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奧內利奧·豪爾赫·卡爾多索/朱景冬譯：小黑狗

小黑狗

作者：[古巴]奧內利奧·豪爾赫·卡爾多索/朱景冬譯

小瀑布嘩嘩地落在緩緩流著的河上，它的聲音和搖動著丁子香樹葉和一棵芒果樹枝葉的風聲混雜在一起。兩岸的樹木遮掩著整個流動的河面。樹枝在河流的上空連接成一片，形成了一個用綠色樹葉編織的篷頂，把倒影投射在水中。只有在大風吹動樹枝時，太陽光才能透射下來，照亮清澈的河水。此刻，要是有人走到河邊，他就會看見魚兒在沙河底上迅速游過。這是一個快活有趣的地方。孩子們飛快地跑來，脫掉衣服，撲通一聲跳進了清涼的河水。

在水果成熟的季節，熟透的芒果會掉到水裡，從岸上可以看到它們在河底上是透明的：有綠色的、黃色的和紅色的。把手伸向前跳進水裡，在水下睜著眼睛打撈新鮮多汁的芒果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孩子去撈芒果，父親則在岸上整理漁網，以便在游累的時候去捕魚。

就在那個早晨，父親看見毗鄰莊園的獵人佩德羅順著河岸走來，肩上背著一個口袋。

「怎麼？你也想來下河嗎？」布魯諾招呼他說。

「你好！」佩德羅說，說完就開始觀察河水，尋找水最深的地方。布魯諾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他背的口袋。他發現口袋裡好像有什麼活東西動了動。

「你的口袋裡裝的什麼？」他問，「你捉到了一頭胡迪亞？」

「不，」獵人回答，「我來干一件我一點兒也不願意乾的事情。」

布魯諾皺著眉頭默默地望了他一會兒。隨後聽見口袋裡傳出一聲發怒的哼哼聲。他把目光轉向佩德羅說：

「你背的是一條狗，對嗎？」

「是一條小母狗。」獵人糾正說，「一頭上帝的小畜生。」

這時，布魯諾聯想起佩德羅來到河邊觀察河水最深處的目光，一下全明白了。

「你要把它淹死嗎，佩德羅？」

獵人把口袋放在兩腿中間，坐在河岸上，一邊在衣兜里找細繩，一邊用悲傷的語調說：

「是的，我必須把它淹死……這是主人的吩咐……這隻小母狗的媽媽生了三隻小狗，但是其他兩隻是公狗。主人不喜歡這隻小母狗……我把它藏起來，想救它。但是昨天它逃走了，跑到主人的住房裡，像常見的小狗那樣歡蹦亂跳。被主人看見了，就吩咐我淹死它，我必須照辦。」

「淹死它。」布魯諾重複說，彷彿他已經看到小黑狗被捆在口袋裡死在河中。

佩德羅沒有回答，隨即動手扎口袋。這時，布魯諾突然把口袋從佩德羅手裡奪過來，一下子打開了口袋。小狗從口袋裡衝出來，一下跳進了河裡。佩德羅站起來，急忙下了河，河水的深度達到他膝部。布魯諾隨即追上去抓住他一隻胳膊：

「等一等！別管它，看它會怎麼樣。」

二人站在那兒望著小狗。小狗游水時扑打得河面水花四濺，愈游愈遠。

當然，正如布魯諾料想的那樣，他的大兒子首先看見了它：

「你瞧，它有多好看！」說完就向小狗游去。

但是，小狗似乎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徑直向布魯諾的小兒子游去。小兒子向它伸出兩隻手，小狗馬上投進了他的懷抱。他摟著它，高興得直笑。小狗好像生來就認識他，親熱地舔起他的臉來。

「真見鬼！這隻狗比我們還聰明，佩德羅。」

「是，是這樣。」獵人說，第一次露出笑容。

過了一會兒，孩子抱著小狗走過來，河水沒到了他的肚臍眼。

「喂，把它送給我吧!」孩子請求說。沒等佩德羅表示答應，布魯諾馬上沖著小兒子說：

「喂呀喂的，這是怎麼講話？說話要客氣點兒。」

孩子馬上糾正說：

「請把它送給我吧，叔叔！」

佩德羅十分乾脆地答應了。就這樣，小黑狗沒有被扔進河裡淹死，而被帶到布魯諾家裡去了。

那天早晨，布魯諾沒有捕魚，更確切地說，他是「捕到」了一隻小黑狗。小黑狗把尾巴從網眼裡伸出來，一面高興地聽著一路上孩子們對它講的話，一面不住地搖尾巴。