樂充滿幻想的女人,一個我深深愛著的女人,一個小精靈…… 我抽出了一支香煙,點燃。看著煙霧旋繞著、上升著,我看到了細雨、輕霧,看到了雨霧飄落成小的雨點。是雨天,不遠處蕊邁著模特的腳步走來。 我情不自禁的將香煙掐了,迎了上去。 「蕊——」 已是深秋,天空下著蒙蒙小雨。 我要帶蕊去森林公園,在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時,趁機向旁邊的一個計程車司機打聽清楚了路。我扭過臉與蕊笑了笑,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臉,涼涼的。 蕊就是這樣,臉、手、腳永遠都是涼涼的。 天氣很涼。我打開車內的暖風。蕊今天穿的不多,這樣冷的天氣,她還穿了件長裙。森林公園雖說不是很遠,也只是五六公里,但卻走了很多的冤枉路,順著一條山路來到了公園的後山。 車停在山腳下,我觀察了一下,繼續向山上開去。這是一條沒有鋪上瀝青的山路,碎石鋪在上面,夾雜著黃泥,如果上不好再滑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我果斷下山,從另一條路再走。在這寂靜的山路,空寂的山林里,只有我和蕊,我真想摟過蕊與她做愛。然而,我控制住了慾望,怕做完後再沒有力氣爬山,只是親吻了蕊。 我們走進園林已經是中午了,在路上繞了很久,如同一段很艱難的路程,似乎是走了大半輩子的人生路程。 這裡的空氣很清新,車外的細雨絲毫澆不到我們,我悠閑地駕著車,蕊像個小女孩一樣貪夢的看著窗外,品味著這美麗的景色。這裡的建築風格很獨特,遠遠望去都是木頭房屋,年倫都惟妙惟肖,但到跟前仔細一看又不是,外面是用樹脂、帶色水泥塗的。 蕊的眼睛始終洋溢著微笑,一刻也沒停下搜尋的目光,一會兒指點這兒、一會兒指點那兒。車到了路的盡頭,是一片能停十幾輛車的小停車場。外面還在下著小雨,我將一把傘遞給了蕊,和她來到車外,在傘下品味這少有的景色。 彎彎曲曲的小路,我和蕊互相挽著手臂慢慢走著,雖然天氣清冷,但我給蕊的卻是熱情。 看著旁邊的林間,真想爬上山去,然而小路泥濘,樹木花草已被雨水淋濕,稍走了幾步,鞋子和褲子便會被雨水打濕。我便提儀開車上山。我是一個敢冒險的人,我拽著蕊進了車,將車發動。車無奈地嘆著氣,還是向山上爬去。 車沿著起伏彎曲的柏油路行駛著,時而爬上陡坡,時而順著坡路下滑。我和蕊在車中欣賞遠山的景色,很是迷人,逶迤的山脈,層巒疊翠,有的樹林被霜染紅、染黃,也有的還是翠綠、墨綠,色彩斑駁地點綴著大自然,美麗極了。然而,我有些緊張,生怕在這樣的路上出什麼事故。儘管如此,我還是被路邊的樹葉和花草吸引著停下車來。 我為蕊采著彩色的枝葉、花草,在心中想像著插在蕊的屋內花瓶的樣子。我采了一抱,放進車的後備箱。當我走進車裡時,看到蕊一臉的幸福。我也笑著。我最喜歡的就是她快樂。蕊很少開心的笑一次,我真希望她永遠開心,她的每次笑容都會在我的心裡留下印記。 我心蕩神迷,不能自拔。我什麼也不再想說,也說不出,只知道今生今世蕊必定屬於我。我想擁抱蕊,扭過臉看她,用目光剝去了她的衣服,不由產生了強烈的慾望,但還是控制住了。我回憶著昨天晚上相愛時的快樂,暗暗感謝命運之神。是命運之神把這個優秀的女人賜給我,使我的心中充滿陽光…… 因為有了蕊,我不再孤寂。「我愛蕊」,這是我發自內心無數次的心聲。 寫到這,我已熱淚盈眶。●五十五 酒喝多了會醉,不喝多也會醉。人不醉心自醉嘛!況且是與心愛的人在一起。 位於紅十字醫院斜對過有一家小飯店,外面裝飾的像農家的場院,門前還有一口壓水井,只是個道具擺放在那裡。我知道蕊喜歡這樣的風格,便提議到這裡吃午飯。蕊看到這外在的裝飾,高興地下了車。 店內不大,右邊的一個屋裡有一鋪大炕,上面放著四張炕桌,牆上糊著「文革」時期的報紙,掛著舊綠色軍裝,軍裝的袖子上別著紅衛兵袖標,有的地方還貼著毛主席語錄標語,使人感覺回到了那個久遠的年代。 我和蕊都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蕊的父親被打成反革命,進了監獄;我們家被遣送下鄉。相似的遭遇,同樣的感受,使我們彷彿回到了那個失落的年代…… 想那些幹什麼?已毫無意義。 我坐在這熱炕頭上,品味著周圍的格調,有著說不清的感覺,令人感到歲月流逝,任重道遠。我是個喜歡喝酒的男人,此時更想多喝幾杯,點了一瓶六十度的新豐老窖。服務員拿來小酒壺和酒盅,上了我們要的兩個菜,我便和蕊吃喝起來。 一瓶酒已經剩了不多,蕊和我的臉都升起紅暈,不知何時彼此的淚水流了下來。是因為生活的艱辛?還是情感的糾纏?不清楚。 迷迷糊糊中我們又上了車。我謹慎地駕駛著,雖然渾身燥熱,臉在發燒,但心裡明白,安全第一。 一路上,我們都沉浸在一種茫然之中,沉默無語,很快就回到了蕊的畫廊。 來到畫廊頂上的小閣樓,我和蕊相擁一起。這時我的頭腦還算清晰,但蕊在輕聲哭泣著,任我怎麼哄,也無法制止蕊的衝動。我輕輕地吻著她,她立即停止了哭泣,沒有一絲聲音。我奇怪這是什麼原因呢? 很快就感到了我們的身體在飄,在下沉,一切都沉浸在霧的世界,一切都彷彿不存在,大腦一片空白,只有無比幸福的感受。●五十六 春節後第一天上班,屋裡很安靜,別人都在互相登門拜訪著,我不喜歡這種客套,而且害怕過節。並不是我不喜歡過節,是節日的時間難打發,想去多陪陪蕊很難。 我心事重重地分配著時間,什麼時候去看望父母、親戚、朋友,重要的是抽出時間同蕊在一起。蕊的性格很孤傲,不是她不渴望歡樂與團聚,而是這個世界,這個環境,一連串不幸的遭遇促使她多愁善感,喜歡獨處。這獨處也同時帶給蕊許多靈感,畫出的畫格外凄美。 初一到了母親那裡。初二傳蕊,蕊在畫廊。我的憐愛之情頓時湧上心頭,發動車子趕緊來到畫廊。門開了,只見她一臉的疲憊,沒有一絲表情。我把蕊擁在懷裡,蕊把頭靠在我的胸前,彼此緊緊擁在一起,任時光悄悄度過。 為什麼我們這樣活著?大概是因為享受現實的快樂,意味著我們把自己投進一個並不完美或者有些危險的短暫現實里,而不是掩身於對來世的令人舒適的信念中。在那些宗教看來,凡塵今世的生活,只是天長地久、更為快樂的天堂生活的序曲。人生的過程是一個令人愉快的事,但也多災多難。現實是真實的,也沒有必要弄清楚我們必須相互愛戀、必然要死去。我多麼希望多享受愛情啊!跟蕊在一起,真是幸福。 在年三十的前兩天,蕊給我買了一雙皮鞋、兩雙襪子,告訴我換上新鞋踩小人。我送給蕊什麼呢?記得有一回我問蕊: 「蕊,你的棉大衣這麼薄,暖和嗎?」 「沒覺得冷。」 「還是鴨絨服好,又輕又暖。你沒有嗎?」 「在商店看過,六、七百元,沒有捨得。」 蕊就是這個樣子,對朋友和周圍的人很慷慨,惟獨對自己從不肯多花錢,所以我決定為蕊買一件。 那日一早,我就開車來到商業城,挑選適合蕊穿的鴨絨大衣。我在專門賣鴨絨服的櫃檯轉了一陣子,認為波司登牌質量好,樣子也不錯,讓服務員給拿來一件黑色的。 頭些天,我就萌生了給蕊買鴨絨服的念頭,用手量了蕊穿的大衣長度和腰圍,身長是六紮半,腰圍三紮半。我相信我量的準確度,用手一量只差那麼一點點,沒有敢買,怕不合適,只好去接蕊。到了蕊家,蕊說啥也不同我一起去: 「從來沒有同任何男人去商店為自己買衣服。」 我費了好一番口舌,蕊才和我去了,買下一件黑色的鴨絨服。 蕊說: 「謝謝你!」 「我們之間還用謝嗎?」 我嗔怪道。為她穿上這件衣服,心裡很高興。 回到畫室,我們擁抱在一起倒在床上,糾纏在一起猛烈親吻著。一個迫切的要求伴隨著這現實站不住腳的解釋產生了,這要求就是,如果這些解釋能讓人心情愉快,那麼就相信它們吧!如一個樂觀的大傻瓜眼中的世界一樣。蕊呻吟著,她似乎是一個溫柔的大欲缸,我想永遠浸泡其中。 於是我就像一個從夢魘中醒過來的人一樣,感到極大的自信和輕鬆。我倆接吻的模式在我們第一次時就形成了,此時蕊的頭在晃動著,閉著眼睛,為思想和肉體之間的這種溫軟可人的結合而神魂顛倒。我也像著迷了一樣,舌頭遊離在她的口中、面頰、脖頸、耳垂。這讓她渾身顫抖,面露微笑,撫弄著我的手。這已成我們的慣例,是我們親密語言的標誌。 我又有些暈了,渾身的火更旺,和她一樣,共同步入了金光閃爍的殿堂。 我們擁抱在一起縹緲在這聖殿之中,慢慢落入這殿堂里軟軟柔柔的睡床上潤染了一朵鮮紅的玫瑰。 什麼也不知道了,只能感覺出這是一個二人極樂世界。 空氣是紅的,人們是紅的,行走的車子是紅的,好一個紅彤彤的世界!這紅紅的世界創造了人類最偉大的生命,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地球上的人們。我由衷地感嘆:生命偉大,女人偉大,我心中的蕊偉大! 但我又有了害怕的感覺,如果蕊真的病了,那該怎樣呢?我害怕了。我這個混蛋!為什麼要那樣?那鮮血仍在流著……●五十七 無法知曉愛情如何走向終點的想法會威脅每一個愛情故事的進展,就如它不可知一樣令人害怕。對於心上人來說,也無輕鬆可言。他們知道關係的結束不一定是愛的終點,而且幾乎可以肯定,它也不是生命的盡頭。 很偶然的一個機會,我無意間看了蕊的日記。這是一個讓人很生氣的日子,蕊記下了一個夜晚,她和一個男人——是一個追求她的男人,瀟洒了大半夜。兩個人先是在酒店喝酒,蕊哭訴了自己的不幸,這個男人用寬博的胸懷及有說服力的語言勸慰著蕊。蕊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勸說的力量,同他去了保齡宮,在喝彩聲中、在迷人的燈光照耀下,一次次投擲著保齡球,然後又去品著沒有加糖的咖啡,好愜意,好景色,好一個浪漫之夜…… 蕊忘記了一切,忘掉了曾經的許諾,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我想沉默,忍受著發生的一切,但做不到。蕊極力同我爭奪這個日記本,在撕扯中我還是讀完了這篇日記。我想遊戲在女人之間,又想專心致志去愛蕊。蕊卻騙了我。我又想遊戲。我同誰遊戲?誰再與我遊戲?我本不想再遊戲了,沒有那麼多時間再去陪伴那些騷女人,於是苦苦選擇了蕊,選擇了忍讓。結果呢?我想罵蕊,想打蕊,但又怕失去蕊,不選擇忍讓我又會選擇什麼呢? 我離不開蕊。蕊承認錯誤。但蕊不願原諒我,指責我家裡有一個女人,還在同她之外的其他女人有染。我語塞了,還能說什麼呢?蕊確實應該有一個男人,陪她生活,陪她說話。但她的話讓我好傷心!我能忍讓到什麼份上呢? 我一夜沒睡,傷感之極地坐在燈前,在宣紙上畫下形態各異的九十九隻仙鶴。這九十九隻鶴代表我無數祝願,也表達不盡我對蕊的愛。我將這幅畫拿到裝裱社裝裱好準備送給蕊。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心境啊? 無奈,無助,腳踩在懸崖邊上,然而此刻我不願跌下去,就像即將掉下去也會拽住一顆小樹乃至藤蔓,以此方法挽住蕊。我別無辦法,只能用這簡單然而包含著我深情厚意的理念去感化蕊。愛情死亡的受害者無法再用原來的辦法複合愛情。在一切尚可以用足智多謀進行挽救的時刻,我變得害怕而缺乏創新。我開始了懷舊…… 讀者朋友們,你們看到這兒,一定會認為很可笑。你是一個有老婆和女兒的男人,你能給予蕊什麼呢!對!這也是我最痛苦的地方,也是我做人的悲哀。但我有一份責任啊!我的女兒——快快。 我到了這種地步?是的,我陷進去了,而且很深,很苦,我要發瘋了! 但我沒有放棄,我不想放棄,我不會放棄。●五十八 第二天清晨我就來到畫廊,拿出畫遞給蕊,蕊沉默的看著。 許久,蕊嘆著氣說: 「為什麼總這樣對我?」 我無法解釋,坐在蕊的身邊,把頭依偎在蕊的肩上,雙手緊抱著蕊,默默地哭訴著自己的冤屈。蕊輕輕拍著我的肩頭,為我擦去淚,輕聲勸慰著我。 然而,她的勸慰更加勾起我內心的傷痛。我哭得更厲害,淚水伴著我的愛不盡地流出,讓這幾年積澱的情愫一股腦地傾瀉出來,讓我受傷的心達到一種平衡,因為我知道我離不開蕊。 坐了一會兒,我流著淚水駕車走了。 中午,別人都出去吃飯。我沒有胃口,我在懲罰自己,捉弄自己。我想倒下去,想變得骨瘦如柴。這種心理或許是為了得到別人的憐愛,卻是自欺欺人而已。誰還能憐憫我呢? 往常這個時候,我肯定會給蕊打電話的,然而現在我在努力剋制著這種慾望,怕惹來蕊的不快。 還記得前兩天我送完孩子便給蕊打了傳呼,蕊告訴我她正在市圖書館查資料。我說要去看她,她拒絕了,說她需要靜一靜,她正在平靜的過好這個周六。我很痛苦,難到看看她就打擾了她嗎? 我還是去了圖書館找到了她…… 沉默後,蕊要去書店,我便開車送她到了書店。我也要下車陪她,她卻讓我回家,怕讓熟人在書店看到我們不好。分手時我好無奈,慢慢地開車離開了她,把淚含在心裡,品這苦澀的滋味。車開到單位大門前時,她來了電話。我想是否想讓我去接她,便一邊調過車頭一邊接通了電話,電話中傳來她溫柔的聲音: 「不要亂想,慢點開車。」 我柔和地「嗯」了一聲關了手機。這滋味無法描述,苦酸辣甜一齊湧上來。人真難,要面對現實活下去,邁著永不停歇的腳步,在不同人的面前、不同的時候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我以前也曾看到過蕊的日記。其中一篇寫著她需要一個自由的空間,但我的出現已經阻礙或者說破壞了她的正常生活,過去她很洒脫。那麼,我是個什麼東西呢? 我無權無勢又沒有錢,既不英俊也不瀟洒,很普通的一個人。她為我犧牲的一切值得嗎? 看到她寫的這些,我很難過。我是打擾她了,每天的關愛,無數次的電話,無數的親切話語……這就是她所需要的一切嗎? 對了,她曾經乞求我不要離開她,說她想好了要一輩子同我好,只要愛情,不要名分。我著實被她的話感動,甚至懷疑自己,怎麼會讓她如此痴迷?這是否真的?我是否生活在夢中? 我太自私了,自私得使她沒了空間,沒了自由。我嫉妒一切與她交往的男人。就連男人給她打電話,我的心都是痛痛的。●五十九 記得在一次省美術展覽會上,一個學術界很有名氣的研究員見到蕊便一臉媚態地迎了過來。看得出,他們以前就認識。當蕊給我介紹那個人時,我極力掩飾自己的感覺,盡量熱情伸出手去。對方伸出的手很柔弱,手指沒有分開,其實並沒握我的手,只是把手搭在我的手心。我感到了這個人對男性和女性形成的鮮明對比,在心裡很討厭他,恨不能罵他、打他。他在蕊的面前顯露的是百般的殷勤,陪著她看這看那,介紹周圍的書畫家。 我恨恨地離去。我反感一切男人對她的過熱言行,所以看著她在日記上留下的感想不能容忍。我們吵嘴了,吵得很兇,她絕情地說了讓我離開她。 深夜,我悄悄離開熟睡的老婆,來到書房,拿出紙筆,鄭重地給她寫了一封信,表達了我對她的感情,提出了讓她考慮好了作出決定離開我。我給她三天考慮時間,勸她不要被熱情沖昏了頭腦。 第二天早晨我來到畫廊,給了她這封信。她沒有馬上看信,但好像已經猜到了內容,獃獃地盯著我。我和她道別時她忽然拉住了我的胳膊,讓我抱抱她,並且要讓我留下來。我忍耐著這種誘惑,知道如果留下來,這封信就什麼作用也沒有了,努力剋制住情感,果決地離去。 坐在車裡,打開手機,心裡盤算著她看到這封信時的感覺,是否看完馬上給我來電話。 然而,沒有。她靜靜地,毫無聲息。 白天過去了,在我的忐忑不安之中。我奇怪她竟然這樣平靜。 夜晚,我坐在一個小酒館裡,面對著牆壁,慢慢喝著悶酒,已經對蕊絕望:她一定是被傷得太深,徹底忘了我。我的眼淚流出來,悔恨寫了那樣一封信,為了不讓人發現我的哭態,趴在了桌上。 我努力不再想蕊,讓大腦處在一片空白狀態,卻蒙朦朧朧地進入了夢中,夢中都是她的畫面,長長的秀髮,一雙大而抑鬱的眼睛,兩條長長的腿,一雙纖細的手……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悄悄抹去眼淚,又喝了一口酒,眼前在重複著夢中她的畫面。 忽然,手機發出了響聲,我急忙從腰間取出來,小屏幕上清楚的顯示出她的電話號碼。我的心頓時急跳起來,神志一下子清醒了,卻在猶豫:接不接? 我想起來在信中讓她好好考慮三天,不要急於答覆我什麼。 我沒有接,任憑手機響著,又響了十幾次。 之後是一次又一次的傳呼,我也沒有回話。 真奇怪我當時居然能這樣狠心,而且心裡很平靜,寧靜地等待著蕊「三天」後清醒的回話。好也罷,壞也罷,她離開我是我的無能,是我的無助;好是我用心的結果,一切都無所怨恨。 深夜,我離開了酒館,步履蹣跚地走著。 手機又響起來。我知道又是蕊的,仍然不想接,還是取出來看看,屏幕上出現的不是蕊的電話號碼,而是她被淚水模糊的臉,頭髮被淚水粘在大半個臉上,耳邊響起了她的哭聲。我心頭一顫,情不自禁地按了一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裡面馬上傳來急切的聲音: 「是韓旭嗎?你是韓旭嗎?」 「我……羅伯特。」 她的哭聲傳了過來。 我沉默著。 她止住哭聲。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 「就在你的面前。」 我四下看著,附近有個電話亭,但沒有人。 「你在哪裡呀?我怎麼看不見?」 「我告訴你,報紙上報道過這樣的事:一個女孩兒給打了十多個電話,又傳了十多遍,這男人像你一樣沒有回話。之後,男孩兒去找女孩兒,女孩兒已經自殺了!」 我大驚,剛要說話,蕊已經關機。 蕊可不要想不開出什麼事啊!我害怕極了,攔住一輛計程車,趕奔她家。 在她家門前敲了好長時間門,不停地打她的傳呼,她終於回了話,在我再三哀求下,告訴我她在畫廊。 我又來到畫廊,一遍遍敲著門。 好久,她才緩緩地開了門,穿著蘭花棉睡衣低著頭。 進了屋,我便將她摟在懷中,眼裡流著淚,重複著: 「我離不開你呀!蕊……」 蕊靜靜地聽著,淚水也在流,和我的淚匯合在一起模糊了我二人的臉。 我漸漸平靜下來,忽然聽到她在我的耳邊說: 「羅伯特,我也離不開你。」 這聲音很小,我聽得好仔細,懷疑是否聽錯了,忙與她分開,雙手捧著蕊的臉,問: 「蕊,你說什麼?」 「我離不開你。」 她重複著,聲音加大,和我對視著,神情鄭重。 我喜出望外,瞪大了眼睛,卻口不應心地說: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不是讓你馬上答覆我。你不要再為情所惑,要為將來好好想想,然後再答覆我。」 「我已經考慮好了,這輩子就這樣了,感情只屬於你。」 「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蕊用力點點頭。 我興奮極了,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感到她好軟、好弱。我的淚水又湧出來,一遍遍說著「我愛你,蕊……我會用心愛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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